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第39章 子虛道派 烏有真人

話說那位道士一出場就驚了老熊一下，而老熊的第一句話也驚了他一下。那個道士也怔了一下，然後拂塵一擺，一股柔和綿密之力，將老熊輕輕託了起來，微微一笑：「慢來，慢來，小子知道我是誰嗎，為什麼要拜我為師？」

老熊也醒悟到自己太心急了，於是恭恭敬敬地答道：「小子自修鍊以來，一直乏人指點，自己盲修瞎練，深受其苦。如今得遇真人，又熱心指點，不免心有妄想，以為機緣到了，所以一時激動，就要拜師，還請真人海涵！」

聽他這樣一講，這位道士不由有些泄氣，原來這小子是飢不擇食，不管是誰都想拜師，不過也是個可憐的娃！他原諒了老熊的無禮，又問道：「那你拜我為師，希望學到點什麼？」

老熊一聽有戲，脫口而出：「我想學金丹大道、玄門法術！」道士一聽，倒還中規中矩，言辭誠懇。又問：「那你學這些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老熊卻想了一會：「是啊，自己修行是為了什麼呢？剛開始只是想改變現狀，後來想成佛成仙，再後來，若本命元神在，就會講是為了『上求佛道，下化眾生』。但現在的自己是為了什麼呢？是「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是長生不老？是普度眾生？不，都不是！」想到黑龍一生的遭遇，想到這些年自己的經歷，老熊胸中激蕩，脫口而出：「是為了探索宇宙和自身的奧秘，是為了斷除煩惱，是為了掌握自己的命運！」這一刻，在這位道士的拷問下，也在自身的拷問下，老熊又一次確定了自己的本心。原來不論老熊自己還是龍魂，其實本質都是想出世的，入世只是為了出世不得已而要必經的一個階段而已。所以，他回答時又一次將之前自己的入世決定拋開，說出這一番話。倒不是老熊反覆，實在是一個人要把握自己的真心很難，真心也會隨環境和心境改變的。

儘管早有準備，道士還是被他的話驚了一下，他手捋銀須說：「小子，本以為你很老實，哪知野心也很大嘛！探求大道、斷除煩惱，把握命運，我都不敢保證自己這三者都能達到。不過，很好，我要的就是這種出世心強的徒弟，小子，拜師吧！」

這次，輪到老熊愣住了，他傻乎乎地問道士：「這就行啦，你不對我進行考驗啦？」道士哈哈一下：「小子，我已考驗完了，在我烏有真人面前，還沒有哪個小輩能當面撒謊的，所以，你的真心我已明白，何必再設什麼考題？」原來，他叫烏有真人，「子虛烏有」，挺奇怪的，而且，剛才在他的氣場好神念籠罩下，老熊把自己當成沒有元神的凡人，一點反抗沒有，反而在烏有真人直指本心的神念、目光的誘導下，明白了自己也未能明白的本心。當然，這種本心接近道心的程度，就反應了不同人的心性資質的高下了。

得到肯定回答后，老熊有些激動，趕緊拜倒，連磕了九個響頭，然後開口叫「師父！」烏有真人笑眯眯地，「不錯不錯，不過徒兒你太心急了，本來磕三個頭就行了，哪知你磕了九個。」笑得像只老狐狸。

正當老熊欲言又止時，烏有真人袍袖一卷，就帶著他飛了起來，邊飛邊說：「徒兒，我知道你還有很多疑問，也對為師不是太服氣，不過，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換個地方！」

雖然早已經飛過，但是真正的肉身飛行還是第一次，老熊跟著師父腳踏雲朵飛在高空，俯瞰下面山河大地，心情十分激動。哇哇亂叫一通，又奇怪地問：「師父，修行界是不是有不能在凡人面前顯現神通的戒律？」烏有真人說：「是有這麼一條，不過一來你不算凡人了，二來為師帶你飛行保證凡人看不見，你又是從小說里看到的吧！」

老熊又問：「師父，我們現在去哪裡啊？」「當然是回洞府啦？」「師父，咱們是什麼門派啊？」老熊如同一個好奇寶寶，問個不休。烏有真人有些煩了，「等會再說！」打斷了他的問話。老熊乖乖閉嘴，他現在對這個師父越來越認同了，別的不說，光看這一手駕雲飛行之術，就很了不起。實際上老熊猜得不錯，現在的修行界都是用飛劍或者其他法寶飛行，能駕雲的可只有烏有真人一個。

老熊被師父制止之後，也醒悟過來自己太過激動，失去平常心了，於是不再講話，安心欣賞風景。烏有真人見狀也微微頷首，雖然以他境界，邊駕雲邊說話沒問題，但終究費神，不符合道家清凈要旨，所以不讓徒弟再問。

