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執子之手

98 執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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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廣成子臉色不大好,痛斥了一頓考核沒通過的弟子,又罰三倍功課,等那些人唯唯諾諾地散了,自己主動到青陽子面前攬下責任,滿面慚愧:「都怪我,沒教好小輩弟子,讓師叔失望了。樂-文-」

這些天,門下年輕弟子修行無心,青陽子也有所覺察,直覺地就和那個現在被安排暫時落腳在後偏院里的蛇妖聯繫了起來。

那天她踩著輕盈腳步離去,人剛走沒多久,他心裡其實就隱隱感到後悔了,後悔自己當時怎麼就一時心軟,居然答應了讓她留下。只是話都已經說出口,也不好突然收回了,見廣成子自責,有點過意不去,遲疑了下,說道:「和你無關。是我的不是。原本不該容許那蛇妖再繼續留下的。只是……我已應許讓她留下找人……」

廣成子對這位掌教師叔是無條件的崇拜加服從,豈能讓他自責?慨然道:「師叔不必顧慮!那蛇妖既然不是惡類,要是師祖知道了,以師祖的廣慈,必定也會成人之美!師叔不過是秉承了師祖一向的教誨而已!師叔放心,明天起我就加倍監察,再對弟子言明,但凡有三心二意者,下次考核若還不通過,就將逐出門下!正好,趁這蛇妖在,藉機修鍊年輕弟子的正心定性,整肅風氣,免得他們以為入了我仙門,從此就能高枕無憂!」

被廣成子這麼一說,青陽子覺得好像也是有點道理,先前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負疚感終於消去了些,想了下,說道:「也好。我鴻鈞道門雖不限出師弟子火居,但如今身在山門,須得斂心定性,如同出家之人。借這機會,讓弟子們修心一番,也是好的。」

「謹遵師叔教誨!」

廣成子接了任務,匆匆離去。

青陽子獨自沉思片刻,正要回煉心道舍繼續修氣,道童聽風卻來傳話,說金龍太子云飈求見。

那天晚上出事,雲飈次日蘇醒過來,面對李通天的逼問,支支吾吾,認了自己做下的事,但被問及那道打的他吐血的金光,他卻是一問三不知,只一口咬定和女妖精無關,氣的李通天撇下他當天就走了。他也不在乎,乾脆借著養傷的名頭,就這麼一天又一天地住了下來,這幾天不是嫌山中粗茶淡飯沒有酒肉,就是怪道童服侍的不周。

這裡是鴻鈞仙門,根本無需看天庭的臉色,聽風和被派去服侍金龍太子的問松又向來要好,聽問松抱怨,對這金龍太子自然更沒什麼好臉色了。

聽風嘟著嘴說完,氣哼哼道:「他好不要臉,竟然要朱朱去伺候他,說什麼將功補過!上君,你趕緊趕他走吧,他在山中,大家都不得安生!」

青陽子眉頭不易覺察地微微皺了皺,隨即讓聽風帶他進來,沒一會兒,檻外傳來一陣踢踏踢踏的腳步聲,雲飈風風火火,一腳跨了進來,沖著青陽子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嘴裡說:「雲飈拜見小師叔!小師叔紫氣東來,與天同壽!」

青陽子微微點了點頭:「你傷恢復的怎樣了?」

雲飈摸了摸胸:「好了,早就好了!」

他看了眼站在一旁沖著自己擠眉皺鼻的聽風,大約也知道自己招主人的嫌:「小師叔,本來我早就想回天庭了,只是另有一事,懇求師叔幫忙,師叔若不幫我,我實在是回不去了。」

青陽子看向了他。

雲飈朝前一步,靠的近了些,壓低聲說道:「我就是朱朱苦苦尋找的前世愛人!」

他這話一出,聽風大聲咳嗽,青陽子也是一怔,目光微微一動,卻沒有作聲,只是那樣看著他。

雲飈嘆了口氣:「小師叔,你不知道,我第一回在水潭邊見到朱朱,就覺得似曾相似,這才控制不住一時失禮,惹出了她對我的嫌棄,至於那天晚上,更是情不自禁,一心只想對她好,可惜粗魯了些,又嚇到了她,更惹她不滿。雖然我因她受了重傷,差點連命都沒了,還被我師父罵,但我半點也沒怪她,我還在師父面前護著她。昨晚我睡著,月老入了我的夢中,手裡牽了兩根線,一頭是我,一頭是她,說我和她前世有緣,卻陰差陽錯錯了過去,這輩子才相遇結善緣的。我醒來后,想起前幾天聽到的消息,說朱朱來上境,原本就是為了尋找前世愛人,這不正和我的夢吻合?說的就是我啊!」

