第130章 死心?
...
天色沉了下去。黯淡的光線給這塊地方投下眾多龐大的陰影。陰影不安地晃動著。在陰影的上方,不時響起低吼聲。
低吼聲此起彼伏。
是虎吼!
突然,空氣中突然傳來一股波動。低吼聲頓時停止。地上的陰影也變得大了起來。馴虎們匍下身子,埋下頭顱,表示臣服。
過了一會兒,空氣的波動也停止了。
周圍恢復了寂靜,不,是死寂!放佛知道這裡有叢林王者聚集,萬物都變得悄然無息。
就連偶爾吹過的風,也是緩慢而凝滯。
但這裡,似乎還有比叢林王者更為可怕的存在,那個使群虎歇聲的波動。
波動的來源,似乎只有一個人。
一個老者,身材魁梧,用虎背熊腰來形容也不為過,身高足有兩米多。身上披著一件不知名的獸皮衣。
老者高口隆鼻深目,一頭蓬鬆的長發隨意披著,像是獅鬃。
此刻,黯淡的光線下,老者臉上有兩團黑影,隱藏在黑影中的是雙目。
「小昆,你知錯了嗎?」
老者嘴巴分開,一個粗啞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知道錯了。」一個聲音響起。頗為年輕。
原來還有一個人,只是被老者的身形給完全擋住了。
「錯在哪裡?」老者問。
「我不應該驅使虎群攻擊那群外人。」青年一臉悔恨地道。
聽了青年的回答,老者不易察覺地嘆了口氣,意有所指地道:「其實在你這個年紀,作出這樣的事並不算奇怪...」
青年卻以為老者是安慰之語,臉色愈發地悔恨:「不!就算我年輕,我也不應該作出這樣的事,爺爺您從小就教育我,萬物有靈,尊重生命,愛惜生命!爺爺我對不起您!」
青年撇過頭,視線投向地面,似是不好意思面對老者。
老者搖了搖頭,影藏在兩團黑影中的雙目中滿是失望。
「你還是不知道錯啊...」
青年一臉錯愕,望向老者。
老者的聲音接著響起:「你並沒有錯在驅使攻擊那群外人,你錯在輕敵,你錯在大驚小怪。你可以驅使群虎攻擊外人,但前提是要在事情結束后對方無法再作出對你不利的事情,至於要用何種方式來保證這種結果,你自己看著辦——」
空氣都似乎變得冷了幾分。最好的方式不就是讓對方變成死人嗎?
「——在犯了一錯后,你並未彌補,反而錯上加錯,就像為了圓一個已經撒下的謊,你要用很多的謊言來彌補它,但結果卻是謊言越多,破綻便越多。對方既然已經答應了賠償,而且錯在我們一方,我們就應該選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對,再說了,這麼點馴虎,我們還是損失得起的,你看,這一群幼虎馬上就要成年,這還是我們控制的結果。你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將小事化大,現在所有的族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情,儘管現在都站在我們這一方,但這種現狀實在是太脆弱了,你忘了公孫長老還在場的,其他的人被江家收心講得通,公孫長老被江家收心可就講不通了,他可是部族的九長老啊...他說的話絕大多數的族人還是會信的。」
「那怎麼辦?」青年驚慌地道。
「繼續走下去和回頭哪一個對我們更加不利?」
「繼續走下去的話可是有公孫長老這個不確定的因子啊!」青年一臉急色。
「那麼我們就讓這個不確定的因子消失。」
老者話音剛落,天空突然一片大亮,兩人的臉被照成了陰森的慘白之色,接著「轟隆」一聲,雷聲響起。
平地驚雷。
青年的身子不禁抖了一下。
隨後天色恢復了陰暗,與之前相比,似乎更暗了幾分。
「爺爺,您是說...」青年壓低了聲音,面露詢問之色。雖然已經猜到了爺爺表達的意思,他仍然有些不能相信。那可是部族的九長老啊!
