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番外三

102 番外三

這天,謝思清和鍾揚兩人傾巢出動,約了個會然後回家繼續膩歪。

真的挺奇怪的,謝思清上輩子根本很少出門,現在卻很不同,常被鍾揚帶著做各種各樣的事。

鍾揚那少女心簡直沒完沒了,直到現在主意還是層出不窮。

就連乘熱氣球或者駕駛帆船這種「前世」絕對不會碰的東西,在這幾年也是全試過了。

謝思清是覺得,這段感情真的讓他改變很多——是從各個層面。

謝思清看著正在準備晚餐的鐘揚,忍不住再次回想了下他「死」之前的事。

——他還有鍾揚各自的八年。

21歲生日結束之時,謝思清從大學畢業,之後那八年中,他和鍾揚,軌跡偶有交錯,之後復又分開,都是獨自繼續向前延伸,直到自己生命戛然而止的那一刻。

本來,很多事情都已淡忘,然而最近卻被一一回想起來。

兩人距離最近那次,大概就是初次接觸,那是在他22歲之時。

製片人帶著他去了頒獎典禮,然後很快離開,臨走之前將他交給鍾揚帶著。

不過當時,自己太過拘謹,什麼都沒有做。

頒獎典禮之上,他就一直默默坐著,一點動靜都沒。

之後那個晚宴,更是始終未發一言,只是低頭吃飯。

——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其他的人,似乎全都互相認識,交談一些圈內的事顯得非常熱絡熟稔,謝思清並不太清楚應該如何插-進話去,他也不覺有努力插話的必要——自然就好。

那次,大概是給鍾揚留下了個「非常無趣」的印象吧,因為鍾揚對自己也是愛搭不理的。

所以,那次雖然互相認識,卻和陌生人沒區別。

在那之後,他和鍾揚很長時間之內沒有任何交集。

兩年之後,鍾揚開始轉作導演。

那時自己已經挺有名氣——因為他的第一部戲就有獎項。那部戲的投資不少,因為他在念書之時就在大學生電影節等地有一系列的斬獲。然後,第二部也不錯,同樣得到不少關注。第三部、第四部就有邵羽加盟,一時之間很出風頭。

當時,他被人看作是年輕導演中的希望。

因為年輕導演雖多,能夠站住腳的幾乎沒有。其實有點不可思議,看電影的是年輕人,各種都市題材紅火,年輕導演更接地氣,同時又有很多新意,但成功的還是很少,那時混出頭的就只有謝思清。直到現在,圈子裡還有一句話叫做「電視劇是年輕人拍中老年人看,電影是中老年人拍年輕人看。」

