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許是聽到她的聲音,沈婉婉便撲騰著迎了過來,「表姑姑,新年好!」
孟雲卿就俯身抱起她,如今她胖了,自然也有力不少,就連沈婉婉都抱得動了。
沈婉婉今日穿了大紅色的棉襖,紮了兩個牛角髻,實在喜慶得不行。
「表姑姑好。」懷錦和寶之也規矩問候。
她笑著點頭,卻有些納悶,「大表哥和嫂子不在?」
沈琳就道,「似是來了客人,哥哥同嫂子先去安頓了,怕是要晌午前才能回來。」
客人?孟雲卿意外,這年關上頭,哪有到別人家中作客的?更何況還是大年三十這樣的日子。
沈琳也點頭,「是啊,也不知道是誰,反正哥哥嫂子招呼去了,怕是晌午還要過來一道吃飯的。」
孟雲卿只是點點頭,便放下沈婉婉,和沈琳同幾個孩子一起玩了起來,上午的時間過得就也快。
臨近晌午,世子夫人先回來了,芷蘭院還有人在,她總得先回來張羅著。
世子夫人吩咐丫鬟備飯,沈琳便趁機問:「家中真來了客人?」她也好奇。
世子夫人點頭,「是,還是你們都認識的。」
沈琳和孟雲卿對視一眼,實在猜不到這個她們都認識的客人是何人。
世子夫人就笑道:「是宣平侯。」
宣平侯?段旻軒?
兩人都很吃驚,昨日才在平陽王府見過,怎麽今日他就來了定安侯府?
孟雲卿更是一頭霧水,要論親疏,商君和同段旻軒的關係只怕才親近呢!干麽放著好好的平陽王府不待,跑來他們定安侯府?
沈琳就道:「昨日還在平陽王府見過宣平侯呢!」
世子夫人聞言滯了滯,片刻後才道:「宣平侯前次來就是住在侯府的,許是覺得在這更方便些。遠道而來即是客,大年三十也圖個喜慶熱鬧,咱們侯府人多。」
沈琳也只是問問,世子夫人這般說,她便不多想了,可孟雲卿卻覺整個人都不好了起來。
【第四十三章煙花下的吻】
快至晌午,韓翕就騎馬守在城門口,踱來踱去,脖子都長了好幾寸,也沒見到人來,就有些心急。
「你家公子真是晌午回來?」他問了十餘次了還是在問。
衛府的小廝就道:「將軍班師回朝,行得慢,就讓公子先回來,陪夫人過年。信上說是今日晌午到,夫人才讓小的來城門口迎。」
一樣的話又說了一遍,韓翕才不問了。
正當他心焦不已時,就遠遠見到幾騎飛馳而來,打頭的是衛同瑞,後面跟著七八騎,都是他軍中的副手。
韓翕便笑開,「衛同瑞!」腳下一夾已騎馬迎了上去。
幾人紛紛勒緊韁繩,將速度放慢下來。
衛同瑞道:「你怎麽來了?」
「聽說你今日回來,我就來給你接風!」
衛同瑞就笑了,「心領了,年關不好好待在家中,不怕相爺打斷你的腿?」
「又不是沒斷過,再說了,大丈夫何患無腿。」
衛同瑞哭笑不得。
「借一步說話。」韓翕瞥了瞥衛同瑞身後之人,好似有難言之隱。
衛同瑞莫名地看他。
韓翕就惱火得很,「你快些,難不成還真想看我回家挨板子啊?」
這便像平日的模樣了。衛同瑞無奈同意。
兩人騎馬來到離城門口稍遠之處,將先前的七八騎和衛府的小廝都避了開去。
「給你。」韓翕這才從袖袋裡掏出一團東西來。
送東西給他?衛同瑞疑惑接過,待得看清後才愣住,一枚劍穗子?
「你做什麽?」衛同瑞不解。
見他一臉震驚的模樣,韓翕忽覺其中的嫌棄意味,就惱羞成怒,「不要拉倒。」言罷似是要伸手去搶回來,「那我還人家去,反正你也不稀罕。」
衛同瑞下意識收回了手,道:「你又鬧什麽?」
韓翕吼道:「不要算了,反正是孟妹妹送的。」
孟雲卿?衛同瑞一頭霧水,他是讓孟雲卿做劍穗子不假,但……韓翕如何知曉的?他並沒有告訴過韓翕。
但見韓翕那副篤定的模樣,又不像是騙他的,遂而開口,「她把劍穗子給你做什麽?」
這便是信了幾分。
韓翕吸了口氣,大義凜然道:「姑娘家的臉皮薄啊!這你都不明白?非要人家親手送你,多不好意思!」
衛同瑞眉頭攏得更深。
「你要不要?!」韓翕又問,似是聲音越大越壯膽。
衛同瑞看了看手中的東西,忽的笑了。
他明明收下了,韓翕本該高興,卻又吃味得很,吼道:「喂!日後見到了孟妹妹,可不能直接說出來,也不要直接去問人家。姑娘家,臉皮薄著呢,否則也不會托我來送給你,你可別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可別說我沒提醒過你!」
衛同瑞這才將劍穗子收起來,滿眼笑意,道了聲「謝了」。
韓翕感覺吃了癟一般,懊惱得很,還不能反駁,就怏怏道:「知道了,快回去吧,別讓將軍夫人久等了。」
衛同瑞便領了那七八騎離開。
韓翕目送他走了好遠,直至有些看不清了才唏噓一嘆,放下韁繩,看了看扎得滿是窟窿的指尖,心中又莫名浮上一絲歡喜。
他總算收下自己做的劍穗子了,也不枉自己扎得滿手是坑。心裡滿滿的被歡喜填滿,只覺這年關里的氣息都好聞了許多。
衛同瑞要是知道她是女子該多好啊!
