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行者名
玄奘坐在一片清潭邊,雙手播弄著佛珠,那飛快的速度昭示了他內心的緊張。方才那地動山搖般的聲響他自然聽到,就連此刻,腳下的大地似乎還在微微顫抖。他望了望方才五行山的方向,五塊高聳的山峰蕩然無存,煙塵還未散盡,久久徘徊在高空之中。
「這樣的動靜……只怕他是凶多吉少……善哉善哉……」玄奘不禁哽咽起來,悟空靈動的眼神似乎還在他面前,如今卻是人去不復。
悵然間,只聽空中傳來一聲呼喚:「師父——」
「啊?!」玄奘不可思議的抬起頭,正對上已經變回男性容貌,向自己飛來的悟空,轉眼她已來到了自己面前。
玄奘欣喜的拉過悟空的手,捏了捏,確定是真的,語氣溢滿了興奮:「你沒事?」
悟空吐吐舌頭,好笑道:「師父說哪裡話,我怎麼可能有事嘛!」突然她想起了什麼,忙抽出手,道:「等下師父,您可別碰我!」
「咦?怎麼了?」玄奘被悟空突然抽手的動作嚇了一跳。
「我被困山中500年沒洗澡了,身上太臟,會弄髒您的。」悟空說完識相的退後了兩步,發現玄奘的嘴角抽搐了幾下:「五、五百年……沒洗澡?」
「額……是的……」悟空尷尬的點點頭。
下一秒,他啪地伸手攔下玄奘甩給自己的幾件衣物,剛使視線不被遮擋,就看到玄奘早已撤出十步以外,自覺背過身,朝旁邊的水潭指了指:「洗澡!立刻!馬上!」
悟空:「……」師父,其實不用你催我都會洗的,真的!所以……沒必要這麼嫌棄吧?
大約半小時后,玄奘朝一塊小樹林里問到:「衣服穿著還合身嗎?」
「太合身了,師父,您這衣服簡直就是為我定做的!」悟空一邊系著腰帶一邊應著,雖說這是男款行者服,不過穿著倒也舒服。反正自己也沒怎麼穿過裙襖,那種衣服穿起來,行動實在是太不方便了,反倒不如男裝舒服。
「哦?是嗎?那可真是緣分啊。」玄奘笑了笑。
悟空從密林里閃出,調皮的眨了眨眼:「師父,你覺得怎麼樣?」
淺黃禪衣,純白束腰帶,靛藍色的底褲配上黑色粗布履,簡約而不失風度。悟空雖瘦弱但結實的身板被這一身裝束趁的更加有活力,就連玄奘都忍不住要感概他的英姿。這些衣服不過是他的舊衣服,可穿在悟空身上卻有了不一樣的韻味,是該說自己不會搭配呢,還是該說面前這隻猴子的氣質實在太過出眾呢?
「多謝師父!」悟空來到玄奘面前,鄭重的跪了下來,她雙手舉過頭頂,頭埋在胸前,一個字一個字說到:「謝師父救我脫離苦海!今日起,我願為師父鞍前馬後,竭力保護您西天取經,絕不有半點退卻之意!」語罷,她朝玄奘重重叩了三叩,感謝他對自己莫大的恩情。
「快請起!」玄奘趕忙拉起悟空,「雖說你認我為師,但也不必太過拘束,平日相處,你也只當順其自然,不需要太多規矩。」
「是。」悟空點了點頭。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師父,吾名孫悟空。」
「是個好名字。」玄奘滿意的笑了笑,又道:「不過今日你隨我西行,我再為你起一名可好?」
「願聽師父賜名。」悟空抱拳,低了低頭。
玄奘「唔」的思索了一陣,喃喃說到:「此去西行路途遙遠,跋萬里山涉千里水,行至山窮水盡,方顯仁者之志。行者無疆。就叫你『行者』如何?」
「行者?」悟空摸了摸下巴,「孫……行者?好名字,謝謝師父!」
正當師徒二人都面露喜色時,一旁的白馬突然暴虐起來,悟空敏銳的嗅到一股野獸的氣息。她轉過身把玄奘護在身後,看向聲響傳來的源頭。
那是一頭花斑猛虎,兇惡的眼神牢牢鎖住悟空,口中發出吼吼的低鳴。
「這麼大的老虎?!」玄奘不自覺的退了幾步,悟空面不改色將他護的更緊:「師父別怕,不過是只讓我活動活動筋骨的小貓罷了。」
說話間,猛虎啊嗚一聲朝兩人撲來,悟空眼中寒光一閃,足下微微挪動了一下,刷的出腳,狠狠踹在了猛虎的肚子上。
老虎慘叫一聲跌倒在地,很快便爬了起來,眼神更加兇狠。悟空仍不為所動,他悠悠把手伸向耳朵:「我這寶貝500年來第一次見光,老虎,你也算是榮幸了。」
