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正文結局 蒼天不老情難絕
手中捏著臣暄與鸞夙的歸隱地圖,明明只是一層羊皮,天授帝卻覺得很沉很沉,重逾千斤。
曾與臣暄惺惺相惜,曾對鸞夙傾心痴戀,曾答應過要善待北宣百姓,絕不對雲氏族人發難。
而如今,自己可曾做到了?不僅沒能做到,反而對北地五州頗為疏離,對雲氏一族也愈發忌憚。
甚至於,想要用沈予和出岫的死,套取謝太夫人手上的免死金牌,好為自己日後的籌謀鋪路……
如若當真處死沈予和出岫,北地將領可會寒心?北地百姓可會憤怒?雲氏一族是否離心?朝中大臣會否人人自危?
臣暄也必定覺得江山所託非人,遑論鸞夙的憤怒與失望。
天授帝死死攥著手中的羊皮卷地圖,修長的手指因用力過猛而骨節發白。這些年他曾派出無數人出海尋找,只為心中那一點執念,而今臣朗將這地圖拱手奉上,他卻忽然有所退怯了。
即便找到臣暄與鸞夙又能如何?他又有什麼臉面,請他們回來看看這萬里河山?
當初承諾過的錦繡天下,如今根本沒有實現。北地百姓被漠視孤立,北地將領心有不忿,他要如何給臣暄一個交代?
天授帝哂笑一聲,端得是一陣自嘲。其實臣朗說得沒錯,自己貴為天授大帝,縱有雄心壯志,卻沒有容人之量。雖然統一了天下、江山盡握,可在他心裡,還是將南北兩地分得清清楚楚,對北地五州和南地四州,沒有做到一視同仁。
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加忌憚北地的武官,和沈予所取得的威名。
他還是輸了呵!看似贏盡無限風光,實則內里一敗塗地。
原本以為自己必當是千古明君,卻沒有踐行對臣暄的承諾;原本以為會對鸞夙痴情不渝,可身邊還是有了淡心。
如此,便也沒有顏面再見故人了。
在龍乾宮的庭院里站了不知多久,直至黑色綉金的龍袍已被夜露沾濕,天授帝才沉沉邁步往外走,魅惑的容顏之上儘是恍惚與神傷。
岑江在旁實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開口提醒道:「聖上,夜深露重,您該歇息了。」
天授帝這才停止腳步,鳳眸里泛起幾分失意之色,轉身對岑江道:「你去鳳朝宮傳朕口諭,皇后不必禁足了。」
岑江領命,又頗為擔心地問:「那您呢?」
「朕隨意走走,不必著人侍駕。」天授帝說完已再次邁步,走得極慢但又極為堅定,終是消失在了岑江的視線範圍之內……
整座應元宮在夜色里流光溢彩、華麗璀璨,宮人們費盡心思裝潢點綴,只為博得帝王一顧。可遺憾的是,天授帝並無心思觀賞。
他只是漫無目的地走著,思索著,再回過神來時,已不自覺走到了靈犀宮外。
想起白晝里與淡心不歡而散,帝王心頭更添千百滋味。猶豫了片刻,他到底還是收起了手中的羊皮地圖,加快步子走了進去。
靈犀宮的宮人們早已對御駕親臨習以為常,但也都聽說了淡妃娘娘觸怒龍顏。誰能料到,白日里帝妃二人剛剛大吵一架,深夜裡天授帝便過來了。
可見對淡妃娘娘寵愛至極!
