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水下的白龍

「牲口？在哪裡？」悟空聽小伙的話，依稀猜到了這些自己一直奇怪於沒有蹤跡的牲口是被村民藏起來了。撇開自己內心的好奇不說，小伙如此慌張，她難免也有些在意。

「在……北、北邊……」小伙吃力的伸出手朝來的地方指去，可還不到一秒便重重的落了下來，嚇得悟空趕忙試他的鼻息。還在。想必是暈過去了。

悟空朝背面望了望，決定自己搶在其他村民前先過去看一看，如果當真有什麼妖龍，自己也好保護村民不受傷。這樣想著，她拔下一根毫毛輕輕一吹，瞬間變出了一個分（）身。悟空將小伙放在分（）身背上，留下一句「送他回村」，轉身往北面飛去。

冬夜裡的空氣極為清冷，風像是一把把小小的鈍刀，毫不留情的劃在悟空的臉上。雖然沒有什麼大的損傷，可仍叫她感到不舒服。好在夜裡光線昏暗，為了方便觀察她放慢了不少速度，不至於讓風把四肢凍僵。大概過了幾秒，她終於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味。

那是一股帶著水氣的魚腥味，期間摻雜了不少血臭，雖不濃烈但很刺鼻，憑悟空的判斷，這些氣味還很新鮮。想來是到了那個地方了。

果不其然，眼前千篇一律的筍狀山丘間出現了一片小盆地。說是盆地也並不是很恰當，因為它並沒有比其他地方高出來多少，只是周圍的峭壁將它很好的保護起來，只留一道一線天聯通外面的一條小道供人進出，盆地的東面還有一塊面積不小的潭水，順著山間狹縫與外部的澗水相連。

悟空從上空飛到這天然的「碗」的正中，入目即是許多牲畜的屍體。她緩緩落下，忍不住捂起口鼻。下面的血腥味比上面濃烈，並且還多了天上沒有的羊膻味，配合著魚腥簡直「臭味相投」。悟空從耳朵里抽出金箍棒，四下觀望起來。

有些乾枯的草地上斜躺著幾隻牛羊的屍體，斷裂的圍欄橫七豎八。夜的晦暗播撒在幾灘半乾涸的血泊上，還有幾隻奄奄一息的牲畜睜著眼倒在裡面，大口大口的喘氣。

看到這副情景，悟空微微皺眉，心想到底是什麼傢伙能兇殘到這樣的地步？恍惚間，她想起小伙的一句話：「怪物……」

是怪物么？悟空自問道。如果真的是，那麼自己和主人白天遇到的那個傢伙，十有八九也是小伙口中的怪物了。

想到白日里被吃掉的馬匹，憤恨再次慢慢的爬上悟空的心頭，那種被羞辱了的感覺讓她的手不自覺的攥緊。悟空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忽然聽到水潭中「撲通」一聲巨響。她猛地回頭，只見一條有三個人站在一起那般大的灰色尾巴在水面上一閃而過，沉入水中。

「好啊！果然是你！」那個燒成灰自己都認得的，不正是白天吃了白馬的傢伙嗎？

白天讓你跑了，這次我絕對不會再輕饒你！悟空在心裡扔出一句狠話，抓起金箍棒一頭扎進了水裡。

相比之前的湍急，這片潭水的水速緩慢了許多，但光線極其昏暗。悟空催動起火眼金睛，也只能依稀看清周圍一小塊的事物。

不過足夠了，因為那隻屢次作惡的妖怪就在離自己不到幾米的地方，灰白的顏色格外顯眼，十分容易辨認。奇怪的是，這次這條妖怪的速度明顯慢了許多，和白日里的靈活矯捷大相徑庭。靠近一看，悟空愣了愣。

大約七丈的身長，高灰白色的長須和皮膚，青藍色的毛鬢，一雙琥珀色獸狀眼瞳在水中發出灼灼凶光，一對長而漂亮的角高高聳起，與身上光鮮亮麗的鱗片朝相輝映。這隻龍彷彿是這陰暗的水中的一顆明珠，那份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毫無保留的流露出來，周圍的一切在它的映襯下黯淡無光。

