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招牌不能倒
此話一出,現場嘩然,大伯扔了韁繩,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道:「老三,你說你,回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走累了吧?先回家,你嫂子鍋里溫著飯呢。」
一看情況不對,和大伯關係最好的根子叔也走上前去,裝作和三叔關係很好的樣子,在根子叔胸口輕輕錘了一拳說:「這麼久聯繫不到你,也沒通知你,你咋回來了?」
三叔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波動,冷冷道:「爹死了,我自然要回來,麻衣神相的招牌不能倒。」
大伯一驚,道:「也沒人通知你,你咋知道爹死了?」
就是啊,聽說三叔十年前就離家出走,這一走就沒了任何的消息,連個聯繫方式都沒有,他是如何知道爺爺去世消息的?
大傢伙頓時交頭接耳的議論了起來,不過下雨的聲音特別大,根本聽不清。
「我怎麼知道沒必要告訴你,虧你也敢妄稱是麻衣神相的傳人。」
大伯脖子一紅,尷尬的歪著腦袋說不出話來,根子叔直接瞪大了眼睛說:「哎,不是,我說老三你咋說話的?會說話嗎?」
三叔正眼都沒瞧根子叔一眼,而是對大伯道:「叫大傢伙回去吧,其他的事情我來處理。」
「今天可是爹出殯的日子,爹屍骨未寒,你究竟要幹什麼?」大伯仍在堅持。
「我不想再說第三次,我要你們都回去。」三叔的話裡帶著不容違逆的威壓,整個人的氣勢都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
六目相對,僵持片刻,大伯嘆了口氣,服了軟,只好招呼大家先回去,根子叔還想執拗,大伯拽了他一把說:「走吧。」
大伯都放了話了,我們也不好說啥,於是便棄了牛車,原路折回了。
回去大傢伙吃過飯,大伯和根子叔就拉著我蹲在村口等,等到下午也沒等到三叔回來,根子叔又急了,他說「老三咋還是這麼倔呢?和頭驢一樣。」
大伯白了他一眼說:「你還有臉說別人,我聽說你昨天又喝醉酒和媳婦兒鬧事兒了?
「啊?」根子叔把眼一瞪就看向了我,因為當時我正好在場,他懷疑是我告的秘。
根子叔的眼睛真夠大的,瞪大以後就像是倆銅鈴,著實讓人害怕。
我一臉無辜,聳了聳肩說:「不是我。」
根子叔自然不信,道:「回去再和你算賬。」
這時候雨已經停了,冷風一吹,泥土混合著青草的氣味飄過來,很是好聞,我卻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根子叔點了支煙,有些不耐煩的對大伯說:「我說這老三還能回來不?那牛還是我和村長李發奎借來的,牛要是丟了,我可賠不起。」
「我說根子,你不擔心老三反倒擔心起牛來了?」大伯帶著責備的語氣說。
根子叔有些尷尬,呢喃道:「誰說我不擔心老四了,我只是說那牛我賠不起。」
正說著話呢,大伯忽然站了起來,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根子叔眼睛一亮,掐了煙,激動的問道:「是不是老三回來了?」
大伯搖了搖頭道:「不是,是念兒回來了。」
一聽是念兒回來了,我拔腿就跑,卻被根子叔從後背一把給抓了回來,他說:「看你那點兒出息,不就是個女人,還能吃了你咋滴?根子叔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早就和你嬸子偷偷鑽柴火堆了。」
念兒是村長李發奎的女兒,一個因為暗戀我而放棄在大城市發展回來支教的姑娘,這姑娘長相沒的說,別看是村子里長大的姑娘,卻一點兒都不像村兒里出去的姑娘,身材苗條,大長腿,皮膚白皙,打扮的也特別時尚,尤其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別有靈性,全完就是一女神。