聽風氣的直跺腳:「不要臉!胡說八道!你怎麼可能是她要找的人!真要是你的話,她早就認出來了!」

雲飈也不生氣,沖他嘻嘻一笑:「小道童,莫胡言亂語!她一時認不出我,也是有可能的。你要不信,自己去問月老,到底有沒有這樣的事!」

聽風臉漲得通紅:「誰不知道你在天庭橫行霸道?你要是說是,月老敢說不是?」

「你這小道童,凈喜歡胡說八道,挑唆生事!朱朱就是聽了你這種話,才會對我避之不及吧?」

雲飈轉始終沒有開口的青陽子,露出討好的笑:「小師叔,我真的喜歡她啊!要是她肯原諒我,和我再續前緣,我以後一定痛改前非!我帶她上天!我幫她修成真龍!我一心一意對她好!小師叔,你幫幫我吧!」

青陽子微微皺眉:「你知錯就好。真有心改過盼她諒解,自己去向她賠禮就是了。我怎幫你?」

雲飈露出懊惱之色:「她根本就不見我,這幾天我連她影子都沒見著。小師叔,你是掌教,她一定聽你的,求你幫我到她面前說說好話,就說我痛改前非了,你再提醒下她,我真的就是她要找的那個人,不信的話,再和我處幾天就知道了!」

他眼巴巴地看著青陽子。

青陽子終於緩緩道:「下回若見到她,我可以代你帶話……」

雲飈面露喜色,還沒來得及開口,聽他又說道:「你是三師兄的弟子,本不該我說什麼,只是你既然要留下,那就必須遵我上境的戒律,不可再生是非,否則就算三師兄在,我也斷不能再留你。」

他的語氣里,已經帶了一絲嚴厲。

雲飈不敢再嬉笑,連聲答應。

青陽子微微頷首:「去吧。」

雲飈前腳剛走,道童聽風後腳就也要溜著牆根出去,被青陽子喝了一聲,整個人抖了一下,轉過身,硬著頭皮賠笑道:「上君叫我還有事?」

青陽子一改平日的溫和之色,盯著小道童,神色隱隱不悅。

聽風這些年跟在青陽子的身邊,從沒見他對自己現出過這樣的神色,不禁心虛起來,不敢看他。

「她來上境尋前世之人續緣的事,是不是你說出去的?」青陽子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道童不敢吭聲。

那天甄朱來見青陽子,兩人在書房裡說話的時候,聽風唯恐甄朱真會被趕出上境,就在外面等著,隱隱聽到了裡頭她的說話之聲。青陽子自然知道他就在外,但當時也沒在意,卻不料他竟把消息傳了出去。

「我那天聽到了朱朱的話,覺得她好可憐。上君你不准她亂走,這些天她就一直待在屋裡,哪裡也不敢去,都這樣,她怎麼可能找的到她的前世愛人……」

小道童終於小聲替自己辯解。

「所以你就這樣幫她?知不知道你一句話,讓山中人心浮動?」

青陽子的語氣帶了濃重的責備。

想起今天年輕弟子的考核,又想起剛才那條金龍太子央求自己的事,他忽然覺得有點頭疼。

聽風不敢再辯解,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

青陽子板著臉:「只此一次!下回你再敢私下多嘴,我關你禁閉!」

聽風鬆了口氣,急忙點頭:「知道!知道!早知道惹來金龍太子,我就不說出去了!上君你不知道,我剛才好後悔呢!」

青陽子瞥了他一眼,轉過了身。

聽風知道自己可以走了,大氣也不敢出,踮著腳尖慢慢要出去時,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去把她叫來,我有事問她!」

