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禍國妖妃仗良將(下)
夜幕降臨,號角聲,戰鼓聲震天。
凌無雙的破釜沉舟,讓拓跋軍隊勢如破竹,衝破鮮於的西側。
這結果是鮮於始料未及的,原本聽了探子的回報,得知凌無雙胡亂揮霍糧草,責打名將莫邪,昏庸無道,以至於他們根本就沒將這位中原來的驕縱公主放在眼中,集合了全部的力量去守南面,抵抗拓跋颺的軍隊。
誰知道拓跋颺卻遲遲不發兵,凌無雙倒是連夜攻城,一舉拿下了西側的納威阿拉城。
他們眼中的驕縱公主竟持劍沖在最前邊,親手斬殺了納威阿拉城的主將。
破曉時分,拓跋的軍隊徹底的佔領了鮮於版圖上,第一座正式的城池。
凌無雙下令,安葬所有陣亡的軍將,不分敵我。不得毀壞城中一草一木,不得擾民。
經過一番的整頓后,凌無雙如約,命副將去準備夜裡的篝火晚會,交給莫邪主持,自己卻躲在主帥的府中,再也沒有出現過,且拒絕接見任何人,卻獨獨宣見了拓跋焰爍。
拓跋焰爍一進門,就見她臉色蒼白地靠坐在椅子上,再也不復昨日的意氣風發。
「小無雙,現在後悔逞能沒?」他拉了把椅子,在她的對面坐下。
「翱王,本宮希望本宮養病這些日子,你能相助莫邪將軍打贏這場仗。」凌無雙一臉正色地看著他,請求道。
「你怕我趁著你病了,故意兵敗,引皇甫睿淵入局?」拓跋焰爍俯身向前,湊近她,盯著她的眸。
「本宮不是為了他。」凌無雙的眸子沒有一絲閃爍,肯定地回。
她與皇甫睿淵早就生死各不相干了,她不過是不希望自己成為生靈塗炭的根源。
「好,就算你不是。」拓跋焰爍坐回椅子上,精明地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本王是拓跋的親王,更該一心幫助大王擴大拓跋的版圖,那你說說,本王為何要幫你?」
「翱王想要什麼?」這世上的確沒有白幫的忙。
拓跋焰爍唇角的笑意更濃,唇瓣輕動,擲出兩個字:「要你。」
「你……」凌無雙被他的話氣得渾身顫抖,咬牙道:「下流!」
拓跋焰爍一收唇角的笑意,神色認真地道:「本王是認真的,公主若是不願,那本王也犯不著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讓大王不快。本王相信,公主應該很清楚,大王派本王追隨公主出征的用意。」
凌無雙眼中的憤怒瞬間僵住,心被撕扯得痛了起來。
她告訴自己,拓跋焰爍的心思不明,她不能就這樣被他挑唆了。但心裡卻隱隱地清楚,他所言非虛。
凌無雙將傷痛全部壓在心中,即便病容滿面,卻依舊淡定。
「只怕,王爺的目的也並非本宮這個人吧?」
她自是不認為這個男人會為她所沉迷,他就不是個能為了女人神魂顛倒的男人。
「哦?公主為何這般覺得?」拓跋焰爍饒有興趣地問道。
「本宮知道王爺並非好色之徒,平日雖不羈,卻也是忠君愛國之士。如今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目的為的定然不是男女之情。」凌無雙肯定地說。
「聽公主這般一說,本王都差點覺得自己是君子了。」拓跋焰爍自我調侃道。
「王爺是不是君子,本宮不知道。本宮只想告訴王爺,不必如此提防著本宮,不管拓跋如何待本宮,本宮也絕對不會禍連百姓。」凌無雙盯著他眼中閃爍的虛假笑意,承諾道。
拓跋焰爍忽然冷冷一笑:「公主不需要做什麼,便已經是禍害的根源了。」
「若是翱王執意如此認為,本宮也無話可說。但翱王當真認為翱王不幫本宮,本宮就沒辦法了?」凌無雙輕笑,忽然捂住心口,眉心糾結,唇角有血絲滲出。
「你怎麼了?」拓跋焰爍一驚,狐疑地問,卻沒有立刻上前。
「本宮沒事。下去吧。」凌無雙痛苦地閉了閉眼,吩咐道。
「我幫你傳軍醫。」拓跋焰爍起身,剛要動作,就聽凌無雙聲音虛弱地喊道:「不要,本宮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本宮現在的情況。」
「可是你……」拓跋焰爍微一猶豫,還是沒有離開,上前去扶她:「我扶你先去休息。」
他才一扶上她的手臂,便被她拉住,用力一帶。他猝不及防,兩人雙雙向椅子倒去,他高大的身體直接覆在了她的身上。
還不待他反應,就聽她高喊:「拓跋焰爍,放開本宮。素月,素月……」
他驚得瞠目結舌,脊背一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中計了。
嘭的一聲,門被大力地推開,而進門的不只是素月,還有淳于莫邪。
素月眸色一冷,飛身上前,一把將拓跋焰爍從凌無雙的身上拉了開,抽出腰間的劍,就向他刺了過去。
靠坐在椅子上的凌無雙臉色蒼白,唇瓣染血,衣衫不整,再加之剛才的場景,很容易讓人聯想為,她被拓跋焰爍給輕薄了。
她攏著領口站起,喝止素月。
「素月,住手。」
素月怒氣未消,卻還是不甘地收了劍。
「他是大王的王叔,不管他如何待本宮,本宮也不能就這樣斬殺了大王的親人。再者,家和萬事興,本宮不希望仗還沒打完,就先用親人的血去祭旗。」凌無雙語氣清淡,卻透著無奈和痛心。