鍾揚首次執導的那部戲,發行方算是非常地重視。

點映之時,鍾揚本人到場,並且片方提前給各大媒體、專業影評人、一些大導演,還有許多知名演員都送去了票,希望他們能夠發表一些讚揚,為鍾揚的首次執導貢獻話題。

對於影帝這番嘗試,一般人都會給面子。

當時,謝思清也有票。

他本來的確是打算要去看的。

因為看著簡介的確很有意思,謝思清也有點好奇會是怎樣。

結果,因為那幾天一直想劇本,居然把日子過得糊塗了。

——到了點映那天,謝思清根本沒意識到,已經是5號了。

所以,他沒有去。

換句話說,他給忘了。

點映之後鍾揚電影大獲好評。

很多記者也都知道片方送了不少的票,於是在一次採訪中,那個記者就對謝思清提到了這個問題:「您有沒有看過鍾揚導演那部《時間之井》?」

謝思清老老實實地答道:「沒有。」

記者又問:「不少導演都有贈票……難道沒有給您送張?」

「哦,」謝思清說,「我有贈票。」

「您沒有到場嗎?」

「沒有。」

「為什麼呢?」

「忘了。」

謝思清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

當時他依然是挺孤僻的,雖然比前兩年好了很多,不過還是不會應對記者,經常說些情商極低的話。

不少記者喜歡誇大其詞。

這次採訪之後,謝思清就看見,那些報道上說,自己完全沒把鍾揚當一回事,根本就不在乎,就連對方贈票也給忘到腦後,沒有出席點映,就那麼把票塞進了垃圾桶。

當時自己被人罵得不輕。

鍾揚粉絲很多,戰鬥力都很強。

什麼「謝思清太目中無人」、「謝思清太傲慢自大」……之類的詞總能聽見。

感謝那時沒有社交網路,主要還是論壇,否則不知要變成什麼樣。

還有人說,自己是在嫉妒鍾揚,所以故作滿不在乎。

至於他嫉妒的原因,自然就是鍾揚有才並且帥氣。

謝思清的話,前世長得一般。就是說還可以,但沒很迷人。

不過,雖然被罵,也就那樣了。

謝思清也不太在意。

他想,再過一段時間應該也就沒有事了。

解釋的話,可能越來越糟——因為真的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事實的確就是他把點映忘了。

硬是解釋自己寫本太過投入的話,不僅沒人相信,說不定會越描越黑,落下一個「迫於壓力見風使陀」的壞名聲。

之後,到了謝思清有活動之時,他想了想,也沒有邀請鍾揚去出席。

他想,之前鍾揚請他去看點映他卻沒到,那麼自己自然也沒臉面叫鍾揚給自己捧場。

於是,他就只是叫了其他一些同行,鍾揚全部都在邀請名單之外。

此後他們兩人關係就有一些微妙。

要說關係不好,其實倒也沒有。

只有……有些奇怪。

然後,鍾揚用那部戲,橫掃各大獎項。

自己卻是慘淡收場,雖然一直都被提名,但是幾乎沒有榮譽,始終都被壓著一截。

在鍾揚拿到了八個最佳導演之後,有個記者在採訪時很賤地問鍾揚:「鍾揚導演,你有沒有拿獎拿到手軟的感覺呢?會不會想,已經夠多的了,不怎麼想要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也讓謝思清拿走一個吧,否則他也太沒有面子了。」

當時鐘揚笑了,還說:「其實,我頭腦當中好像一直都有兩個小人。其中一個說:再拿一個。」。

記者接到:「另一個說算了算了?兩個小人激烈鬥爭?」。

「沒有。」鍾揚還是在笑,「另一個說,好啊好啊。」

當時謝思清看到節目就忍不住想,這什麼人哪這是……

那年,鍾揚那些粉絲算是揚眉吐氣。

他們翻出舊賬,隔空對著謝思清喊道:

【呵呵呵呵,你有什麼資格輕視鍾揚、還看不起鍾揚這部電影?現在你被扇了耳光了吧?鍾揚十個最佳導演,一個都沒給你剩下!】

謝思清一直沉默著。

他真從來沒有輕視鍾揚,相反一直覺得對方很好——不論作為演員還是作為導演。

不過,事已至此,也沒辦法……

又是一年之後,自己重新問鼎獎項。

他的粉絲不多,畢竟也有一些。

於是,他們再次對著鍾揚那邊「呵呵」回去:

【誰說謝思清再也不成了?知道你們臉皮多厚了吧?鍾揚去年一部爆了,立馬就被吹到天上。】

……

從這之後,每次二人發生競爭關係之時,都會有種很說不清的氣氛在。

有時明明他們兩人全都沒戲,是另外一個導演拿到獎,媒體也要營造出來一種不對付。

至於平時,他說的話也總是被記者曲解,或者從中抽出一句大書特書。

比如,曾經有個與謝思清和鍾揚都合作的演員在接受採訪時說,如果表現不好,謝思清會採取「冷暴力」,一直默默地重新拍,而鍾揚則會立刻釋放出一股強烈的「殺氣」。

有記者拿去問謝思清,謝思清就隨意評了句:「每個導演風格不同,重點自然也不一樣。我怕會給演員壓力,一著急反而更不好,所以讓他們慢慢來……鍾揚大概想法不同,認為演員應該緊張起來,儘快進入飾演角色,不願總是反覆拍攝吧。」

可是,報道一出,卻變成了:

【謝思清:鍾揚演員遭受壓力太大。】

謝思清:「……」

再比如,謝思清說戲時會非常地投入,將全身都調度起來,盡量不讓演員聽得乾巴巴的。而且,也解釋得非常詳細,告訴演員所有動作該如何做,絕對不會只對演員解釋「你很失望」,而是「你失望得咬住嘴唇、抓著頭髮、指節蒼白」,將所有的都具體化。講站位時也是,走到哪裡開始念起台詞,然後走到哪裡台詞結束,又在哪裡做些什麼動作……台詞也是同樣,哪些字重讀,哪些字輕讀……什麼語調,什麼聲調、什麼節奏——但是鍾揚並不這樣,他不會有那麼多話,也並不會調度全身給人說戲。

記者問起這事之時,謝思清覺得自己已經很謹慎了。

他說:「這完全是導演個人喜好……我喜歡明明白白地說我想要的效果是什麼,做到對現場的精確控制,我不喜歡演員全部自己發揮。這樣我怕會不協調,讓人覺得電影很散。但我知道有些導演不愛施加太多限制,這樣演員可以演出更多不同的可能性,而導演依然能把握住整體——我不願意為了這些可能放棄精確控制,而他們為了這些可能寧可犧牲一點控制,說到底還是側重點不同。」

然後,到第二天,報道又變成了:

【謝思清:鍾揚無法做到對現場的精確控制。】

謝思清:「……」

報道裡面也引用了更多的話,只是題目起得非常欠揍。

說發飆去罵記者吧,謝思清實在不是這種人,他還沒有罵過誰呢。

那時也還沒有微博或者剛有微博之類,遇到事情想要澄清也沒今天這麼容易,正式叫來記者發表聲明似乎又太小題大做,只是一個報道題目而已——

那段時間,從報道上他也看見很多很多鍾揚對他這種攻擊。

他心裡也不太高興。

雖然想想,也許對方也是被記者曲解了,有時正文就能看得出來,但是心裡依然有個疙瘩。

再後來,他和鍾揚都不再針對對方發表任何評論,如果問題之中提到對方就隨便打個哈哈糊弄過去。

因為被曲解的次數太多……

謝思清也不懂,為何有些媒體總是冷戰思維,一定要把自己還有鍾揚兩大導演對立起來。

這個被人認為算是「諱莫如深」,兩人關係不和這個傳聞板上釘釘。

沒有證據,硬是弄得好像鐵證如山一樣。

其實,他們沒有不和,因為他們兩個根本不熟。

……

奇怪的是,明明他們「關係不和」,網上論壇卻還有人把他們倆湊成一對。

說這種不對付也能萌。

——按網友的思維,雖然自己還有鍾揚互相非常抵觸,但其實是因為愛啊,只是還在逃避罷了,不然幹嗎關注對方。

謝思清實在不能明白這什麼邏輯。

甚至還有關於他們倆的。

當時謝思清翻了下——看到最後,非常噁心。

自己居然會被鍾揚壓在身下?

光是想想就會很生氣了。

謝思清繼續回憶著……

在那幾年,直到他死,每次參加頒獎典禮,或者其他場合遇到對方,也都只是打個招呼,完全沒有想過想要聊聊。

所以,他竟不知,自己與鍾揚見,有這麼多可以聊的,每天怎麼說都說不夠似的。

……

——思緒回來。

那邊,已經準備好晚餐的鐘揚,看了謝思清一眼,有點莫名地問道:「你怎麼了?在想什麼?都不說話。」

「沒。」謝思清走過去,拿起一個菜端著去餐桌,「只是一些以前的事。」

「哦?」

「上一輩子的事。」

「上一輩子的事?」鍾揚又問,「上一輩子的什麼事?」

謝思清將菜放在餐桌上,回頭看了一看鐘揚,笑了:「上一輩子……錯過你的事。」

「……」

幸好,謝思清想,這兩條軌道,總算是交錯著合併到了一起。

然後,一直向前延伸,消失在天際線,永永遠遠再也不會分開。

(番外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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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替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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