這傢伙，分明是一隻龍啊！

憑悟空的認知，她雖然對龍沒太大好感，但也知道他們都是得道之人，修為高超的龍連天上的神仙的畏敬三分，最不屑低等的行兇造孽之事，又怎麼會傷這些牲畜？

一個疑惑之間，只是幾秒，白龍就漸漸淡出悟空的視線，消失不見了。

而當悟空反應過來時，不禁為自己的愚笨感到惱怒。

什麼事情都有個例外啊！糾結那些幹嗎？現在好了吧，罪魁禍首都要跑了！

悟空忿忿的罵了自己一句傻瓜，趕忙追了上去。奈何白龍早就失蹤在了她的視野里，不管她往前遊動多少，都找不到半絲痕迹了，只留下流動的寒水送來星星點點的藍色。

龍血？悟空愣了愣。

龍族血液寒冷，血色不同於一般種族的殷紅，而是藍寶石一樣的藍靛。雖然光線昏暗，但悟空還是可以判斷出來。

它受傷了？可是一般的牲畜怎麼可能會讓龍受傷？悟空滿腹的蠱疑，卻不知從何處尋求答案，煩躁感又涌了上來，惹的她只想找塊山頭砸。

無奈，悟空只好忿忿的選擇上岸，冒出水面的瞬間，她被冷厲的寒風吹得猛地打了個寒戰。

「嘖！真冷……」悟空搓了搓胳膊，甩頭將水抖干，捻了句咒，就將身上的水全弄乾了。

就在她想辦法弄乾身子的時候，不遠處傳來枯草「咔擦咔擦」的碾壓聲。只見村長劉山夥同許多年輕的男性村民姍姍來遲，當他看到牲口慘不忍睹的狀況，險些癱坐在地上。

「這、這……造孽！造孽啊！」劉山咬著牙狠狠的跺腳，恨不得將腳下踩出一塊大坑，「怎麼藏在這裡，妖怪還是發現了……」

那些和劉山一起趕來的人，看到牲口的屍體，無不捶胸嘆息，一時哀聲四起。

「師父？！」悟空眼尖的看到人群中玄奘的身影，趕忙迎上前去，「你怎麼也跑來了？！遇到危險怎麼辦？」

「村長他們接到消息時我就在旁邊，你變的分（身把村民送回來后就消失了，我想你定是一人跑來就不放心，就和村長一起過來了。」玄奘掃視了周圍的慘狀，面露哀慟，合掌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悟空，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了？」

「早些吃了白馬的那個妖怪——一條白龍，剛剛把這些牲口都殺了。我當時分了神，讓它給跑了。」

一旁一直哭泣的劉山聽到此話，突然湊到悟空面前，抓住她的胳膊，急切的問道：「孫師傅，你說那怪物是什麼？」

悟空被劉山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獃獃的點點頭道：「知、知道啊！是條龍。」

誰知她剛一承認，劉山突然跪在了地上大聲哀求：「老天有眼啊！既然知道，而且還懂分（）身之術，您一定是有本事的人！聖僧！求你們一定要幫幫我們啊！」周圍的村民也效仿劉山跪了下來，大喊：「求你們一定要幫幫我們！」

「誒誒誒！村長你快起來快起來，別這樣！我會夭壽的！」悟空和玄奘被劉山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把他拉了起來。玄奘拍了拍劉山衣上的土，道：「劉村長，你們如果有什麼困難，貧僧和悟空一定會盡量幫忙，實在不必要這樣！」

「多謝聖僧……」劉山激動的想要哭出來，猛地吸了幾口氣才把眼淚咽回去。悟空見他心情平復下來，心裡鬆了口氣，問道：「村長，你可以給我具體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嗎？關於這隻妖怪，關於你們的村莊？」

「好……」劉山點點頭，停頓了幾秒才緩緩開口：「這方圓幾十里的山澗叫『鷹愁澗』，我們村原本依澗而坐，所以叫『鷹愁村』。我們村民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裡，依山傍水，想來都有快100年了，一直相安無事……」

忽的吹來一陣寒風，悟空皺了皺眉，拔下幾根毫毛變成大衣分給那些打了寒戰的村民，又示意劉山坐下，轉身披了件大衣給玄奘。

劉山愣了愣，讚歎道：「多謝聖僧。」

「這沒什麼，你繼續講，後來怎麼了？」

劉山攏了攏變出的大衣：「可就在10年前，澗水裡不知從哪裡跑來了一隻妖怪，啊就是你說的，龍。它兇狠易怒，經常襲擊我們放養的牲口。鷹愁澗能種莊稼的地少之又少，全靠養牛羊抵消賦稅、聊補生計，可自從這條龍來了，我們的牲口就一天比一天少。起初我們試著將牲口轉移到其他地方喂水，可過不了兩天龍就會找到我們新的根據地。這還不算，那龍還經常襲擊村裡的村民，被它打傷殺死的人絕不下三十個。我們沒有辦法，只得搬離了原來的處所，將村子遷移到離澗很遠的地方，還花費了好幾天的功夫找到了這片安全的地方放養牲口。本來以為可以躲過龍的魔爪，誰知道……」劉山看向牲口的屍體，痛心道：「還是……讓它找到了……」

「你們為什麼不報官呢？」

劉山搖搖頭：「仙人，不是我們不報。鷹愁村地處國界，本就偏遠，最近的衙門也要步行快二百里，那些官人是不會為了我們這麼小個村落如此奔波的。」

悟空聽罷皺了皺眉：「那陰陽師呢？也沒有請過嗎？」

劉山自嘲的笑了笑：「我們村窮，哪裡有錢財請得動陰陽師，曾經也有幾個年輕氣盛樂於助人的過來一試，無一例外以失敗告終，還有幾個直接給龍當了點心，這之後，也就沒有陰陽師趕來了。」

悟空摸摸下巴，嘟囔道：「嘖！真是一群見錢忘義又不靠譜的傢伙。」

「所以，仙人……這次我們難得碰上您大駕光臨，請您務必幫幫我們制服這條妖龍啊！否則，我們幾十戶村民的日子可沒法過了。」劉山說著說著激動起來，拿起袖子擦起眼角的眼淚。

「村長，放心吧！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悟空說著站起身，逆著月光，一雙有神的大眼閃爍著堅定不移的自信，「且不說這隻龍白日吃了我師父的白馬，已經和我結下樑子，就算是沒有和招惹我，我也不會放任它作惡不管。諸位稍等，我去取幾樣東西，明天就制服這妖龍！」

「明、明天？」劉山抬頭看著悟空，有些不敢相信。

「沒錯，明天，就在這兒，我一定幫你們制服這條惡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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