當值的小太監心裡興奮不已,掐著嗓子跪地迎駕。天授帝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不必通傳,淡妃可睡下了?」
小太監支支吾吾地回道:「沒有,淡妃娘娘殿里還亮著燭火。」
這麼晚了還不睡?不知道愛惜身子么?天授帝驀然湧起一陣心疼,沉默步入靈犀宮主殿之內。
「見過聖上。」當值的宮婢紛紛下跪行禮,天授帝腳步不停,徑直往淡心的寢殿里走。掀開珠簾繞過屏風,一眼看到她不施粉黛,寂寥地坐在梳妝台前,正在對鏡出神。
直至帝王走到淡心身後,她還一直沒有回過神來,只怔怔望著鏡中的自己,神色抑鬱悲戚。
袖中是那張沉甸甸的羊皮卷,便如同帝王心中一直藏匿的那個女子。鸞夙與淡心,到底孰輕孰重?他已經完全分不清了。他只知道,眼下是淡心在陪著他,腹中還懷著他的骨肉。
想到此處,帝王的心緒頓時柔軟下來,低聲喚道:「淡心。」
淡心這才怔了怔,意識到身後站著的人是誰。可她依舊沒有回頭,只通過面前的銅鏡細細打量,觀望著天授帝的一舉一動。
梳妝台前燭火搖曳,影影綽綽很是幽咽,一如淡心此刻的心境。
天授帝見她不肯回頭也不肯開口,只得率先服軟,主動問道:「還在生氣?」
淡心搖了搖頭,依然沉默不語。
屋內的氣氛凝滯到了極點,淡心這副模樣,顯然是哀莫心死了。天授帝抬手輕輕按在她肩上,勸道:「去睡罷,熬夜對孩子不好。」
淡心的香肩微微聳動,繼而往前挪了挪身子,避開天授帝落下的掌心。她索性伏在妝台之上,這才嚶聲開口:「夫人和小侯爺即將行刑,臣妾睡不著。」
聽聞此言,天授帝並未多做解釋,只道:「朕還以為,你是在為『替身』之事生氣。」
「臣妾認了。」淡心再次搖頭,戚戚回道。
只這四個字,驟然令帝王的心思沉到深淵:「你給朕判了死刑?」
「聖上說笑了,是您給『別人』判了死刑。」這個「別人」,指的是出岫和沈予,也是指淡心自己。想到此處,她又落下兩滴眼淚,卻不願讓天授帝瞧見,螓首往臂彎里埋了進去。
天授帝原本就是百感交集,此刻見淡心拒人於千里之外,心裡更是滋味莫辨。他猜到她必定心裡難受,但未曾料到,如此狀態竟比他猜測得更為嚴重。
他寧願淡心哭鬧,就像幾個時辰前那樣,而不是不吃不喝不睡,將她自己的心扉再次緊閉。他好不容易才打開了那扇心門,又如何能輕易放棄?
細想了半晌說辭,帝王才再次開口:「今日你多慮了,我從未說過你是替身,我發怒也不是因為子涵的孩子。」
淡心仍舊伏在妝台上,沒有半分動靜。
天授帝見狀,只得繼續說下去:「我向來睡眠極淺,夜裡不能安神,不是因為子涵失蹤才會如此。」
他頓了頓,見淡心毫無反應,又長嘆一聲:「你知道我有這個毛病,否則也不會去慈恩宮要安神茶,無辜被葉太後設計。」
話到此處,淡心的身子忽然一僵,終於低聲問道:「您都……知道了?」
「你那點小心思還能瞞得過我?」天授帝無聲噙笑,鳳眸變得越發柔和:「你聲稱自己失眠,去問子涵要安神茶,實則是給我準備的。」
聽到此處,淡心鼻尖一酸,憋了一日的委屈終於剋制不住,嚶嚶地啜泣起來。
「我早已說過,你是你,鸞夙是鸞夙。你不該否定自己,也讓我寒心。」天授帝沉斂的聲音再次響起,伴隨著淡心的幽幽泣聲,在這靜謐的宮殿里徹入彼此心扉。
「鸞夙愛鑽牛角尖,你不一樣,我更喜歡你的性子。」天授帝想勸,可他自己心內也是萬千波瀾,沉吟一瞬,唯有再道:「你先去睡罷,我想想如何安排沈予。」
帝王用了「安排」兩字,而不是「處置」!淡心連忙抹乾淚痕起身,轉而看向天授帝:「您答應免他們一死了?」
「只是想想,而已。」天授帝沒將話說死,抬手為她擦了擦眼淚。那溫熱的指腹帶著薄繭,輕柔地摩挲著淡心的臉頰,如同對待一件珍貴的寶物。
