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眼就心動的人，怎麼做朋友
軍訓結束的前一天晚上，蘇晚吃晚飯洗了個澡就去操場散步，剛走進操場就看見一個穿著夏季作訓服短袖的人在繞著操場跑步。
她站在入口處不知道要不要去打個招呼，在她躊躇間對方已經看到她了，停下了腳步，捏著領口扇風，拿起一瓶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然後走了過來「你不會是來鍛煉的吧，是白天訓的還不夠？」
她笑著搖了搖頭「散步的，剛吃完飯。」
他點了點頭，後背倚著操場旁邊的欄杆，微仰起頭又喝了幾口水，不似穿軍襯時的嚴謹和禁慾，多了一絲隨意。
「在軍人的字典里沒有拒絕，有的只有紀律兩個字。必要的時候隨時出現，必要的時候隨時衝鋒，必要時隨時犧牲。」這句話其實還是蘇隊經常和他說的。
他第一年進武警特戰隊的時候母親因病去世，那時候因為任務而不能回去，因此也沒有來得及見到母親最後一眼，為這事他還鬧過一段時間情緒，訓練也不認真，被罰跑圈都是五十圈五十圈的跑，他也不反駁，硬生生的一圈圈跑。那個時候蘇隊就和他說了這句話。
那時他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規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總該要通些情理，可是後來他才漸漸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作為一名有信仰的軍人，既然選擇了大家，就必然要放棄很多小家中的事情，這便是軍人，沒有拒絕有的就是紀律。
他的這一番話讓蘇晚愣了，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給她解釋當天罰她的原因，軍人沒有拒絕，只有紀律。
她點了點頭笑了起來「我知道。」
他側過頭也笑了起來「難得通情達理。」
而蘇晚也難得的沒有回嘴，過了會兒，她捏了捏裙擺「那個……可不可以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
顧承衍轉過頭看向身旁的人，微低著頭，手指一下下攪著裙子，耳根微微發紅，一臉的緊張。
他喝水的動作頓了頓，擰起瓶蓋「我一般不用手機。」他說的實話，在隊里很少用手機，每天訓練就夠累的哪有時間去關注其他的。
蘇晚趕緊抬起頭看向面前的人「沒關係的，我也不經常聯繫你。」
他的眉頭皺了皺，如果他再發現不出什麼那就是沒有情商和智商了，頓了半晌，吐出兩個字「抱歉。」
蘇晚的表情僵了僵，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了會兒他又再度開口「對不起，可能……是讓你誤會些什麼了，對你的照顧，其實……算是領導意思，因為你父親，還有之前那天晚上，只是個意外。」在軍隊里待的久了，他思考問題方式都比較理性化和軍事化，所以他從來沒有發覺過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包括那天晚上那意外的一吻，在他看來也只是一個意外而已。
當然他也需要道歉，因為他沒有從一個感性正常的角度去思考一個女生的立場，也許是他的某些做法讓她誤會了。
蘇晚就這樣楞楞地看著上方的人，俊逸的臉在淺淺灰黑下來的天幕中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低下頭「對不起，打擾了。」說完后就轉身走了。
為什麼要戳破，直接拒絕不就好了，為什麼一點自尊的餘地都不給她留？
真的是……討厭死了。
顧承衍看著那抹遠去的身影，擰了擰眉，就像他說的，軍人隨時衝鋒隨時犧牲，他從來沒有想過搭上另一個人的一生，因為他連一個完整的承諾都給不了。
蘇晚回去后就紅了眼眶，桔子見狀趕緊上來問「怎麼啦，怎麼啦，誰欺負你啦，啊？」
人在難過的時候最受不了的就是安慰和關懷，因為這樣只會讓所有的悲傷都決堤。