「往生節過後,那些結對的新人不是要到崑崙祖地形式上的走一遭嗎?例行帶隊的都是我們部族的九長老。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公孫長老年輕時對祖地可好奇地很,我們就幫他遂願吧。」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青年的臉龐。青年臉色慘白,目中有遲疑和驚恐,但轉瞬間,堅定之色填斥了青年的雙目。
「距離往生節還有幾天,若是公孫...長老說出來怎麼辦?」
「他不會說出來的。」老者肯定地說道,「這幾天我會安排你大伯去拜訪他,想來江家也會派人去的,應該也頗具重量,公孫見這般架勢,就更不願參與其中了。」
老者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
第一圈靈地內,那一簾小型瀑布之後。
江山的父親等人走後,洞內一時間有些安靜,眾人都是各有所思。
江山微微皺著眉頭,他突然想起他忘記向父親解釋連城是真的修士了。修士是不能進入第一圈靈地的。父親似乎和之前的他一眼,認為連城幾人是騙子。
連城想的卻是,如何幫江山解決眼前的輿論危機。
連城微微抿了抿嘴唇。他作出了一個決定。實在不行的只能用培元丹「砸死」崑崙遺族了。他至少要做到一點,讓崑崙遺族的絕大多數人明白他們是善意的。
「想必你們跋涉這麼久也累了,洞裡面有一個溫泉,想洗澡的話就去那裡,餓的話就吃這裡的野果,想睡覺就睡這裡。」
江山往一個方向指了指,然後就近摘了一個野果,咬了一口,接著走到一棵兩葉樹旁,一隻手掌貼在一瓣樹葉中,在連城幾人驚訝的目光中,垂下的樹葉慢慢變得水平。江山往上一躍,躺在了樹葉上。
江上眯著眼,一臉愜意地道:「這種樹是江家祖上一次偶然培育出來的,在我們這裡有個別稱,叫『睡覺樹』,現在家家戶戶都有,只有樹葉感覺到溫度和力度,就會變得水平和柔軟,比床還舒服,你們不用擔心掉下去。」
睡覺樹?連城等人都是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奇。
大千世界,果然無奇不有。
...
夜晚。
連城和江山睡在同一顆樹上,頭頂相對。
在頭頂那一側,連城聽到均勻的呼吸聲,但連城知道,江山並沒有睡。
「江山,不好意思,給你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過了好久,江山的聲音才響起,一如既往地平淡:「該來的總會來,對我而言,你們只是將它提前了而已。」
「你想好了怎麼應對嗎?」
「是的...」江山的聲音很低,似乎很困的樣子。連城便不再多言。
...
接下來的這幾天可把公孫羊糟心壞了。二長老牧虎長子牧天每天都來拜訪他,笑呵呵的樣子就差拉著他的手把酒言歡了,而且一談就是半天的工夫。公孫羊哪裡不知道牧天的意思,不就是和他拉關係嗎,希望他不要將事情的真相說出去。
公孫羊倒是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種程度,他就更不想插手了。在這件事中,如果江山夠理智的話,應該立即和那些外來者劃清關係。前不久因為山口組的事他就對外來者充滿了反感。他覺得他站不站出來反正都不太受影響。
公孫羊已經準備置身事外。第一天上午牧天來過後他就把事情的前前後後都想清楚了,中午還小憩了一會兒,心想著準備迎接江家的騷擾。但兩天下來都沒見著江家的來人,弄得他自己都有些精神緊張了。不過不來更好,光是為了和牧天打太極,他就已經是詞窮腸枯了。他想不是就不喜也不擅長打太極的工夫。
還有一件令公孫羊遭心的事,那就是護衛隊的那群崽子們。因為這件事,護衛隊的那群崽子們徹底鬧翻了。
這與以往不同。
以往,護衛隊的那群崽子們打架吵架那是常有的事,那都是過了一兩天就又勾肩搭背的了。但公孫羊知道,這一次,恐怕真的走遠了。
事情已經夠大的了,就讓它止於這一步吧,部族需要的是團結融洽,而不是分裂。
公孫羊想道。這愈發堅定了公孫羊不參與其中的想法。
只是,護衛隊的情況會成為他心中的一個梗。多深的兄弟情啊,就因為上層的博弈,被玩弄的沒了。
不過,為了獲得一些什麼,總要犧牲些什麼。
眼不見為凈。公孫羊將護衛隊的那群崽子們全部分派了出去,為即將到來的一年一度的往生節作準備,也免得他們在一起干架。
...
期間,連城幾人出去逛了一下,穿著崑崙遺族特有的粗布衣裳,是以沒有特別引人注目。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連城幾人還是有些引人注目的。原因自然是在張傲菡身上了。粗布衣裳遮擋住了她的身材,但遮不住她姣好的容貌以及來自現代都市與此地女子截然不同的氣質。
和張傲菡出去一次后,連城便隱晦地提出要她最好不要外出。
張傲菡一對美目直視著連城,問為什麼。
這還用為什麼?
