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獸番外 青梅煮酒娜諾卡
也許因為是女皇陛下私人狩獵場的附屬建築的緣故,衛茨里的行宮與娜諾卡時代的其他行宮的華麗風格截然不同,是一座樸實的鄉村別墅。它甚至沒有稍微豪奢一點的富商莊園都會有的寬大陽台,而是以一道略顯狹窄的門廊來供偶爾駐足於此的宮廷貴賓們遮蔭小憩,不過,相比起那些漂亮的大理石陽台,庫聶伯里倒是對這道簡樸的木製門廊懷有更大的好感——這裡旁邊古木參天,流水淳淳,不時有一道涼爽的清風拂面而過,在夏日的午後坐在這裡可比坐在其他地方的陽台上舒服多了。
女皇陛下正坐在他的對面,比起她平時的態度來說,今天的坐姿格外的端正,也許是她經過昨天連續參加了三場大跳舞會今天一早又帶著他來打獵折騰了半天終於累了,或者是喝多了的關係,說的話竟然分外客氣又有條理:「庫聶伯里卿,我覺得我要考慮一下繼承人的問題了。」
陛下英明!您早就該考慮了!您也老大不小了,整天流連花叢算是個什麼事兒哦!
庫聶伯里知道他這麼說的話也許女皇陛下的下一個動作就是把他的腦袋直接按進蛋糕盤裡,於是他小心翼翼地盡到自己近臣的本分:「您是打算領一個,還是……」
任何見過女皇陛下親手提著御劍一路追殺參謀長的宮廷侍從都會理解他的這份謹慎的,在場伺候的兩名女官都是資深侍從,她們都對他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蠢……要領我自己就可以辦到了!」女皇陛下喝起酒來比許多水手還要豪爽,稍微皺了下眉頭就灌下了一大杯,而若不是她在昨天的跳舞會上已經喝了不少,這次必然是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我是說,我自己生一個,所以,這是一個必須考慮的問題——誰當孩子的父親?」
這確實是個值得考慮的問題,等等,您是真的準備生一個繼承人?親自?
庫聶伯里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女皇陛下單手扼死一頭熊的英姿,但是她躺在產床上的勇武實在是有點難以想象,儘管如此,身為女皇陛下頭號狗腿的他還是立即開動腦筋,將年齡相近的親貴們統計了一下,又分析了一下各國局勢,獻上了一個主意:「山地之國的國主馮楚大公爵,您看怎麼樣?倘若您和他聯姻,這塊硬骨頭就不是問題了。」
女皇陛下皮笑肉不笑:「他想當的是紐斯特里亞的皇帝,不是紐斯特里亞的皇夫,而我呢,也是這麼想的——我要的是孩子的父親,不是一個覬覦皇位的野心家。」
「第拉藍卡的地理位置十分緊要,他們的總督有許多兒子,大可以從他們當中選一個,繼承人一落地即可宣稱……」
「我憑拳頭就可以拿到的,為什麼要靠親生的孩子拿到?」娜諾卡咔咔咔地嚼著一塊澆了越桔果醬的蛋白甜餅,否定了他的主意,於是庫聶伯里將話題轉向了另外一個方向:「米拉貝爾,是您的表親,他與您年貌相當,無官無職,想必樂意接受一個無品親王的地位,而且親上加親,朝臣和外人都難以反對。」
「你說那個老是打著我的名號到處招搖的傢伙?去,他除了跳舞打獵勾引小妞還會幹什麼,何況這三樣他那樣都不配給我提鞋!我孩子的父親,不能是這樣的無能之輩。」女皇毫不猶豫地對這個提議嗤之以鼻,她已經吃完了甜餅,也許是甜餅這次做得很符合她的口味的關係,她吃完后還伸舌舔了一下手指。
「麥卡羅夫特,怎麼樣?」
「哪個麥卡羅夫特?」照理說身為熱衷於參加各種盛會的女皇不該對這個人一無所知,不過既然她歪著腦袋露出一臉我確實一無所知的表情,庫聶伯里也只有儘力給她介紹了:「德爾日的那個歌唱家,聽說生的一表人才,歌又唱得好,又會編曲,寫劇本,仰慕他的太太小姐比天上的星星還多,宮廷里我都聽到不少人提起他了,如果有意……」
「要是憑著他的歌聲就能打敗敵人,那我倒可以考慮考慮,金絲雀還是呆在籠子里唱歌的好。」女皇丟下了一句刻薄的評論,庫聶伯里又列舉了幾個各領域年少有為的英才,都被她毫不客氣地一一否定:「你知道的,就只有這些廢物、草包了嗎?」
「呃,能在各方面配得上陛下的男人,呃,本來,就是不太可能的。」庫聶伯里的這句話倒不是完全的恭維,如果娜諾卡僅僅是屁股底下有一把龍椅,給她選男人這個任務做起來無疑輕鬆愉快,但是她又好勝,又還真的能贏,這就難了。
「我也認為如此,所以……我能選的男人,就只有你了。」
「!」
「你同意嗎?」
不同意!庫聶伯里的理智拚命地在背後搖著他,提醒他,面前是全紐斯特里亞最專制,最殘酷,最不講道理和最能亂花錢的女人,跟了她一輩子就全完了,黑暗了,沒指望了。
但是,但是女皇陛下此刻差不多趴到了桌子上,她的臉離他那麼近,近到他可以看到她濃密的睫毛輕輕地抖動著,睫毛下面的紫色眼睛小心翼翼地滿懷期待和羞怯(羞怯是什麼鬼啦!你醒醒啊!庫聶伯里的理智在他背後絕望地大哭起來)地看著他,像玫瑰花瓣一樣豐潤的嘴唇抿得緊緊的,他甚至可以看到她嘴邊小小的酒窩和白皙的貝齒正咬著下唇,於是他的腦袋裡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她的嘴唇嘗起來是什麼滋味呢?