手指隱隱沾了濕意,也讓帝王的心境變得潮濕。他側首看了看宮門外的天色,再道:「快天亮了,不能再耽擱,我先走了。」
這一句話說得極其隱晦,卻給了淡心無限希冀。她連連點頭,唯恐帝王會出語反悔,忙道:「臣妾這就去睡,立刻去睡!」
天授帝見她如此孩子氣,遂無奈地笑了笑,快步出了靈犀宮。
「立即傳誠王到聖書房議事!」天授帝撂下這一句命令,匆匆而去……
兩個時辰后。
夜色漸褪,天色漸明,熹微晨光透過鐵窗射入牢房之內,喚醒了睡夢中的出岫。
意識清醒的一剎那,她想起了昨夜所發生的一切,頓覺渾身酸軟無力。再一定神,恍然是時候該去法場了。
出岫強撐著從硬榻上起身,這才發現自己衣裙整齊,不過是略有些褶皺。可見昨夜某人親力親為,為她穿戴上了。
「醒了?」沈予俊目里泛起一絲笑意,且還密布著血絲,但那目光痴迷無匹。
出岫猛然撞入他雙目之中,頓覺赧然,遂連忙攏過披散的長發遮住面頰,低聲回道:「嗯。是不是該去法場了?」
她說得極為輕描淡寫,沈予聞言卻是蹙眉:「按理說早該有獄卒來了,可到如今也沒見人影,不知是不是出了紕漏。」
他轉而望向緊閉的玄鐵牢門,舒展眉峰戲謔一笑:「許是早飯沒做出來,總不能讓咱們做餓死鬼罷?」
知道沈予是句玩笑話,出岫也沒在意。她眯著雙眸望向窗外,眼見天際朝霞漫天,亦是疑惑叢生:「難道天授帝改變主意了?」
「但願如此。」沈予嘆笑:「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好運。」
話音剛落,但見牢門忽然從外開啟。出岫立刻從榻上起身,沈予也翻身下榻,等著外頭的獄卒進來。
兩人不約而同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從容赴死的坦然。終於,該赴刑場了。
可出乎意料,來者是誠王聶沛瀟。
「殿下?!」出岫與沈予異口同聲,皆是萬分訝然。
尤其,今日的聶沛瀟與以往不同,身著一襲親王朝服。他的俊容極為憔悴,下頜也隱隱泛出鬍渣,然而神色極為鄭重,彷彿是踐赴什麼重要的場合。
「殿下這是剛下早朝?」沈予率先出口問道。
聶沛瀟並未正面回話,只在兩人面上掃了一眼。待瞧見出岫長發披垂,衣裙打褶,他心底已是一抽。再看兩人身後那張硬榻,也隱隱有著凌亂跡象,顯然沒來得及收拾。
還有眼前的出岫和沈予,端得是一陣默契。而且,神情極為親密。
此情此景,聶沛瀟已說不出什麼客套話來,唯有默然吞咽那無盡的苦澀滋味,沉聲說道:「沈予接旨。」
沈予微微一怔,這才看到聶沛瀟手中握著一道明黃絹帛。他有些疑惑,但幾年的仕途經歷已讓他養成習慣,立即單膝下跪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威遠侯沈予識破明逆奸計,護駕有功;整編北地駐軍,甚得朕心。現已查明謀害皇裔之罪乃是誤判,今順從民意,嘉獎卿之功高,特賜封『威遠王』,駐守北地邊關,以護國本。」
聶沛瀟念到此處,刻意抬起俊目,將沈予與出岫的驚愕之色看到眼底,才又不動聲色繼續宣旨:「限期一月之內啟程赴任,無詔不得回京。欽此。」
最後兩字落下,沈予反應良久才回過神來,立刻高舉雙手接旨謝恩:「微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聶沛瀟將明黃絹帛再次合起,鄭重地交付到沈予手中:「恭喜子奉。如今你也封王了。」
直至這道旨意被沈予握在手中,他還是感到匪夷所思。緣何會有這番突變?昨日天授帝還要將他下旨問斬,而今日……竟轉意封王了?!