其實我也暗戀念兒,但我覺得我配不上她,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所以一直躲著她。
我爹是當年村子里第一個大學生,我三歲的時候,我爹獲得了去美國讀書的機會,就帶著我娘出國去了,可是這一走,就了無音訊,連個電話也沒往家裡打過,我是被爺爺帶大的,所以和爺爺感情特別深。
念兒是村長的女兒,他爹可以說是村子里的土皇帝了,從小家境比較殷實,又考上了名牌大學,一畢業就被國企給招聘了。我爺爺雖然算卦了得,可是卻很少收錢,賺的錢多半都用來供我念書了,也沒留下多少積蓄,而我也只是讀了一個二本,勉強才考上一個村官,可還是和人家有著很大的差距。
我覺得我配不上她,所以不想耽誤她一輩子的幸福。
念兒背著一個粉色的書包,手裡還提著很多東西,我看到念兒就如沐春風,內心狂跳,傻在了原地,根子叔上來就踢了我一腳,說:「你還愣著幹啥?還不去幫忙提東西?」
我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跑了過去,但卻臉紅脖子粗,手忙腳亂的不知道該說啥。
「念兒……念姐,你回來了?我幫你拿東西。」念兒比我大幾個月,我得管她叫姐。
她身上的味道特別的香。
念兒姐卻看著我沒說話,目光如水,眸子里飽含的感情都快噴薄而出了,她渾身都在劇烈的顫抖。
而我,卻像是一個啞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後來念兒姐也沒讓我拿東西,說她提的動,然後就獨自回家了,我站在原地,看著她離去的倩影,心裡像是打翻了泡菜罐,五味雜亂。
由於念兒姐她爸媽特別反對我倆來往,所以最後大伯和根子叔都沒說什麼,氣氛一下子變得更加壓抑,我們三個人都沒話了。
等到四點多,也沒等著三叔,根子叔急了,就要進樹林去找三叔,但是大伯卻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得,臉色一下子變得特別難看,一把拉住根子叔,神神秘秘的說:「你瘋了?你忘記那人的話了?」
根子叔打了個冷顫,也只能作罷。
這話被我聽到后,我立馬覺得不對勁了,大伯和根子叔像是有很多秘密瞞著我,不過我也懶得問了,因為問了也是白問。
回去的時候我失魂落魄的,念兒姐的身影還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我多麼想和她在一起,只可惜我沒有那個物資條件,只會害了她。
那晚我做了噩夢,夢到了爺爺,他就坐在我的床邊,空洞的眼眶流下兩行血淚,他老氣橫秋的對我說:「將河圖四方的八個數字旋轉,然後再將2、7數與4、9數變化位置,就是洛書。」
醒了以後,我覺得很不可思議,我百度了一下,還真有河圖和洛書這兩種東西而且非常的玄奧,基本上已經失傳了,在此之前,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怎麼會在夢裡憑空幻想出這兩個名字來?而且感覺是那樣的清晰,按理說夢一般是記不住的,然而夢裡爺爺對我說的那句話就像是烙在了我的腦海里一般。
正疑惑著呢,就聽到外面像是炸了鍋似得吵了起來,我內心一緊,急忙下地穿了鞋往爺爺家跑。
爺爺家門口被村民圍了個水泄不通,正激烈的議論著,這時大娘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神情很是沮喪,我急忙把大娘拉到一邊,問她出什麼事兒了。
大娘長長的嘆了口氣說:「你三叔回來了。」
我的臉唰的一下白了,我說我三叔不會出了什麼事兒了吧?
大娘搖了搖頭說:「這倒沒有,就是捅出大簍子了。」
我忙道:「捅啥大簍子了?」
大娘說:「你爺爺的棺材沒埋,被你三叔拉回來放在了院子里,他還說你爺爺雖然死了,可是麻衣神算的招牌不能倒,在門口的石壁上加刻了幾個字,只算死事,不算活人。」說道這裡大娘就落了淚:「你說你爺爺命多苦吶,吃了一輩子苦,死了還不能入土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