……

甄朱這幾天從關禁閉的小黑屋出來,被安排落腳在另一間屋裡,也是十分偏僻,高牆深門,周圍空無一人,門一關,其實也和住小黑屋差不多。

好不容易落腳下來,她怕萬一她不惹事,事情惹她上身,到時引青陽子不快,所以也沒急著要怎麼樣,這幾天就一直待在房裡沒出去,最多在院子里溜達幾圈,忽然得知他要見自己,匆匆趕了過來。

這次他在那座平常用來打坐修鍊的煉心道舍里,她進去的時候,他正對窗而立,彷彿在眺望遠處。

甄朱問完好,壓下心裡湧出的疑慮,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片刻后,他轉過了身:「你留在這裡也有幾天了,可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原來是問這個,而且聽語氣,也很溫和。

甄朱鬆了口氣,抬起眼睛望著他,搖了搖頭,輕聲道:「上君不許我隨意走動,這幾天我哪裡都沒去,一直就在院子里……」

青陽子頷首,目光落到她的臉上,停了一停。

憑了一種直覺,甄朱立刻就看了出來,他此刻應該是在猶豫,欲言又止。

她心裡慢慢地湧出一種熟悉的溫暖之感,眼眸中不自覺地亮起了晶瑩的小星星,凝視著他,柔聲道:「上君可是有話要說?無論何事,儘管說就是。」

青陽子微微一怔,隨即避開了她的眼神,似乎略有些不自在:「也無旁的事。只是剛才我的師侄雲飈來見我,托我向你傳達歉意,說他知錯,往後再不敢那樣對你了。」

甄朱一聽,剛才因為和他獨處對望而在心裡生出的那種似曾相識般的溫暖之感立刻就消失了,皺了皺眉:「誰要他的歉意!他只要往後不再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感激不盡了!」

剛才她還笑的那麼柔軟,突然就變了臉,青陽子一時有點不適應,看著她綳起來的一張俏臉,微微清了清嗓子,遲疑了下,又開口:「朱朱姑娘,有沒有可能,他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他話還沒說完,甄朱就猛地睜大一雙眼睛,滿臉的厭惡和驚駭:「上君你說什麼?他怎麼可能?我說過的,只要我遇到我的那個前世愛人,我第一眼就能認出他的!」

青陽子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

在他漫長的萬年靈修生涯中,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此刻這樣的情況。

其實他分明也知道,雲飈不過是在胡扯,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還是問出了口。

他起先有點手足無措,隨後彷彿鬆了口氣的感覺,但慢慢地,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又似乎有點淡淡的失落。

甄朱剛才的那種厭惡和驚駭,實在是發自心底,但看到他忽然沉默了下去,立刻意識到剛才自己似乎有點過於激動了,急忙放緩了語調,輕聲道:「剛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在生上君你的氣,我是討厭那條龍胡說八道。上君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青陽子望著她凝視著自己的那雙彷彿流露出擔憂之色漂亮大眼睛,唔了一聲:「我知道的,不會生你的氣。」

她放心地吁了口氣,唇角微微上翹,雙眸帶笑,歡喜地說道:「之前聽風跟我說,上君你人很好,一開始我還不敢相信,覺得上君你看起來那麼高高在上,根本不可能是我能靠近的。現在我才知道,原來聽風說的一點兒也沒錯!上君你真的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人了!」

青陽子被她誇的一陣耳熱,竟然有點不敢和她對視了,不動聲色地轉過了視線,定了定神:「你不是說你要找的人在上境中嗎?」

他沉吟了下,「最近門下弟子功課懈怠,我身為掌教,負有責任,原本就打算接下來親自多給他們授些課。這樣吧,明天我將全部弟子集合起來,我給他們講經,到時我可帶你同去,你看仔細,若認出了那個人,和我說。」

甄朱心微微一跳,悄悄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鄭重異常,輕聲道:「是我做錯了什麼,君上急著要趕我走嗎?」