只見一根銀針從耳中抽出。悟空手腕輕輕一甩,口中念一句:「大!」
銀針像是著了魔一樣迅速的變大變寬,直至有悟空身高那麼長,儼然成了一根漂亮的棍棒,棒身為硃紅色,兩頭鑲有祥雲浮雕刻。悟空將棍棒轉了轉,五道刺眼的反射光照來,映在老虎臉上——如意金箍棒。
「500年沒用,也不知道手生了沒有。」悟空此時搖身一變成了唯一的王者,目光灼灼,帶著戲謔的意味毫不畏懼的盯著猛虎,對視了一秒,猛虎再次發出一聲低吼,猛地撲了上去,張開血盆大口。
「找打!」悟空雙手一揮,老虎悶叫一聲,狼狽的摔倒在地上,口中嗚咽聲不斷,一時爬不起來。
悟空得意的笑了笑,收起金箍棒,轉身安撫受驚的玄奘:「師父,已經沒事了。」
「悟空……」玄奘緩過神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問道:「你剛剛打虎用的鐵棒呢?」
「嘿嘿,在我耳朵里呢!」悟空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右耳,隨後掏出裡面藏著的金箍棒,遞向玄奘:「師父你看。」
玄奘左手拉起右手的袖子,將右手伸向這根小銀針。「我看看……」誰知手還沒碰到,悟空觸電似的收了回去:「誒師父,你還不是不要拿的好。」
「怎麼,是怕我弄壞嗎?」
「怎麼會?只是師父你有所不知,這是大禹治水時用的東海龍宮定海神針,能大能小,叫如意金箍棒。最大時能達一萬三千五百斤呢!」
「這……」玄奘的臉再次抽搐起來,「悟空,你好大的力氣……」
「過獎過獎。其實平時用的時候也就稍微沉了一點點而已。」悟空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轉過身走向躺在地上哀嗷的老虎,仔細端詳起來,感慨道:「誒師父,你瞧這老虎吃的不錯嘛!個頭大,膘肥脂厚,毛髮柔軟細長、油光亮麗,用來做衣服肯定不錯。」
「悟空,趕走就好,還是不要殺生了。」玄奘見悟空眼睛里透出來的「貪婪」,十分確定此刻她眼前早就不是一隻活的老虎,而絕對是一件華麗的虎皮大衣!
「師父,誰說一定要殺它了?」悟空擠了擠眼,拔下一根毫毛化作剪刀,寒光反射幾下后,前一秒還威風凜凜的老虎,這一秒成了難看的禿毛貓。只見它突然打了雞血似的一個激靈跳了起來,倉惶而逃。如果玄奘沒眼花的話,他很確定他看到這隻老虎已經嚇的鼻涕一把淚一把了。
「悟空,你……」
「放心啦師父,我把握著力度,沒傷到它血肉,養段時間就會恢復了。」悟空抱著懷裡一整張帶毛的薄虎皮,歪頭蹭了蹭,神情萬般滿足,「真軟,這個冬天不用怕冷了。」
玄奘:「……」
一旁的白馬看的五官都抽了,不住在心裡感慨:幸好幸好,我的毛不長……
玄奘看著悟空享受般地蹭著那張虎皮,突然覺得他一身自己的舊衣無比單薄,思索片刻。「悟空,既然你已經取了一張虎皮,為師今晚給你做點衣服吧?」
悟空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師父……你要給我做衣服?」
「是啊,就當是給你的拜師禮。」
「真的?謝謝師父!」
玄奘笑了笑,語氣里不知有些激動:「正好我也好久沒做衣服了,都擔心手生了。」
「誒?師父你不常做衣服么?」
「額……不知道為什麼我師父從來不讓我做,我只記得我12歲給他做了件儒衣,之後他就莫名其妙的勒令我再也不許碰剪刀之類的東西了……」玄奘一手抵在下巴上,陷入了思考:「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為什麼。」
悟空:「O_O……」
不知為何,對於師父將要做的衣服,悟空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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