當時連城是有些無語的,但看著張傲菡疑惑的樣子,似乎真的不知道。
於是,連城理所當然地回答道,因為你太美了呀。
說完連城就後悔了...
張傲菡一臉嬌羞的樣子,垂下眼眉,避開連城的視線。
張信天在一旁大喝一聲:「師傅,您也覺得徒弟的閨女美了啊!」
除了知道連城是一心對著蘇傾城的皇甫奇,其他人的目光都在連城和張傲菡身上打轉。
連城覺得自己似乎中了一個語言陷阱...
...
在這幾次出行里,連城發現崑崙遺族的所有人都在忙碌著,一臉喜慶的樣子。
路邊擺滿了造型別緻散發著古舊氣息的桌子,連城粗粗看了下,都是上了年曆的古董,放在外面都值好大一筆錢。
路邊的草木上都是「張燈結綵」,到處都是散發著各自顏色的植物,五顏六色的,煞是好看。
就連隨處可見的小獸,也都配上了鈴鐺。路上不絕的清脆的鈴鐺聲,讓這充滿喜慶的節日又增添了幾分喜慶的氣氛。
而就在崑崙遺族靈地外的那堵高牆邊上,搭建了一座巨大的舞台。
那是用來評選出本年度最具價值靈植的地方,也是處理崑崙遺族姑娘追求者糾紛的情況。
類似於古代的「比武招親」,不過這比的不是舞,而是靈植。
這讓連城頗為驚訝,早就是自由戀愛的時代了,像這種具有封建色彩的招親還存在?
和陪同而來的師夷聊了一下,連城便覺得不奇怪了。
在崑崙遺族,婚姻之事向來都是長輩決定的。而對這樣的一個方式,所有到了適婚之齡的男女都有些歡喜的。
因為這裡的審美和現代都市裡不一樣。
在外界,對意中人的要求各種各樣。有人覺得首先要腿長,有人覺得首先要胸大,有人覺得首先要眼睛大而明亮而且會笑...
但在崑崙遺族,適婚女子對另一半的首要要求便是過人的靈植技藝。
有了這一點,就算外表再歪瓜裂棗,也會讓人覺得崑崙遺族的人覺得這人很「美」。
師夷在說這些的時候有些苦澀,連城敏銳地察覺到了。
連城問師夷,他的意中人是不是有眾多追求者。
師夷先是一愣,然後臉紅了,嘴裡不停說著,「沒有,沒有...」,眼睛卻不敢看連城。
「此地無銀三百兩」中說的便是師夷這種人。
連城笑著拍了拍師夷的肩膀,說道,「放心吧,你一定會抱得美人歸的」。
師夷卻絲毫未將連城的話放在心上,雖然連城是修士,可是能一下子拿出一株價值連城的靈植來?
又見連城說得篤定,似乎洞悉他藏在心中已久的心事,一股傾吐而出的慾望充斥在師夷的心間。
師夷一臉落寞地低下頭,說道,「我家道中落,如今家裡只剩我一人,我又能拿出什麼樣的東西,才能讓她的長輩答應將她許配給我呢,而且,就算我拿得出,可是她不喜歡我,兩人在一起又有什麼意思呢?」
「你怎麼知道她不喜歡呢?」連城笑著問。
師夷一愣,似乎沒想到連城會問出這麼一個奇怪的問題,他一臉狐疑地望著連城,這個充滿神秘的修士似乎知道些什麼。
但不管怎麼樣,他知道的這一點是沒錯的——對方不喜歡他。
師夷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我就是知道。」
「你從什麼地方看出來的?」
師夷遲疑了一下,發現連城臉上有一股莫可言狀的親近之意,內心的防備一下子打開。
「我和她的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兩個月前,她剛從外面回來,我和她一次偶遇,她沒和我說話,我卻一直注視著她,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從包里取出一張紙和筆來,在上面畫了些什麼,然後遞給我頭也不回地走了。那張紙上畫著一顆愛心和一支箭,箭射穿了心,也射在我的心上,這是要讓我死心啊...」說到這裡,師夷痛苦的低下頭,不忍再說下去。
連城卻是聽得目瞪口呆,這個瓜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