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第535章

「嗯,我覺得……」張殘欲言又止。

他想把燕兒送走,但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把她送到哪裡。因為仔細想想,他又不知道這天底下,還有什麼地方是特別安全的。

燕兒卻正在對鏡著妝,剛好取了一點胭脂水,抹在了本就紅艷異常的香唇之上。她沒有理會張殘,只是塗好之後,抿著的雙唇旋即又彈力十足的張了開來,似乎還發出了一聲「啵」的一聲。

她旋即回眸一笑,明艷動人的臉上,笑顏如花,令人怦然心動。

哪怕張殘已經習慣了這張美麗,但是他也依然會習慣性的為之目眩神馳。

「好看嗎?」

張殘點了點頭:「嗯。」

又覺得自己一個字,似乎稍顯冷淡一樣,他一邊走過去牽起了燕兒的小手,一邊又補了一句:「好看,真好看。」

燕兒微微一笑:「現在,我會不疲不倦的花上一個時辰的時間,來把自己打扮得更加精緻漂亮。所要求的回報,僅僅是張郎的一個笑容一句讚美即可。」

一根食指按在了張殘的嘴上:「別告訴我你們的事情,會讓燕兒陷身險境這種廢話,沒有你,再美的地方我那兒也不去。有了你,再臭的水溝,我也願意淌。」

「所以,你剛說什麼?你覺得什麼?」

張殘只能把她的小手握在手心裡,又把她輕輕地抱在懷裡:「我覺得,燕兒每天都是那麼的漂亮!哈!」

最後一個哈,張殘既無奈,又欣慰。

隨後,張殘和聶禁便出了城。

當然,這只是做個樣子罷了。大不了隔天,兩人再大搖大擺的回來,解釋一句事情已經了結即可。而且,兩人還都覺得,暗中行事,反而更妙。

「剛才甄別一瞬間表現出來的功力,張大哥作何感想?」

出了城十里之地,聶禁望著一個點大小的尚州城,問著張殘。

「功力絕不在張某之下,動起手來,想來更加在張某之上。」張殘很肯定地說。

要是把甄別想象成那種武功高但動手能力弱的人,那絕對是傻瓜!甄別一路鐵血走來,又是重軍首領,恐怕他經歷過的被刺殺,都趕得上張殘的與人死斗的次數了,所以他的戰鬥經驗也肯定遠比張殘老辣得多。

「甄別眼中的紫芒,倒是有點像曾經的傳天。傳天功力全速運轉的時候,雙目和頭髮,都會呈現出詭異的紫色。額,難不成甄別修鍊的,也是某種魔功?」

聶禁點著頭:「當然!採補邪術能練成這般登峰造極的,聶某還是第一次見到。」

「採補之術?呵,怪不得他夜夜笙歌!這等鬼怨神憎的邪功,只恨張某沒有從小練起,不然不見得成就比他差!」張殘恨恨地說。

最後一句露出了馬腳,聶禁自然哈哈一笑,旋即他又正色道:「鬼怨神憎倒非虛言!人在做天在看,甄別如此強掠這些可憐女子的生命力以修行,會被天罰的。」

「咦?這是怎麼一回事!」

聶禁從厚厚的雪層下面,挑出來一條冬眠的大蛇。

張殘早就察覺到了聶禁的小動作,自然斜睨了他一眼:「商討甄別的武功是假,想吃蛇肉才是真的!」

「等我烤好了你別吃!」

「嘿!其實我也早就逮住了一條!」張殘笑眯眯地也舉起了一條。

「高麗的蛇,會不會全都有毒?」

「哈!你可以不喜這片土地,但是不能就此瞧不起這片土地孕育出的生靈!所謂眾生平等,何必以有色的目光去,去……嘿!他娘的,還真的有毒!」

張殘嗅了兩條蛇的血腥,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自個兒打了自個兒的臉。

當然,以兩人的修為,區區蛇毒,根本不能奈何他們分毫。不一會兒,便已炮製成功。

聶禁揚了揚下巴:「那裡的雪層下面還有一條不是?」

張殘呸了一聲:「真是狗眼看人低,老子好歹也是高手一個,你當我感覺不出來那條蛇已經被田鼠給啃得七零八落了!」

聶禁哈哈一笑,小小的惡作劇被揭穿,並不因此尷尬,反而嘆道:「夏天蛇吃鼠,冬天鼠吃蛇,天敵也能孱弱得變成弱小者的口糧,彼此互以為敵,彼此又互以為生,這真是一個奇怪的世界!」