喂!你醒醒!千萬別被迷惑啊!在你面前的可是整天泡在花叢里的女人,你忘了她根本不是想談什麼就是想要個孩子爹嗎?拜託你,不要表現得跟個第一次看到母猴屁股的公猴子一樣好不好!世界上的猴子多的是啊!母猴子更是要多少有多少啊!她們也不是沒給你看過屁股啊,那時候你的冷靜呢!你的自制力呢!說到底,女皇和其他女人,脫了衣服還不是……還不是……
女皇陛下今天上身穿的是綠色的獵裝,緊身的,脖子處不像宮裝那樣有重疊的花邊而是完全把雪白的脖頸露了出來,向下一直開到繩扣處,而她今天為了騎馬當然也沒穿裙子,下面她穿的是褐色的緊身褲,量體裁衣,當然,優美的腿型曲線一覽無餘。
喂!
吵什麼!就算是母猴子!這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母猴子啊!
他大概是說了什麼類似於謹遵聖命一類的鬼話,就看到女皇陛下沖著他嫣然一笑:「今天晚上,到我的卧室來,沒意見吧。」
沒意見!沒意見!您想在這張桌子上都沒問題!庫聶伯里的理智也陶醉在微笑里,跟他一起點著頭。
很久以後,他的理智稍微清醒了一點兒才意識到,本該隨侍在兩側的宮廷女官們居然不等女皇陛下離開就先行撤退了,看來她們對他的同情目光來源於——她們都知道女皇已經擺好了盤子和刀叉,連圍嘴都系好了,就等他上桌……哦,這時候說什麼都晚了,還是期待晚上的約會吧。
他就這樣喜孜孜地期待著,完全沒想到他會遭遇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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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遠征的所有準備工作做完后,娜諾卡覺得可以為剛出院就辛苦工作了那麼久的寵臣來個禮物大許願了:「等我回來,你會得到他們最好的一匹馬的!還有他們酋長的所有馬具,聽說,他的馬鞍是純銀的,上面還裝飾了他打敗的所有敵人的頭皮。」
她的好意得到的卻是冷淡的回應:「與其賞賜給我馬或者別的,不如讓我調任到邊境行省。」
「為什麼?那裡可沒有適合你的職務。」
「您很清楚為了什麼。」庫聶伯里的眼睛盯著地板,沒有像往常那樣直視女皇的眼睛:「我的骨頭現在還在疼。」
「那又不是我的錯!」一貫不講理的女皇這次在厚顏無恥上又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她理直氣壯地嚷嚷道:「換成是你,有個男人摸你屁股,難道你不會一拳打過去嗎?」
如果是我自己邀請到卧室里來協助造人的就不會,庫聶伯里用無聲表達著他的抗議,再說,他怎麼也不會把人打到住院兩個月啊!
「而且我每天都有到病房看你!沒有一次空過手!我很忙的!」
「您走的時候也沒空過手啊。」給大臣提供的病房裡的護士都是美女,女皇陛下有時候摟著一個,有時候摟著兩個,有時候是三個,腿長胳膊長,這方面的優勢也是沒誰了,庫聶伯里回想起他每次在女皇「探病」后得到的一堆嶄新的報表和一群發著花痴的護士,就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下次保證不這樣了。」娜諾卡嘟著嘴。
下次?您還想要下次?拜拜了您嘍,我情願去什麼荒無人煙的海島看燈塔!
「等我回來以後……我覺得我可以試試等你的時候不穿衣服你看……」
boom!
「這就是我請求您引導的原因,」庫聶伯里苦著臉總結道:「我怎麼才能拒絕她呢?」
「你真的想拒絕她嗎?」
「沒看到的時候真的想,看到以後……我……」
隱居的教宗憐憫地看著他:「別想了,投降吧。」
「我就不能掙扎一下嗎?」
「掙扎什麼啊,我都甩不掉何況你。」
「?」庫聶伯里驚訝地看著對方,他沒聽說娜諾卡和對方有什麼……「我說的是類似的人,她爹啊。」
「!!!!」短短一句話透露出來的信息簡直要讓庫聶伯里的大腦爆炸,他一直以為,不,難道,幸虧還沒等他理出個頭緒,教宗就代他理了:「想想,神明多麼為你著想啊,要是娜諾卡跟她爹一樣是個男孩子的話,你還有掙扎的苦惱嗎?」
當然是沒有,這是被大量隱藏信息給弄懵了的庫聶伯里還是能弄明白的,如果娜諾卡是個男孩子,還等什麼呢,他肯定連談判的機會都沒有,早就被對方打包回山洞了:「感謝神明!」
他從未有一刻如此刻般體會到神明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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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宗:想逃出我女兒的魔爪是沒門的,你問我職業道德?我的職業不就是叫人感謝神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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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神明讓娜諾卡這次出門就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