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日 上

「陳思琪，你寫的這是什麼？存心過來噁心我是不是？這還不如第一版方案呢。混日子也得有點誠意吧？混飯吃也得賣點力氣吧？你想不想幹了？不想幹了自己打辭職報告！」

陳思琪坐回格子間里，拿起紙巾擦去了眼睛上的點點水珠。

還要修改么？到底要怎麼修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那個變態女人滿意？

陳思琪閉上眼晴，用拇指慢慢的按揉著太陽穴。

頭很疼，尤其在昨晚哭過之後。

改，繼續改下去，改到能夠征服那個老女人為止，這就是野薔薇的宿命，這就是野薔薇的尊嚴！

「沈總，您怎麼來了？」周志紅有一招變聲大法，見到俊男的時候，聲音會立即變得甜美，見到上司的時候，聲音會立刻變得溫柔。見到沈宇峰這種俊男上司的時候，聲音會直接變成十六歲的少女。

「周經理，針對龍武集團的銷售方案還沒有做好么？」

「已經基本完成了，還有些細節需要完善。」

「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馬上就好，您稍等一下！」周志紅轉過臉來，喊一聲道：「小陳，方案還沒做完么？拿過來給沈總看一下。」

做完，做完，哪那麼容易做完，剛剛不說要通篇修改么。

陳思琪拿著上一版方案交給了沈宇峰，心裡默默罵了一句：「渣男！」

沈宇峰接過方案，鎖著眉頭一頁頁看了下去。

「整體框架還可以，只是開篇有些絮煩，龍武集團是老客戶了，沒必要這麼詳細的介紹我們公司。」

「我幾次提醒她修改了，現在的年輕人就是不開竅。」

老妖婆，不是你非要彰顯公司地位的么？不是你要寫出歷史沉澱感的么？

沈宇峰把方案遞給陳思琪：「再精簡一些，儘快發給我，老總正等著這份方案。」

周志紅在一旁幫腔：「還不快去修改，沒聽見沈總的話么？」

周志紅的表現在意料之中，然而看著沈宇峰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一股無明業火湧上了陳思琪的心頭。

思琪從桌子上拿來了第一版方案，交到了沈宇峰的手中：「您看下這版方案，是否符合您的要求。」

周志紅在一旁圓睜二目，感覺她的頭髮都快豎了起來。這應該屬於變相的越級上報，越級上報是周志紅最反感的行為，沒有之一。

沈宇峰仔細審閱著方案，逐漸舒緩的神色證明了陳思琪的想法。

「語言凝練，架構清晰，這才像個樣子。」

周志紅在身旁道：「說了好幾次，改了好幾版，好不容易才有點進步。」

沈宇峰問道：「剛才怎麼不把這版方案給我？」

「那個。」周志紅還沒想到怎麼回答。陳思琪在旁說：「這是我的第一版方案，周經理說還不如小學三年級水平。」

周志紅的臉色由青變紫，由紫變白，咬牙切齒的聲音似乎已經傳入了耳膜。陳思琪的感覺自己沉重的心跳快要穿透了胸腔。她很害怕，也很後悔，她知道這番話的嚴重後果，她堅信自己一生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是就在今天，就在沈宇峰面前，這番話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從嘴裡鑽了出來。

「沈總……」周志紅的語氣略有些顫抖，但是依舊保持了少女的音色，「我們部門在要求上確實嚴格了一些。」

「嚴格是好事情，但是不能以工作效率為代價。」沈宇峰收起了方案，朝著陳思琪笑了一下：「我再仔細看看，需要修改的話，會直接聯繫你。」

沈宇峰走了，眼前只剩下了周志紅。從腳尖到發梢，從鼻孔到睫毛，周志紅反反覆復、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陳思琪，伶俐的眼神就像凈化劑一樣，恨不得讓陳思琪就此消失在空氣中。

出乎意料的是，周志紅沒再說話，而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陳思琪尬尷的站了一會，也低著頭，回到了自己的格子間里。

周志紅肯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但是剛才那一幕回味起來，真的酣暢淋漓。老妖婆，不懂業務還蠻不講理，這回露餡了吧。還有那個渣男，別以為替我說兩句好話我就會原諒你。

正吃午飯的時候，陳思琪接到了周志紅的電話，這意味著午休時間泡湯了。

辦公室里，周志紅的態度似乎有所轉變。

「小陳啊，我這個人呢，快人快語，平時對工作要求嚴了些，標準高了些，這也是公司著想，這也是為了你們個人著想，有時候話說深了，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經理，您千萬別這麼說，您都是為我們好。」

做了這麼多鋪墊，這老妖婆肯定又要折磨人了。

「開發區的銷售工作，領導特別重視，讓我明天就把方案報上去，我一會把相關資料發給你，你先熟悉一下。」

「開發區那邊不是劉莉他們負責的項目么？」

「劉莉最近工作任務比較多，況且你也知道，她孩子還小，情況也比較特殊。」

「您的意思，是讓我今天就做出方案？」

「我也是沒辦法，最近咱們部門的任務特別繁雜，多辛苦一下，加加班。」

什麼叫辛苦一下？什麼叫加加班？我哪天不加班？劉莉做了一個月，屁都沒做出來，你讓我一天就出計劃，這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陳思琪的怒火再次燒到了咽喉，在積蓄了足夠的勇氣之後，她從牙縫裡擠出了三個字：「我儘力。」

陳思琪，我問你，什麼叫我儘力。上午的勇氣呢？上午的魄力呢？你就這樣毫無原則，毫無底線的屈服了么？

七點鐘，同事都下班了，連周志紅也帶著滿臉的春風走掉了。辦公室里只剩下陳思琪一個人，看著刺眼的顯示器，忍受著肩背的刺痛，敲擊著發出刺耳聲音的鍵盤。

材料一片陌生，數據一片混亂，思路一片空白，看來今晚要通宵了。

通宵也沒用，一夜之內想要完成一個城區的銷售方案，這根本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事情。

摘下眼鏡，閉上眼鏡，回憶一下白天的經歷，真後悔得罪了那個老妖婆。要不是沈宇峰出現，自己也不會衝撞周志紅，如果沒有衝撞周志紅，現在也不用受這份罪。

做吧，就算知道做不完，好歹明天要有個交代，這就是命吧。

「小琪，還在加班？」

陳思琪聞聲急忙帶上眼鏡，不知沈宇峰什麼時候進了辦公室，自己竟沒有一點察覺。

「沈總！」陳思琪站起身來，輕輕鞠了一躬，心裡暗道：「死渣男，又來幹嘛？」

「怎麼又熬到這麼晚？」

「有一項工作，挺棘手的。」

熬到多晚關你屁事，不用你假裝關心。

「龍武的事情已經完了，還有棘手的工作？」

「最近我們部門事情比較多。」

別以為提起這件事情我就領你的情，遇上這件倒霉事就是你害的。

「你吃飯了么？」

「一會就去。」

吃沒吃關你屁事，誰要你關心？

「走，我帶你去吃東西。」

「不用麻煩您了，我一會自己去。」

誰要和你一起吃飯？我又不是要飯的。

「跟我走吧。」

「真的不用了。」

「收拾東西，馬上跟我走！」

語氣很強硬，眼神很犀利，沈宇峰好像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