安靜下來后，老熊才發現他們離開京城后，一直往東北飛去，他以為是到大小興安嶺，那裡森林多，應該環境不錯。沒想到，幾個小時后，他們一直飛到外興安嶺才停下。

烏有真人帶著老熊到外興安嶺中央的一處很小的只有幾十畝大卻有幾百丈深的山谷中。山谷及和周邊的山崖上古木參天，山谷中流水潺潺，匯入一個深潭就不見流出，整個山谷猶如天坑一樣，而且對外是封閉的。而在高空，因為山谷處於外興安嶺最中心地帶，山谷中的古樹與周邊融為一體，就連飛機或者衛星也難以發現這裡有人跡。

而烏有真人的洞府就建在山谷西北面朝東南的山崖上。老熊跟著烏有真人在雲彩上停在山崖上，只見烏有真人往石壁上用拂塵揮了一下，就見石壁上出現了一個高大的石門。又是手一揮，石門就縮進旁邊山崖，帶著老熊進去后，石壁又自動合攏。雖然沒有小說中寫的那種陣法、禁制的神奇，但也讓沒有什麼法術的老熊十分艷羨。

進了洞府，才發覺所謂洞府也只是一個乾燥整潔、通風的山洞而已。山洞分為一個體育館那麼大的主洞和旁邊的七八個小洞，山洞後面有一汪井口大的泉水。山洞中還有一束束陽光照進來，並不昏暗，據烏有真人介紹，晚上月光、星光也能透進來，洞頂的幾百顆珠子也能發光，不過，晚上的照明主要還是靠燈燭。洞府中很簡陋，除了一個石床，一個蒲團，一個石桌，幾個石凳外就再沒有什麼東西。

進了洞府，烏有真人從袖中甩出一二蒲團讓老熊坐在他對面，才對他細細講起門派和修鍊來。

只聽烏有真人說到：「為師的丹法派別叫作文始派，本派最得老子本意，開派祖師為春秋時函谷關令尹喜，即文始真人。本派修鍊功法以虛無為本，以養性為宗，為丹法中最上一乘。修鍊下手即以最上一層煉神還虛做起，主張修一已真陽之炁，以接天地真陽之炁；盜天地虛無之機，以補我神炁之真機。教人無所有，無所為，無所執，虛之極而無極，從而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內不見我，外不見人，一無所見，則我通天地，天地通我，我與天地，似契似離，同於大通，「渾人我，同天地」。這是此派丹法的最高境界。由於此派只主張以神御炁，不講求精鍊炁，更不講火候藥物，因而是一種直指大道的頓修法。

但卻是曲高和寡，兩千多年來日漸式微，所以現在文始派只有咱師徒兩人。不過你可不要因此小覷了本派，因為本派雖然傳承不多，法脈不廣，但是每個傳人皆是一代宗師。就道教內丹而言，本派為最高法派。因為本派一傳少陽派，二傳南華真人莊子，三傳西華帝君王駘，王駘又傳張果老，四傳麻衣道者，麻衣道者傳陳摶，陳摶傳火龍真君，火龍真君傳張三丰。世人所知文始派的傳承就到張三丰為止，而且文始派許多傳人皆自立一派，文始派只存丹法派別之名，而無修鍊道派組織之實。

其實這是因為本派功法對傳人的資質要求太高，才無法廣收門徒。而證得本派之道后，那些傑出傳人為了光大門派，往往修改丹法，雖然可以漸頓圓融，廣收門徒，卻落入下乘，以致除了祖師爺外，余者能得道者寥寥無幾。

但本派文始真人卻有一關門弟子不為世人所知，忠實地傳下文始派本源的傳承。成為道教的隱修一脈，比佛門密宗還隱秘。所以，本派丹法屬於文始派，修鍊組織上若硬要安個名字，就叫「子虛派」，子虛派兩千多年來傳到為師才第四代，歷代傳人都是一脈單傳，傳好了隱修一脈，才為世間找一個可以光大道教的天才。上述傳人中傑出的莊子、少陽派祖師王玄甫、西華帝君王駘及麻衣道者皆是文始派隱修一脈找的傳人。這四人相傳皆是關尹子所傳，實則后兩人是關尹子徒兒及徒孫所傳。因為隱修一脈不為名、不為利，只為道法傳承，找世間傳人時需要假託祖師爺或者化名傳承。傳入世間這一脈的傳承可以加入自己的獨創法門。所以出現許多分支，現在道門許多丹派追根溯源皆能祖述文始派。另外，隱修一脈遇到世間文始派各支傑出弟子，也會變化形貌姓名去點化，其中陳摶、張三丰皆受過點化。不過，除了隱修一脈，所受過點化之人要傳承文始派原始法脈卻不可能，因為一是傳人難找，二是必須要有老子傳文始、文始再往下傳的心印。」

烏有真人說完，頓了頓，突然聲色俱厲地說：「這是本門最高機密，入我門中必須保密。否則，泄密后不用為師清理門戶，光是世間覬覦心印的修行者就能將你撕碎。現在再問你一次，你可願意接受為師心印傳承，遵守不為名、不為利只為傳承的戒律和任務？」

老熊聽了這麼多隱秘，心情激蕩間，哪知師父突然來了這麼一出，他一時沒有反應，愣在當場。而烏有真人的拂塵已經舉了起來，似乎準備他稍有不同意，就要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