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罵假書記打真書記
驚魂未定人群,轉頭一瞅,原來是村裡莊稼能手——活莊稼。
剛才一瞅郁鋒濤瘋癲了,往空中胡亂拋秧苗,這也叫插秧,活莊稼嚇壞了,雙腿一抖,站不穩,摔到田裡。
馬上有好心人立馬把活莊稼拉了上來,要扶他回去換衣服,可是他死活不肯。他不能再讓郁鋒濤亂來,他要制止郁鋒濤亂來,破壞種田規矩。郁鋒濤不會插秧,不要緊,有他這個村裡莊稼第一把手在,他可以教他郁鋒濤。當著這麼多人面教郁鋒濤,他聞太師回京——臉上貼金。
掙扎著趨到郁鋒濤跟前,活莊稼不知是凍得發抖呢,還是嚇得發抖,一個身子像篩糠,奪下郁鋒濤手上秧苗,心慌恐懼叫嚷:「鋒濤,你不能這樣胡來,你不能這樣胡來,你不能這樣胡來呀。來,來,來,我來——來教你插秧。」
臉一沉,收起燦爛笑臉,郁鋒濤狠狠一瞪活莊稼,一撂他的手:「滾,活莊稼,趁早滾回家去換你衣服。凍壞了你這一身皮包骨,又要耍賴我,我可是家雀抬轎——擔當不起。」「我這是在插秧,不是胡來。去年秋收后,你已經不是村裡唯一一個莊稼能手了,不要耽誤我插秧,滾,滾回家去。」
「插秧?有這樣子插秧的嗎,插你媽的頭。」活莊稼氣得雙眼暴凸,臉上肌肉抽搐,牙齒打戰,憋不過氣,一腳把郁鋒濤的秧苗踢翻在田裡,「像你這樣胡亂,秋天有稻割,我活莊稼雙手讓你活生生剁下喂狗。」
沒有生氣,沒有發怒。也許是不想與一個老朽計較吧,郁鋒濤抬頭對著人群,高聲說道:「鄉親們,活莊稼的話,你們大家全聽清楚了吧?等秋收一到,活莊稼要是說話不算數,大家可得作證幫我——鋒濤說句公道話。活莊稼已經老了,老的不行啦,跟不上時代喲,充其量只能算一個種莊稼老頭,給我做徒孫也不夠格咧,哈哈哈……」
「你,你,你……」這個氣呀,活莊稼無力承受了,一陣天旋地轉,一頭又栽倒在田裡。
瞄一眼栽倒在田裡的活莊稼,郁鋒濤幸災樂禍樂哈哈的,又抓起一把秧苗,神氣飛揚往空中用力一拋,他才不會可憐活莊稼的死活呢,氣死了也活該。
倏地收回頭,環視人群一圈,郁鋒濤琅琅忽悠起鬧荒愚味人群不償命:「鄉親們,很多人一直追問我,為什麼今年又要用牛犁田,我現在可以放心的明白告訴大家了——十天前,太白金星又託夢給我,如果我要用這種辦法插秧的話,必須要用牛犁田,稻子才能長得比去年還要好幾倍。」
「嘩,原來是這樣呀!」人群發出驚嘆聲捅破天空,又震撼、眼紅、嫉妒,更是後悔的也要和活莊稼昏倒在田裡,晚些時候插秧,不也可以學一學郁鋒濤這樣插秧嗎,我的天喲,多輕鬆省事。
郁鋒濤的話就是救心丸,活莊稼這個村裡第一把莊稼能手乍聽之下,馬上喘上一口氣,活過來了。
不再生氣,不再發怒,不再恐懼,因為是神仙在助郁鋒濤,他活莊稼還能怎樣?能耐再大,他大不過神仙。去年郁鋒濤稻穀的增產,在他活莊稼心目中是一個不爭事實。但是活莊稼心頭恨郁鋒濤,郁鋒濤的話似一把尖刀插在他心口上,重重打擊他,他臉皮也被郁鋒濤當眾活活扒下十八層。
怵怵發抖,活莊稼懊悔死了,懊悔自己剛才在不知內情下,居然傻乎乎當眾發誓。秋天一到,如果郁鋒濤的稻子長得全村第一,他莊稼第一把手的虎椅丟定了,還要被剁去雙手。
在田裡的在家裡的人,凡是聽說了郁鋒濤瘋癲了,亂拋秧一事,蜂擁而上,跑到郁鋒濤的田裡看熱鬧。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郁鋒濤全然不知道自己在村裡的興風作浪,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傳到鄉里,又傳到縣裡,引發恐慌。
身為鄔台鄉黨高官兼鄉長的田虎,縣裡頭頭向他了解鬧荒村發生的怪事是怎麼回事,他是一問三不知,被狠狠訓一頓,之後田虎馬上派通訊員到鬧荒把高森林找了去。
恨不得活扒了郁鋒濤的皮,拿去做衣服穿,高森林還能說郁鋒濤的好話嗎?