「說得真好!再整兒兩句,再整兒兩句!」

「再整兒十句也沒問題!但是你得離我的口糧遠一點!」

其實,他們都已經達到不需要進食的辟穀境界。他們此刻的所作所為,只是為了緬懷曾經在襄陽城裡,那過去同甘共苦的時光。

那些過去的時光確實很苦,不值得回憶,也不堪回憶。但是,卻彌足珍貴。

比如說,那裡曾是兩人的家。

然而,家,現在卻被一群強盜給霸佔著,蹂躪著,和踐踏著。

所以這些曾經在家裡吃過的美味,再怎麼如初,終究也沒有半點家的味道了。

夜半,兩人再度潛回尚州城。

靈隱廟離此地甚遠,又在天子腳下,縱然張殘和聶禁九死一生把盒子和河圖取了回來,也暫時無更好的地方將之隱藏,所以,乾脆就先任它埋於泥土之下。

就算爛了,也比落在金軒麟的手中來得痛快。

兩人在高東源的府邸里轉了一圈,來的也不巧,剛好高東源去城牆上值夜了。

「這倒是個好將軍,這樣的天氣,還不畏艱辛的,知道與戰士們一起同甘共苦!」張殘贊了一句,聶禁也深以為然:「當然!一腔熱血的戰士,都要比那些君子遠庖廚的酸儒要好的多!」

聶禁素來不喜那些自作清高,凡事卻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總認為他們好高騖遠,眼高手低,最是沒用。

其實所學不同,所用不同,自然所負責的也有偏次。

武將總認為文人誤國,文人總不屑武將粗鄙,從流傳千古的「將相和」之中,就能看出文與武之間的對立。

不過,雖然深知這個道理的張殘,卻沒有勸聶禁對待問題不要一概而論,因為那樣未免有失偏頗。

原因很簡單,張殘也看他們不慣。

「嗯,都是一群張其謬義演其妖法,滿嘴仁義道德的膽小鬼。」張殘也補了一句。

這次被打臉的,就不只是張殘了。

因為他們在城牆上,偷聽到了一個士兵的抱怨:「咱們這些小蝦米小螃蟹,也就剩下喝西北風的苦命了!還是高將軍好,來這邊大搖大擺的轉一圈,嘴裡問候幾聲兄弟們辛苦了,話音未落,就已經急急忙忙的跑去回春堂鑽姑娘家的香暖被窩了!」

「噓!別說了!被人聽到了,少不得你要挨上幾大板子!」

「你他奶奶的,又不是不知道我想說什麼,幹嘛不在老子第一句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就制止?」

「嘿,我只是自己不敢抱怨,就借你的嘴說出來唄!」

他們接下來的抱怨,躲在角落裡的聶禁和張殘,已經沒有心情聽下去了。

剛才還誇讚高東源如此天氣,還「不畏艱辛」,與戰士們「同甘共苦」,原來,這傢伙其實也深諳高官們的優良作風,那就是自己享受,管他娘的手下人的死活。

倆人好久好久都沒說話,還是張殘的心理素質過硬,或者說臉皮夠厚:「今天天氣不錯。」

「嗯,不錯,不錯。」

隨後這件事就此揭過,倆人灰頭土腦的就跑了出來。

「回春堂?」

「走著走著!」

一邊走,張殘還一邊古怪地說:「到底是地域不同,這回春堂的名字,倒更像是一家藥店。」

聶禁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嗯嗯,這高東源一定是幫手下去抓草藥去了。」

張殘不禁笑罵:「得了吧!這時候還嘴硬,承認又能怎麼樣?文人武人,都有硬骨氣的英雄,也都有夾著尾巴的軟蛋。」

聶禁打了個哈哈,旋即又有些不解地說:「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比如說尤其在國破家亡的時候,為什麼被銘記在史書上的,只能是吟了一句慷慨激昂詩句的文人,卻不是千千萬萬戰死沙場,拼勁最後一絲力氣,流盡最後一滴熱血的戰士?他們用生命譜寫出來的悲壯,難道動人之處,真的比不過朗朗上口的之乎者也?」

張殘思索了良久,慨然長嘆道:「很有可能是因為犧牲,本就是戰士的宿命。而那些展現出傲骨的文人,客串了一番不屬於他們的本職,便更加引人動容,也因此更加值得人們歌功戴德吧。」