「那晗初呢?」沈予霎時想起出岫亦被賜死,連忙再問。
聶沛瀟沒看出岫,只抿唇笑回:「本就是皇兄的一句氣話,子奉何必當真?」
看到聶沛瀟別具深意的目光,沈予立刻瞭然,內心更是無比動容:「多謝殿下照拂。大恩大德,我沈予感激不盡。」
他作勢要對聶沛瀟行下跪之禮,自然被對方伸手阻止:「千萬別折煞我,這可不是我一人之力。」
「話雖如此,您必定費了不少心思。」沈予有千言萬語想要表達,然哽到喉頭,唯有一句:「日後殿下但有所命,我必定萬死不辭。」
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兼且帶有提攜之恩。這份情義,即便上刀山下火海也難以報答。
豈料,聶沛瀟卻很坦誠地笑道:「你這感激我擔當不起……我並非全然為了你。」
語畢,他不再給沈予和出岫開口的機會,淺笑轉身往牢門外走。從始至終,沒再看過出岫一眼。
「殿下!」直至聶沛瀟走出了牢房,出岫才開口喚住他,哽咽說道:「多謝您。」
聶沛瀟身形微頓,但沒有轉身,沉默片刻才道:「我曾答應過你保舉子奉一世,如今也算踐諾了。」
他曉得身後的兩人必定有話要說,也自覺是個多餘之人,唯恐自己再不離開,便會反悔今日所做的一切,於是,聶沛瀟只有加快腳步,逃離這令人窒息的京畿大牢……
直至對方已然走遠,沈予才對著那扇玄鐵牢門嘆道:「其實誠王骨子裡是個君子,可他非把自己當成惡人。」
這一點,早在十年前晗初掛牌時,沈予便看出來了。否則以當時九皇子的勢力,焉能有赫連齊摘牌的機會?
倘若十年前,真是聶沛瀟摘了晗初的頭牌,如今又是一番怎樣的景象?也許,便沒有出岫夫人,更沒有威遠王了。
只是這封王的旨意來得太過突然,沈予尚且覺得虛幻。而出岫不知是喜是悲,已伏在他肩頭上痛哭失聲。
獄卒原本打算迎兩人出去,瞧見這種情況也只得暫時迴避,知趣地退下。
沈予則一手握著聖旨,一手攬過出岫的玉背,輕輕撫慰:「這是好事,你哭什麼?」
出岫兀自啜泣不已,半晌抽噎著道:「天授帝雖免你一死,但北地苦寒……你……」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她是覺得,這道旨意明升暗貶,日後還有藩王割據之禍。以天授帝的狹隘心思,絕不該如此輕易放過沈予,遑論封王厚待。
可至少,眼下是保住性命了。
想到此處,出岫也不願擾了沈予的興緻,遂咽下心中顧慮,改口說道:「北地苦寒,你必定遭罪……」
原來她是在擔心此事。沈予心頭一松,笑道:「你沒去過北地邊關,不知那兒的好處。冬日裡白雪皚皚,甚是壯闊,人會覺得心裡自在,是個好去處。」
他瞥了一眼手中聖旨,腦中猛然劃過一個念頭——那早該實現的一個念頭:「晗初,嫁給我做威遠王妃。」
果然,出岫聞言一怔,漸漸停止了哭聲。她緩緩仰首看向沈予,一雙美眸淚意朦朧,慎重斟酌起來:
如今雲承已能獨當一面,雲氏香火也有了傳續,她是該功成身退了;
沈予若在北地遭了算計,自己陪在身邊,也好為他出謀劃策;
至少,有她做這個威遠王妃,能保證沈予不會觸犯龍顏;
況且,她的一切都給了他,彼此早已身心交融……
出岫一直沉吟不語,沈予等了良久,心中漸急:「你倒是給句痛快話……名正言順嫁給我,咱們一起去北地?」