在田虎面前,高森林顛倒黑白,口沫橫飛,天花亂墜一通,說郁鋒濤不知從哪兒學到巫術,在村裡妖言惑眾,散布迷信,故意破壞鬧荒的春耕,還拉幫結派、毆打村民……
不是被頂頭上司訓昏了頭,田虎就是一個豬腦袋,當著高森林面前肺氣炸了,把辦公桌擊地嘭嘭嘭作響,他決定親自跑一趟鬧荒,收拾郁鋒濤這個使巫術的村霸。
當官就是立權威,田虎不容許自己管轄下的小老百姓在村裡使巫術、妖言惑眾,第二天帶上秘書田思開和政府辦主任傅全忠,跟在高森林屁股後來,氣勢洶洶踏進了鬧荒。——田虎還想帶上派出所所長何友軍,可是何友軍不是傻瓜,他找借口要去查一宗案件,一口拒絕了。
是騾是馬,這一回是考驗郁鋒濤膽略、勇氣、智慧的時候。
下午兩點鐘左右,高森林派高阿大去叫郁鋒濤。
有田虎這個鄉黨高官兼鄉長撐腰,高阿大膽子大了,聲音大了,一瞟見郁鋒濤,狐假虎威,雙手插腰,大喝一聲:「鋒濤,鄉黨委田書記叫你到村委會去。這一回,你死定了。」
瞧瞧高阿大狗仗人勢的可憐相,郁鋒濤便知半夜看門狗一叫——絕沒好事。
偏偏後腦勺天生長了一塊叛逆骨,郁鋒濤眼睛揉不進沙子,最恨的就是玩弄權力的官僚。
抬頭,郁鋒濤射出一束義憤目光直逼高阿大,一臉玩世不恭:「阿大,實在是不好意思了,你看,我現在沒空,不能陪你去村委會了。什麼,你剛才說什麼?」郁鋒濤嘲弄地挖了挖耳朵,像是自言自語:「我怎麼沒聽清,阿大,你剛才是說鄉黨委政府救濟我一台機器,叫我到村委會去搬回家,是不是加工石板材機器?好,好,好。我等下就去——」
「哈哈哈哈」郁鋒濤的話,可把在場的人樂翻了天。
土話書記和機器音差不了多少,不注意聽,還真會把書記聽成了機器。
「你,你……」高阿大氣得兩眼鼓起,「有膽,你等著瞧吧,鋒濤。」高阿大扭頭即往外撞。
人急來,眼也瞎了,。
「哎喲」高阿大一頭撞在一扇門上,惹著大家不能自己的又是一陣捧腹大笑。
高阿大一走,郁鋒濤便對大家如此如此說了一番。
——是禍躲不過,是福擋不住。
大概一刻鐘頭,田虎帶著一隊人馬如同土匪下山,噔噔噔直往郁鋒濤家裡趕。鄉親們見了,無不為郁鋒濤捏一把冷汗。
這一回,郁鋒濤肯定要倒八輩子霉,他遇到的不是高森林這個村官,是鄉黨高官兼鄉長田虎。田虎在鄔台,是個說一不二,手段毒辣的土皇帝,人人談虎色變,對他是畏而遠之,唯恐躲閃不及,災難臨頭。
好了傷疤,忘了痛。
有田虎這麼一個大官撐腰,高森林忘了他因吃了鄉親宴而病了半個多月,這時狐假虎威對郁鋒濤大喝一聲:「鋒濤,這是鄉黨高官兼鄉長——田書記。你還不快站到田書記跟前回話。」
好像與高森林的狐假虎威有不共戴天之仇,郁鋒濤眼皮不眨一下,依舊偏著頭,若無其事看書。
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
其實郁鋒濤心頭也幾分焦躁幾分恐懼,腦子在這片刻間轉了千萬遍,今天要是不能滅一滅田虎的囂張,殺一殺高森林這畜牲的兇惡,鬧荒從今往後沒有他郁鋒濤立足天地。
你高森林不就是仗著有個狗官給你撐腰嗎?哼,今天,我——鋒濤豁出去了,頂多被抓去判刑坐牢。只要我——鋒濤不死,總有一天要回來。——心裡說到這裡,郁鋒濤心靜如月,一條冒險,天底下只有他郁鋒濤敢做的大膽野蠻餿主意從他叛逆腦子裡蹦出來,他靜靜等待時機。
被人這般藐視,田虎感受自己的權威遭到了挑釁,受不了了,大喝一聲:「郁鋒濤,給我站起來回話。」
碰上郁鋒濤這個犟頭,和和氣氣跟他說話,他還把你當作是人看待,想跟他來硬的來橫的,仗勢欺人,哼,那是老虎嘴裡拔牙。
不抬頭,則已,一抬頭,郁鋒濤霜劍出鞘眼睛直逼田虎:「你是什麼人,要我站起來跟你說話,你算哪根蔥,你算老幾?」
當官以來,還沒有哪個小老百姓敢對他這樣,頓時,胸口被一團火燒著,田虎只感到整棟房子在旋轉,身子搖晃了幾下,高森林和高阿大忙把他扶住。
約莫過了五分鐘光景,田虎才喘上一口氣,吼喝一聲:「我就是鄔台鄉黨高官兼鄉長——田書記。」
「他媽的——」郁鋒濤把書一摔,霍地挺身,一個箭步奔到田虎跟前,猛地一出手,扣住田虎胸口,厲聲喝道:「說,你這個王八蛋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野雜種,竟敢冒充田書記。膽大包天沒人管了是不是,走,跟我到鄉政府去見田書記。」
「鋒濤,你千萬別胡來。」高森林沒料到郁鋒濤吃了豹子膽,無法無天到這等地步,急了:「快放開,他真的是田書記。」
「呸——」隨著一聲呸,郁鋒濤「啪」一聲,猝不及防沒商量朝田虎臉上一巴掌:「田書記?你們這群狗娘的雜種騙鬼去吧。當官的,我見多了。當官的對老百姓和和氣氣,沒一點脾氣。我第一次去福州時,是坐梁副縣長的小車去,梁副縣長不但請我吃飯,還親自把我送到教授家裡。」
「啪——」郁鋒濤對著田虎右臉又是一巴掌:「哪來的土匪,竟敢冒充田書記,你是吃了豹子膽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