青陽子被她一下說中心思,留下她,確實不方便。

他其實原本完全可以默認的,但看到她這樣,卻又忽然不忍,正想解釋一番,見她卻又笑了:「是我說錯話了!我知道上君是為了我著想,想儘快幫我的忙!」

她含笑望著他:「明天勞煩上君了!」

青陽子沉默了片刻,微微點了點頭:「無妨。我既然容你暫時留下了,要是早日助你能找到要找的人,也是好的。」

章姐四十歲,登艦后被安排和甄朱住在同一艙室里。她性格豪爽,熱心而健談,起先見甄朱年輕漂亮,看起來像剛大學畢業進入社會不久,以為她是去看望新婚就被迫分離的丈夫,等得知她已結婚十年,驚詫過後,就妹子妹子的叫著甄朱,又因為同是家屬的緣故,見甄朱身體不適,對她很是照顧。

甄朱知道自己暈船,此行之前已做好充分預備,各種暈船藥全部備齊,但結果無濟於事。

從登上這條以十五節的時速航行在大海之上的遠洋艦的第一天起,即便海面風平浪靜,站在甲板之上,她也感到頭暈想吐,前些天她基本躺在床上,從昨天開始,隨著艦船深入外海,風浪加劇,她暈船更甚,已經到了吃什麼吐什麼的地步。

章姐口中的老李是這條艦上負責接待她們這些探親家屬的一個負責人,知道甄朱的丈夫,得知甄朱暈船反應厲害,怕她嘔吐嚴重脫水,昨晚特意帶來隨船醫生,給她吊過一瓶鹽水。

甄朱有氣沒力地搖了搖頭:「他事也多,別老麻煩他了,我沒事。姐,麻煩你幫我拿下藥,我吃了睡著就好了……」

章姐急忙去拿葯倒水,扶她坐了起來,甄朱一口吞下了葯,壓下又想嘔吐的感覺,看見床前地上那隻盆子沾了臟污,起身要去收拾,章姐已將她按在枕頭上:「你還動什麼動,躺著別動!我來就行了!」

甄朱望著她忙碌身影,心裡很是過意不去,等她收拾完回來了,說道:「這幾天老麻煩你了,姐,實在不好意思。」

章姐擺手:「你跟我還客氣什麼!你要吃什麼,我讓人給你弄去。要是他們做的不合你胃口,姐親自給做去!姐在老家開大排檔,掌勺燒出來的菜,沒人能說個不字兒!」

「謝謝姐,我還不想吃。」

「吃點吧,不吃東西怎麼成?就跟我當年懷兒子似的,吃什麼都吐,可還是要吃,邊吐邊吃!要不然手腳哪裡來的氣力?」

「姐,我真的吃不下……」甄朱有氣沒力。

「也好,那等下我去給你打粥,再配點小菜。」

章姐坐在床邊,拿毛巾給甄朱擦拭額頭的冷汗,端詳了她片刻,搖了搖頭:「妹子你暈船這麼厲害,每回來看你男人,這不遭罪嗎?他在那兒多久了?幹什麼的?」

「有幾年了,水下作業……」

甄朱不大想提,低聲含糊應了一句。

章姐點頭:「唉,都不容易啊。像我那口子,摸爬滾打快二十年熬成個副職,早幾年說國家需要,又調來這裡搞行政,遠啊,一年也見不到一回面了,工資加補貼、津貼,全部到手也就三千九百二十五塊!家裡老人身體不好,兒子上了初中,親戚、人情,裡外到處用錢,要不是我擺了個大排檔撐著,這日子……」

她嘆了口氣:「我跟他吵也吵過,鬧也鬧過,前兩年我還撂下了話,國家就少你一人?你要再幹下去,我就鬧離婚!他終於答應我不幹了,可真鬧到他鬆口的關口,我卻又不忍心了。人這一輩子啊,能認準一件事,干自己想乾的,不容易。他一個大男人,平時流血也從不吭一聲,就這麼向我服軟了,我還能真逼他到那份上嗎?想想還是算了吧,我鬧也只是氣不平,只要他知道我對他好,辛苦些也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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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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