見到沈予這番焦急模樣,出岫反而坦然了——
既然一切都不可避免,那就唯有順其自然。
於是,她抬袖拭了拭淚痕,語帶矯情地笑道:「我怕冷。」
「我是醫者,你不必擔心自己畏寒。」沈予立刻駁道。
「我不喜歡雪。」
「你還沒見過,怎知自己不喜歡?」
「母親未必會同意。」
「我去說服她老人家。」
「我……不想做勞什子的王妃。」
「誰又稀罕當威遠王?我也不受這旨意了。」
沈予明明曉得出岫的小心思,但又怕她真的反悔。畢竟這幸福來得太快、太不真實,越是臨近,越是令人心生忐忑。
他緊張地看向出岫,心中打定主意,無論她如何為難自己,也一定要讓她點頭下嫁。
「我還有最後一句話。」出岫故作矜持。
「嗯,我聽著。」沈予聚精會神,只怕遺漏了一字一句。
出岫抿唇看他,面上沒了半分表情,很是鄭重地道:「那我答應你罷。」
語畢,她破涕為笑,主動踮起腳尖攬住沈予的雙肩,淡淡威脅:「若是吃住不習慣,我便自己跑回來。」
「你敢!」沈予目色倏然收緊,將出岫牢牢圈在自己雙臂之中,咬牙切齒地道:「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追回來!」
出岫淺淺輕笑,正待開口還擊,卻被沈予驟然吻住。那吻勢甚為強烈,使得兩人唇齒相依,纏綿無盡。
直至出岫被吻得七葷八素,連連告饒,沈予才肯放過她,附耳低聲道:「這是小施懲戒,往後還有『重罰』。」
「重罰」二字他說得極為曖昧,霎時令出岫面紅耳赤。
所幸外頭的獄卒等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打斷兩人,故作咳嗽起來。
出岫連忙回神推開沈予,兩人一前一後走出牢房。再次邁入這晦暗的牢獄甬道,出岫不再覺得幽森陰冷,只因身邊有一人相伴,給了她無盡暖意。
來時走得漫長,去時走得飛快。京畿大牢外,竹影、玥菀早已在此等候,一個面帶喜色,一個激動不已。
前者立刻迎了上去,道:「馬車都已備好了,只等侯爺和夫人出來。」
「什麼『侯爺』,是『王爺』!」玥菀立刻糾正竹影,又上前一把抓住出岫的柔荑,哽咽垂淚:「嚇死我了,真真是驚險一場。」
「幸好有驚無險。」出岫已恢復了平靜,輕笑安慰玥菀。
「此處不祥,還是上車再說罷。」竹影引著幾人走到馬車前,撩開車簾讓出岫和玥菀先行上車。
沈予正待隨之入內,忽聽竹影低聲說道:「太夫人讓您備好厚禮上門提親,她為夫人置辦的嫁妝只多不少,保您不虧。」
聽聞此言,沈予精神一振,立刻笑回:「請她老人家放心,我傾家蕩產也娶定了。」
兩個男人會心一笑,沈予已利落地上了馬車。他順勢坐在出岫身畔,握緊她一隻柔荑。無比堅定。
駿馬長聲嘶鳴,馬車轆轆而行。沈予知道,前方將是他人生新的起點,新的征程。從今往後,有晗初相伴。
緊了緊兩人交握的手,他對彼此的未來充滿信心。
洗盡浮世鉛華,褪去功名萬丈,曾歷經風雨甘苦的兩個人,終於共同攜手。
這是愛的另一種方式,是一生的相濡以沫。縱然前路茫茫未知,也能無懼無畏。
蒼天不老,此情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