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查咒
擺好以後,我招呼了男人一聲,讓他跟我一起蹲到水碗邊兒上,又招呼了強順一聲,讓他過來托住男人這條中了咒的胳膊。
強順居然連連搖頭,坐在沙發上連動都沒動,不但不過來,還把臉扭到了別處。
我一看就明白了,他這時候陰陽眼還開著呢,之前他不是說男人這條胳膊上趴著一條大青蛇么,現在要他過來托住男人的胳膊,他當然不敢。
我起身走到他跟前,對他說道:「沒啥可怕嘞,我給你抹上血你不就看不見了。」
強順一聽,臉扭過來朝我看了一眼,聲音顫顫的說道:「抹上也害怕……」說罷,強順偷偷又朝男人看了一眼,我感覺他的眼神剛碰著男人就收了回來,緊跟著小聲又對我說道:「男人胳膊上那隻大青蛇……正順序男人的眼睛珠子往男人腦袋裡鑽呢,太嚇人咧。」
聽強順這麼說,我在腦子裡想象了一下大青蛇順著眼睛珠子往男人腦袋裡鑽的畫面,這已經不是嚇人那麼簡單了,大青蛇這是想要男人的命,再等上一段時間,男人的腦袋一亂,就該發瘋了。
「行了,沒啥可怕的,給你抹上血你就看不見了。」說著,我從身上掏出針,在手指頭上扎出血,強順這時候從沙發站起來,很配合的把自己身上的衣裳撩了起來,我給他胸口上抹了雞蛋大小一片。
血一抹上,強順鬆了一口氣,扭過頭心有餘悸地又朝男人看了一眼,沖我笑了笑。
我拉著他的胳膊來到水碗跟前蹲下,讓他把男人的胳膊立著托在水碗正上方,男人的中指尖,正對著水碗的中心,距離水碗大概一尺左右。
我自己一手拿起勺子,一手拿起筷子,勺子在碗沿兒輕輕敲一下,嘴裡緊跟著念一句咒語,這個查下咒的小局必須配合咒語才能生效,至於咒語是啥,在這裡我就不寫了,畢竟我是在寫書,不是在教徒弟。
念完咒語以後,筷子伸進水碗里攪一圈,水碗里之前不是撒了黃土嘛,把黃土攪上來了,也就是把水攪渾了,然後,筷子從水碗里抽出來,這時候,筷子上就會沾上水,把筷子斜著抵在男人手心,讓筷子上的水,流到男人手心上。
隨後,勺子再在碗沿兒上敲一下,再念咒語,筷子再在水裡攪一圈,再立在男人手心,讓水流到手心上。
反覆一直這麼做,直到男人手心的水順著指縫流下來,一般都是順著中指和無名指中間那條縫流的,當然了,也有例外的,水滴流到指頭尖兒以後,就會跌落進水碗里,這時候,就要看水碗里會不會被砸出一個水泡,用我們的行話說叫「起泡」,土話叫「咕嘟泡」。
如果水滴落進水碗里起了水泡,說明男人確實是給人下了咒,如果沒有起泡,再按照上面的操作,再做一次,如果第二次還是沒有起泡,說明男人的胳膊不是給人下了咒。
這個,就是我們家傳下來的,查下咒的方法。當然了,這還不算完,這是第一步。
第二步,水泡從水碗里冒出來以後,它並不是靜止的,會在碗里漂動,水泡漂到哪兒碎掉了,說明被下咒的方向來自哪裡。一般給人下咒,都需要一些特定的物件,例如說,最常見的,草人咒人術,給草人身上寫上被咒人的名字,然後用針扎草人,針扎到草人那個部位,被咒人那個部位就會疼痛不止。
水泡漂動的位置,就是那咒人物件所在的位置,一般這些物件都在下咒人身邊,找到這些物件,基本上也就找到了下咒人,當然了,這也是有列外的,有些下咒的物件,被埋在某些特定的位置,一般都在被下咒人的祖墳里,或者家宅的四周等等。
男人這個,在我反覆給他手心抹了十多次水以後,手心的水順著他的中指慢慢流了下去,我停止抹水,摒住呼吸看著那水珠一點點流下去,最後,倏地落進了水碗里。
「噗」一聲,水珠似乎因為下落的衝擊力,鑽進了水碗深處,不過,並沒有冒出水泡。
我頓時把眼睛珠子瞪大了,這是咋回事兒?停了沒有兩秒鐘,「咕嚕」一聲,從水底晃晃悠悠漂上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水泡,我頓時一陣愕然,心說,這水泡咋這麼大呢?