那樣他還會喜歡孟妹妹嗎?
可孟妹妹生得好看,又善解人意,哪裡像她,從小是和衛同瑞打大的。
可孟妹妹長胖了啊。
但孟妹妹長胖了也比她好看哪!
她心中似有兩個小人在不斷爭執,韓翕懨懨的騎了馬回相府。
相府門口,六子見到他便如獲大赦,一個縱身撲了過來,「哎呀,二公子你去哪裡了!可總算回來了,相爺都要急死了。」
韓翕悠悠下馬,「我就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這不回來了?」
六子上前給他牽馬,悄聲道:「聽說大公子今年又不回京過年了,相爺氣得不行,所以夫人到處尋你。」
韓翕就道:「知曉了。」
到了晌午,定安侯和侯爺夫人先後到了芷蘭院。
正如孟雲卿所料,今日年三十,侯爺夫人要親自過問的事情太多,根本無暇顧及午飯這事,他們午飯就是在芷蘭院這裡用的。
「怎麽多了雙碗筷?」侯爺夫人在院中忙了一早上,還不知有客人來了。
定安侯就道:「府里來了客人。」
孟雲卿總覺得舅舅有意無意的看了她一眼,她也佯裝不覺。
不多久,定安侯世子就領了段旻軒前來。
院外就聽到兩人有說有笑,似是熟絡得很,而後便見沈修文做了個相請的姿勢,段旻軒就踱步入屋。
許是年節緣故,他今日穿了一身華服錦袍,顯得鄭重,玉冠束髮,眸含笑意,整個人都比往常見到的要惹人注目得多,舉手投足間倒真有幾分王公貴胄當有的模樣。
侯爺夫人愣了愣,他今天倒不似之前見慣的那個隨興的宣平侯。
眾人紛紛起身相迎,段旻軒竟也有禮得很,恭敬問候定安侯和侯爺夫人,一副規矩有禮的晚輩模樣。
孟雲卿差點瞠目結舌。
待得眾人落坐,世子夫人就道:「晚間有團圓飯,現下院里就沒有多備,都是些家常菜對付著,宣平侯見諒。」
段旻軒道:「本是我叨擾了。」
定安侯就道:「何來叨擾之說?客走旺家門,侯府上下都沾了福氣。」
言罷舉杯敬他,段旻軒以茶代酒喝了。
這頓午飯,多是定安侯、定安侯世子和段旻軒三人在說話,旁人都是邊吃邊聽著,不過氣氛尚佳,也不拘束,主賓盡歡。
沈琳和世子夫人也不時還會接些話,問到孟雲卿時她也自然開口應聲,孟雲卿難得見到他正經的模樣,竟不像她平日認識的那個段旻軒了。
吃完飯後,侯爺夫人先起身,她還有府里的事沒張羅完,要先離開。
定安侯要去見二房和三房的子弟,段旻軒又需有人作陪,於是屋內就留了定安侯世子再加上世子夫人、沈琳、孟雲卿幾人。
沈婉婉和寶之、懷錦有午睡習慣,世子夫人和奶娘便照顧三人午睡去了。
屋內有上午沒有收起的棋子,正好閑來無事,沈修文就邀了段旻軒一道下棋,段旻軒看了孟雲卿一眼便同意了。
沈修文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五月時他就覺察到段旻軒對雲卿有意,也同父親提過此事,只是後來段旻軒有急事回了蒼月,加上將軍夫人和母親走得近,一直在說雲卿和衛同瑞的親事。
之後又聽說衛將軍和衛同瑞年關前後就會班師回朝,侯府和衛府的這樁親事怕是要定下來了,他就將段旻軒忘在了腦後,沒想到在這節骨眼上,段旻軒又來了侯府。
其實他也探聽過父親的意思,當年姑姑嫁得遠,父親和祖母一直很挂念姑姑,如今好不容易才把雲卿接回侯府,都是不希望雲卿遠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