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怪物的表情
進入遊戲已經是第十天了。
老塔同志疲倦的望著面前的一個空間畫面，石小白正興緻勃勃在跟一群野豬玩耍。沒錯，如果把監視畫面最大化，效果像極了坐在豪華影院中觀看著一場大屏幕電影。而且只要老塔高興，畫面還隨時可以拉近，推遠，一個特寫接著一個特寫。
開始的兩天老塔還能看得饒有趣味，可連著十天下來，老塔感覺自己已經接近崩潰，畢竟他需要不停監視著的，是一位使用能量維生艙進行遊戲的玩家。一切是那樣枯燥，單調，煎熬……可憐的老塔硬是靠一頂遊戲頭盔這樣堅持了十天。
石小白現在仍然停留在零級。
老塔都有些替他感到著急了，可是石小白自己好像一點都不著急，彷彿迷戀上了神祐指環帶給他的那種強大保護，周而復始地尋找著不同種類的怪物，嬉笑捉弄地看它們一次次對自己發出徒勞的攻擊。
這些日子石小白也殺了不少怪物，但更多時候是在漫不經心地四處倘佯，常常做出各種鬼臉對怪物們發出請求：老兄，笑一個看看？別撅著嘴生氣了，快笑一個……
肯對著野狼山怪喋喋不休的石小白，卻幾乎沒有過和老塔主動的交談，每次回到小木屋倒頭就睡，一覺睡醒之後，隨便拿水抹一把臉，又滿興沖沖腔熱血地沖向野外。
前幾天，石小白又發瘋了似地，脫掉指環去找外面那幫畜生玩耍，難道他真的以為靠一副白痴般的笑容，和一群系統生成的野獸也能真正交上朋友，以後不靠指環也可以在怪物群中睡覺？
損傷……腦神經細胞嚴重程度的損傷。
石小白難道就沒發現，那枚神祐指環把他身上所有數據都牢牢鎖定了嗎？只有這樣一種簡單的效果，還要靠一次一次帶上脫掉，找更多的怪物反覆驗證個不停嗎？
老塔深深為石小白擔心，有時候甚至衝動得想主動提醒石小白，抓緊時間去醫院仔細檢查一下。
內心出現這種困擾是正常的，老塔同志也是人，同樣有讓他牽腸掛肚的親人至愛，知道生命每個人只能擁有一次，知道健康對一個人是多麼的可貴。
讓老塔稍稍得到一點安慰的是，不久前接到了楊光的一個電話，楊光剛去住所看了石小白，沒發現什麼惡化的跡象。
通話結束前，楊光說：「雖然石小白身體情況看起來有所好轉，事前沒有請示沈總，我還是把那支備用的增強劑給他用上了。也許是出於自己的職業的角度，在這件事上，我覺得你們商人……」
後面的東西點到為止，楊光在那端安靜了兩秒，然後把電話掛斷了。
想起十天前遊戲中和石小白的對話，老塔苦笑了一下。小孩子可真傻，傻到以為理由比生存更重要。
生存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看著空間畫面中石小白生龍活虎與野豬溝通玩耍的英姿，老塔相信接下來的十幾個小時，石小白會跟往常一樣，一直不知疲倦似地保持一種機械的姿態廝混下去，一架營養罐經過特殊處理的維生艙……實在是太強大了。
老塔心裡很不是滋味，不得不帶著頭盔睡覺的感覺，就如同在蹲在公共廁所門口吃大餐，實在是糟蹋了睡眠這樣一種人生最美好的享受啊。
睡了這一覺之後，老塔準備跟石小白認真談一次，雖然很微薄，他想給那個孩子最大程度的幫助，那怕僅僅在一段遊戲里。
…………
…………
……
十天來石小白只在兩個小時前下線過一次。可以連續十天不下線玩著遊戲，對石小白來說，再也沒有比這更痛快的事情了。
異次元國際果然很遵守承諾，派楊醫生過來又對石小白做了一番身體檢查。石小白一再強調自己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那位語氣溫和的楊醫生仍然堅持給石小白打了一針。
這次打針的內容是否像上次那針一樣，價值居然超過十萬美金那麼嚇人，對這個白痴問題楊醫生只是笑笑：「價錢不代表什麼，健康才是首要的。」他充滿善意的一笑讓石小白從中嗅出了什麼，平生第一次沒有在針頭刺進身體的瞬間暈厥過去。
一定是因為剛打過針的緣故，重新上線后，石小白髮現，自己今天一刀偶爾能殺掉怪物３滴血量了。
雖然注射興奮劑不太符合運動精神，偶爾這麼驚喜一下，石小白還是很樂意地。
直到現在還是個可憐的零級流浪者……石小白得意地淫笑著。
經過十天來幾乎不眠不休無數次的測試驗證，現在他對手上的這枚神祐指環有了較深程度的認識。自己擁有金剛不壞之身的原因，是因為指環鎖定了身體的屬性數值。佩帶之後殺多少怪也不可能得到經驗，不佩帶自己又不能殺死那怕一隻兔子。石小白已經完全清楚了。
老塔為什麼會給自己這樣一個變態的指環，石小白也已經找出了答案。
簡簡單單兩個字，歷練。體質脆弱到被只兔子都能秒殺的原因，是老塔木德希望自己憑藉神祐指環，能夠發現某種奇妙東西，而在找到那種東西之前，身體內的力量會一直被封印。在那邪惡的封印解開之前，自己不能擁有真正戰鬥的能力。
昨天能一刀殺掉怪物２滴血量，今天增強到一刀殺掉３滴，說明通過這些天一次一次認真細緻地觀察，自己如今正朝著一個正確的方向行走。
這大大激勵了石小白內心沸騰的熱情，他相信很快就會有一個大的突破，突破之後，等待自己的將是種質的飛躍。因此，他根本不急著馬上升級，目前耽誤的一小段時間，和未來漫長時光的成長比起來，算得了什麼呢？
石小白對一切的分析和觀察，可以用細緻入微四個字形容。
有了神祐的力量，石小白累了可以在虎狼群中睡覺，高興了敢從毒蛇嘴裡拔牙。雖然殺死任何一種怪物對他來說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他已經完全想通了，神祐指環特殊的鎖定效果決定，並不是要靠這種力量去殺怪升級的。
沒錯！石小白聰明地想通了把一切鎖定的真正理由。
那是讓自己拋開一切與怪物對抗的念頭去觀察，心無旁貸地在各種怪物群中，像一個學者，去發現，去研究，然後開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