其實,查邪術這個,我從沒弄過,也從沒見奶奶弄過,這是第一次,不過,聽奶奶說過,水泡冒出來以後,先看個頭,個頭越大,說明這邪術越毒,據我奶奶她所知道的,最大的水泡,只有黃豆大小,眼下這個,比倆黃豆倆加一塊兒還大!要是按照奶奶說的,水泡越大咒術越毒,那這個該有多毒呢?
個頭兒大還不算啥,更叫我驚訝的是,水泡冒出來以後並沒有動,就停在水碗中央,一動不動,停了能有兩三秒鐘,「噗」一下破裂了。
我頓時就呆住了,水泡停在水碗中央沒動,這說明個啥意思呢,說明那下咒的物件兒,或者下咒的那人,就在他們家裡!
這有可能嗎?我咋覺得這麼不可能呢?
我忍不住朝男人看了看,男人這時候蹲在水碗邊兒上,眼睛看著水碗,一臉茫然不知,感覺還挺可憐的。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說真的,不太相信這個結果。我讓男人起身,找來一塊乾淨的布,用布把他那隻手給他擦了擦,然後,又讓強順托住,按照上面的重新又做了一遍。
然而,叫我沒想到的是,最做出來的結果,居然跟上次一模一樣,還是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水泡,在水碗中間停留了能有兩三秒鐘,噗地破裂。
這一下,我不相信都不行了,不過心裡很疑惑,下咒的人,難道真是他們自己家裡的?要真他們家裡的,會是誰呢?
他們家裡,除了男人這兩口子,還有個七十多歲的老頭,還有倆孩子,那倆孩子還小,男人兩口子估計也不會自己下咒咒自己,難道……
收拾好地上的東西,幾個人坐回到沙發那裡,陳輝問我,「查出來了嗎?」
我沒著急回答,朝坐在陳輝旁邊的男人看了看,對陳輝說道:「算是查出來了,不過,有些話說起來不方便,要不咱到外面去說吧。」
陳輝輕輕擺了擺手,「你不能走出這個房間,就在這裡說吧。」
聽陳輝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岔開話題問道:「您為啥一直不讓我走出這個房間呢?」
陳輝居然不答反問:「你知道為什麼被我收在黃符上的女鬼,又跑出去了嗎?」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
陳輝說道:「適才我想明白了,因為那女鬼走不出這個房間,之前用黃符收住她以後,咱們就回了觀里,到觀里,我還看了看黃符,女鬼還在上面。」
我一聽就問,「您是說,咱們收住女鬼回到觀里的時候,女鬼還在黃符上?」
陳輝點了點頭。
「那她啥時候又跑出去了呢?」
陳輝說道:「這座房子給人擺下一座控魂陣,但凡走進房間的鬼魂,只能進不能出,咱們收住女鬼離開的時候,是在白天,陽盛陰衰,控魂陣的威力比較弱,等咱晚再來的時候,剛好是子時,控魂陣最鼎盛的時期,就連黃符也敵不住它,女鬼便從黃符里出來,又被困在了房間里,咱到菜市場送女鬼的時候,其實只是拿了一張空符。」
陳輝這麼一說,我差不多明白陳輝為啥不叫我出門了,我這時候要是出去,可能我身上的紙人也會受到干擾,女鬼會從紙人里再跑出去。
不過,這麼一來,事情好像就複雜多了,他們這是得罪誰了,又是下咒又是擺陣,而且,還很有可能是他們自己家裡人乾的,就算不是他們家裡人,至少也是跟他們家有密切來往的,陌生人不可能有機會到他們家裡下咒擺陣。
但是,要真是跟男人他們家有密切關係的人乾的,那菜市場那個木頭人又是咋回事呢?難道說,跟男人他們家關係密切的人,跟被陷害的那小兩口兒的關係也密切?這好像有點兒不太可能吧。
想不明白。
就在這時候,陳輝再次問我,「黃河,你在想啥呢?說說你剛才都查出些啥。」
我趕忙回神,又朝男人看了一眼,對陳輝說道:「我查出來的結果,有點怪,要不……要不讓這大叔先到外面等一會兒,您看行嗎?」
陳輝頓時露出一絲疑惑,朝男人看了一眼,說道:「你要是方便的話,先到外面等我們片刻吧。」
「中」男人從沙發上站起身,看看我,又看看陳輝,轉身離開了。
眼看著男人走出房門,我趕忙挪挪身子坐到了陳輝身邊,「道長,男人身上這個咒,可能是他們自己家裡人下的……」
「什麼?」陳輝把眼睛珠子瞪大了,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接著說道:「我查了兩遍,下咒的東西應該就在他們家裡放著,要不是他們家裡人下的咒,下咒那東西咋會在他們家裡放著呢。」
「那用來下的咒東西,是個啥?」陳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