聽到桔子的聲音后，蘇晚忽的哭了起來，抱住她，一遍遍的叫著「桔子……桔子……」
桔子也被嚇住了，不知道情況的她只能拍著懷中人的背「沒事了，沒事了啊。」這丫頭怎麼出去一趟就像失戀了一樣。
第二天彙報表演，大四全體學生全部出席，校領導也早早的就在高處的主席台上坐好。
各個班的教官都來到各自班級的隊伍前做最後的叮囑「好好做彙報表演。」
大家都嬉笑著答應「教官待會兒一起去食堂吃飯啊。」
教官們笑了笑沒有回答。
於是在彙報表演開始的命令下達時，教官們也開始集合，顧承衍站在隊伍的旁邊，整了整隊，然後朗然聲音傳來「跑步走！」
所有的人都懵了片刻才明白過來，這就是結束了，連一個像樣的告別都沒有，連一句再見都沒有來的及說。
一個小方陣的教官就這樣跑步著離開，那一個個軍綠色的身影在視線中漸行漸遠。
全場寂靜了半晌忽的響起了掌聲「教官，再見！」
他們咒罵著埋冤著的軍訓，真的到了結束的這一刻，卻都是不捨得說再見了。
這一場彙報表演結束后，結束的還有他們的學生時代，一去不復返的青春中最美好的歲月。
許多人在那一刻濕了眼眶，蘇晚吸了吸鼻子，掌聲一直沒有停。
再見。
也許是再也不見了。
彙報表演很快就結束了，一個個都是懨懨的，連去食堂都提不起興趣，桔子一臉的沮喪「就這樣結束啦，好捨不得啊，還是挺喜歡教官們的，人都挺好的。」
蘇晚跟在後面不說話，忽然食堂門口傳來了騷動，抬頭看過去，教官們還沒走，只是已經吃完了飯在門口集合，身邊放著軍用行囊，應該是馬上就要啟程離開了。
好多學生都擠過去要和教官合影，桔子立馬拉住她們幾個往人群中擠過去「等一下，顧教官，我們也要合影！」
顧承衍剛和一個男生合完影，側頭看過來，目光在蘇晚低著頭的臉上一掃而過然後點了點頭。
「走走走。」桔子拉著蘇晚就沖了過去。
蘇晚被擠了一下，身子一個傾斜，然後身旁的人一把穩住了她的肩膀，但只是一瞬間就鬆開了。
她抬了個頭，剛好和他四目相對，但只是短短的幾秒他就最先抬起了頭，看向前方。
肩膀挨著肩膀，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肌膚的溫度，蘇晚一直屏著呼吸，直到幫拍照片的人打了個ok的姿勢才分開。
桔子蹦蹦噠噠去看拍的照片，蘇晚也移動著步子離開。
回去的路上桔子一直在研究著拍的照片「怎麼……總覺得這張把晚晚和顧教官拍的……有一種姦情的感覺？」
其他兩個舍友聽到后就一臉感興趣的樣子湊過去要看。
「我發宿舍群里。」
不一會兒群里就被傳了三張照片，蘇晚也點開看了。
第一張是她抬頭他低頭的一瞬，被抓拍了下來，第二張她的頭還仰著看他，而他已經看向鏡頭了，神情嚴肅，稜角剛毅冷硬，第三張就是正常的五個人都看向鏡頭，他的嘴角勾著微微的笑容。
她頓了頓還是把這些照片全部保存。
晚上的時候班級聚餐，一群人聚在一起感嘆自己一去不復返的青春。
吃晚飯班長又定了ktv的包廂，一群人又浩浩蕩蕩的去唱歌。
蘇晚剛打算跟進去忽然被人拉住了胳膊，她愣了愣，看向拉住自己的人「林辰？怎麼了？」
對方顯得有些局促不安，此時走廊里沒有人，他撓了撓後腦勺「那個……蘇晚，畢業了，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其實從大一就喜歡你了，就是一直不知道怎麼和你說。」
蘇晚愣了愣，抬頭看著面前的這個大男孩半晌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過了會兒才開口「對不起？」
林辰愣了愣笑了起來「沒關係，你是覺得我哪裡不好嗎？」
她搖了搖頭「不是，只是因為遇到過更好的。」
對方點了點頭，聳了聳肩「那還收朋友。」
她點了點頭「嗯，還是朋友。」
林辰先進了包廂，蘇晚在外面又待了會，她說是因為遇到過更好的，那是不是說其實他也是遇到過更好的，所以才對她那麼絕情。
那也是可以做朋友的啊。
可是過了半晌她忽的嘲諷的笑了起來。
第一眼就心動的人，怎麼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