「若這個登徒子再侵犯公主呢?」素月不放心地又道。
凌無雙微一遲疑,將目光投向莫邪,似在詢問他的意見。
莫邪與她四目相對,一抱拳,奏請:「為保公主安全,戰事不受影響,末將肯請公主先將翱王收押,待戰後再放他自由。」
凌無雙輕嘆,無可奈何地道:「將軍說得有理,就這麼辦吧。」
拓跋焰爍在最初的驚愣過後,聽著這三人你來我往的對話,唇角一直噙著笑意,也不辯解。他很清楚,辯解也沒用,別說素月是凌無雙的人,不會信他,就是莫邪也不會信平日口無遮攔的他。
他除了自認敗局,別無他法。
「素月,你去辦吧。派幾個人好好地照顧翱王的衣食起居,切勿怠慢了。」凌無雙囑咐道。
「小王這廂謝謝公主的以德報怨了。」拓跋焰爍挑眉玩笑,笑得好個暢快,絲毫沒有半點被冤枉的怒意。
「希望王爺好自為之。」凌無雙冷聲警告道。
「王爺,請吧。」素月見不得他這個時候還調侃自家主子,一動寶劍,冷著臉道。
「中原來的女人還真是不好惹。」拓跋焰爍努努唇,瀟洒地走了出去。
凌無雙目送兩人出了門,才對莫邪道:「將軍坐吧。」
「公主的身子……」莫邪擔憂地看著她:「可用末將去請軍醫?」
「不必了。本宮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讓大王擔憂。」凌無雙輕喟:「將軍,之前本宮沒能與將軍商量對策,又命人傷了將軍,本宮這廂給將軍賠禮了。」
凌無雙說著一欠身,卻因為身子太過虛弱,身子向下傾了去。
「公主!」莫邪大驚,兩步上前,抱住站不穩的她。
她撞進他寬闊的懷中,一驚之下抬首,與他四目相對,望進他晶亮的眸子中。
兩人的眼神皆是一滯,他紅了臉,有些慌亂的將她扶正。
「末將剛剛冒犯了,還請公主降罪。」他慌亂地低下頭。
她微擰眉心:「那你還不鬆開本宮?」
他微一遲疑,扶著她的手鬆了松,微遲疑,最後還是扶住她未放。
「還請公主待未將扶公主去榻上休息后,再責罰末將。」
「你倒是正直。」凌無雙失笑,不禁讚歎道。
她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莫邪本就紅了的臉更紅了幾分。
他小麥色的皮膚暈開淡淡的紅色,倒是去了平日的犀利和冷冽,多了幾分憨厚,不禁讓凌無雙覺得,其實他也沒有多難相處。
或許,他只是習慣了用冷漠來保護自己。
莫邪低著頭,未敢多看她一眼,扶著她走到榻邊坐好后,一撩袍,便跪了下去。
「請公主責罰。」
他向來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剛剛既然說了要領罰,這會兒就不會忘記。
「既然莫邪將軍想要兌現承諾,本宮也不好不成全。」凌無雙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這點與拓跋焰爍倒是有點像。
不過莫邪是個正直之人,說出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自是不會覺得她的話有何不妥。
「罰些什麼好呢?老是甩鞭子也沒有什麼新意。」凌無雙自言自語地嘀咕著,似在很認真的思考。
莫邪聽得一皺眉,不禁在心中惡寒,這公主莫不是有折磨下邊人的愛好吧?
凌無雙看他那模樣,勉強憋住笑:「就罰莫邪將軍代替本宮領軍,拿下下一個城池吧。」
他跪在地上的身體一僵,擰眉打量著她,試探著問:「公主的身子?」
「有素月照顧本宮,本宮不會有事的。只是,若因為本宮一人而耽誤戰事,就萬萬不該了。」凌無雙笑得苦澀,只覺得自己的犧牲似乎成了件諷刺的事情。她對這片土地挖心挖肺,依舊得不到任何認可。
在心裡輕嘆了聲,她復又道:「起來吧。男兒膝下有黃金,將軍不用總行如此大禮。」
莫邪聞言,雖起了身,卻語氣堅定地道:「公主值得末將行此大禮。」
「將軍就不怕錯信了本宮嗎?」凌無雙聲音虛弱,帶著幾分自嘲地問。
不想傷,她的心還是傷了。在她不惜賠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打贏這場仗的時候,卻忽然發現她的犧牲根本就是可笑的。沒人需要她的犧牲……
她不過就是他們拋出去的誘餌,引皇甫睿淵入局的誘餌。只有鮮於圍了她,皇甫睿淵才會毫不猶豫地加入戰局。這一生,她再也不想欠的就是皇甫睿淵的情。
淳于莫邪的臉上並沒有半分的驚訝,他甚至沒有深想她的話。
他為人自負,孤傲,卻也執著。
他若是認為這個人值得尊敬,必然不會再多加猜忌。
對於凌無雙,他了解的雖然不多,但他敬佩她的睿智,敬重她為了拓跋的勝利可以不惜生命。
他還沒開口,她已經看透他的心思。
「下去吧。本宮累了,想休息。」
「末將告退。」他躬身行禮,退了下去。
直到帳中只剩下凌無雙一人,她才鬆了一口氣,任身子軟在軟榻上。
心傷,身體的巨大耗損。她身體里的力氣和精氣神,彷彿在這一刻被全部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