最後張殘聳了聳肩:「也別打抱不平了,看開了就是,也沒什麼公平不公平的,分工不同罷了。哈,或許唯一不公平的,就是文人習武,就是文武雙全的才人。而武人習文,卻多半會被同胞的戰友給痛打一頓。因為誰也不想自己並肩的戰友,玩毛筆更好過玩刀子。」

回春堂的大門前,張殘望著裡頭的燈火通明,笑著說:「這或許是唯一能讓人在嚴寒之中,還能看到一點溫度的地方了。你看這絡繹不絕的往來之人,熱情從不因鵝毛之雪而減少半分。」

隨後張殘摟著聶禁的肩膀,興緻勃勃地說:「都說最能代表一座城池的文化素養的地方,就是鼎盛的青樓和火爆的賭場了!因為這裡是唯一能看到達官貴人和販夫走卒,全都同處一室的地方。」

聶禁嘿了一聲,然後拿下巴揚了揚:「那邊小巷裡,手斷腿折已經凍得半死的青年,該怎麼解釋?想來,一定是言語之間得罪了某個權貴,便被痛打一番,又被扔到深巷的雪地上等死了。所以,同處一室,哪怕同坐一席,也絕不代表著兩個階層的人,就屬於同一個世界。」

「不管了不管了!我們就當是品鑒一番尚州城的文化風貌了,反正這個時候,高東源應該正在興頭上,擾了他的好事,指不定弄巧成拙!待張某略施巧手,你我稍事打扮,就能接客了!」

「接你大爺的客!」聶禁忍不住噴笑。

張殘在大同府扮演周休的時候,還真的對化妝術有一點點的心得,雖然不怎麼精妙,但是讓二人換個面目而已,倒也手到擒來。

不過扮來扮去,終究還是逃不出周休的樣子。

張殘望著「周休」一樣的聶禁,倒是又想起了木小雅。也不知道這姑娘怎麼樣了,她那女兒,應該也學會說話了吧?

聶禁也瞧出了不對勁:「我怎麼感覺咱倆更像是孿生兄弟一樣?眉宇之間儘管不同,但是卻出奇的相似。」

「別雞蛋裡挑骨頭!你就說張大爺這一手怎麼樣吧!」

「額,倒也似模似樣。」

張殘嘿了一聲,自豪地說:「回頭找個徒弟將張某人這手絕技傳下去,保證他能賺個缽滿盆滿!」

於是乎,得了張殘這一手的某個神秘人,還真的將之流傳千古,併發揚光大。比如說那大眼睛挺鼻樑,以及弧度都一模一樣的嘴唇,整個人的五官,像是從精密的流水線上匠心獨運般雕琢過一樣。

當你看到這些量產似的俊男美女,活躍在熒屏上而你卻認不出這人的名字的時候,千萬不要自卑自己是個土老帽,因為只要你故作熟悉的喊上一聲:「咦,這不是金美女(朴帥哥)嗎?」

恭喜你,十有八九你能蒙對,當然也能享受到妹子們找到知音一般的目光。

然後,一段偉大的愛情可能也就此開始……

「大爺,進來玩啊!」

兩個文士打扮的儒雅之人,半推半就的,就被拉了進去。

張殘一邊用不到一兩的力氣掙扎著笑吟吟的姑娘,一邊義正言辭地說:「本人苦讀孔老夫子的金玉良言,潔身自好,豈能……」

「孔老夫子是誰?」那姑娘看多了這種裝腔作勢的讀書人,仍舊笑吟吟的,展示著她最美麗的微笑。

饒是聶禁一貫看不慣文人的做派,此時也忍不住給了張殘一拳:「你這時候提孔聖人的名號,簡直是把他老人家的臉面丟人丟到千里之外了!」

「哈,聖人他老人家一定不介意!」

張殘打了個哈哈,那挽著張殘胳膊的俏麗姑娘還捏了一把,美目之中閃過一絲異彩:「唔,公子看起來像是個讀書人,但是身子卻很壯實哩!」

張殘謙虛地說:「文武雙全,文武雙全!」

聶禁微不可聞地嘿了一聲,不過作為好兄弟,他當然不會拆台,只是給張殘做著口型:「你帶銀子了?」

張殘瞪大了眼珠:「沒有!你帶了嗎?」

「還好,我也木有!」

那美女自然沒有發現張殘和聶禁的小動作,她咯咯一笑:「公子真風趣!待會兒一定給公子找個貼心又漂亮的,包保公子您滿意!」

得意什麼?待會老子包保你笑不出來!張殘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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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經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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