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拜託

「姑姑，你坐這兒洗，這兒有樹日頭曬不著。」撿撿指著樹下大石頭，一邊大聲嚷嚷著一邊清理著石頭邊上的碎石，自己卻不小心滑倒了。

姜沅君嚇了一跳，忙問他有沒有摔到哪兒，撿撿滿身是水地站了起來道，呵呵笑道：「姑姑我沒事，反正要洗澡，衣裳濕了就濕了。」

「這淘氣孩子，快脫下衣裳，姑姑給你洗了。」姜沅君嗔怪地在撿撿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撿撿飛快地脫下衣裳，就穿著裡頭的游泳褲。然後一頭扎進水裡，像一尾快活的小魚游遠了。

田家灣的男孩兒，十歲之前夏天都是光屁股在溪里游泳，姜沅君這次來，給撿撿買了兩條游泳褲，這孩子每次都要穿著，看來小人兒也知道光屁股不文明了。

「撿撿，別去深潭那邊，快游回來。」姜沅君一邊麻利地搓洗著衣裳，一邊大聲招呼撿撿。「不怕，這裡水不深的。姑姑，我扎個猛子給你看。」撿撿捂著小鼻子，一頭扎進水裡。小身子在水下的，像條蟲子一般一拱一拱地往這邊游來。

「撿撿，好孩子聽話，就在姑姑身邊游好不好。」等撿撿游到自己跟前，小手胡亂抹著臉上的水珠后，姜沅君忙好生跟孩子商量。

「這裡水太淺，一點也不好玩。」小孩子天生喜歡冒險，撿撿有些不情願。姜沅君忙擺出可憐相道：「可是你游遠了，姑姑怕你出事。」撿撿抹了一把臉，勉強同意了，接下來就在姜沅君身邊撲騰。

手機信息提示音響了，姜沅君擦了擦手，點開一看是劉婧發來的。劉婧問她在做什麼，姜沅君說在溪邊洗衣裳，劉婧讓她發照片過去，說自己成天悶在家裡無聊，想看看看美麗的鄉野風光。

姜沅君忙起身拍了幾張，又拍了幾張在水裡蹦躂的撿撿，然後喊撿撿過來，兩個人頭靠頭照了兩張發在微信上。劉婧看了照片，直誇撿撿小帥哥。姜沅君把劉婧的話念給撿撿聽，撿撿羞澀地笑，不自在地扎進了水裡。

回家后，撿撿幫姜沅君晾晒衣服的時候，問姜沅君劉婧是不是姜沅君的好朋友。姜沅君告訴他劉婧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如今又是她的同事。然後這孩子就問姜沅君和劉婧是怎麼成為好朋友的，又打聽五中是個怎樣的學校，H市大不大。

撿撿好像對有關姜沅君的事情很好奇，事無巨細地都愛打聽。姜沅君橫豎無事，又喜歡這孩子，倒是回答得耐性十足。

外婆看他們成日膩在一起嘰嘰咕咕地，忍不住打趣道：「撿撿，你這麼喜歡你沅沅姑姑，不如跟我們去H市念書吧，這樣你沅沅姑姑可以每天教你做題。」

一旁龍氏的臉色驟然變了，著急著忙地大聲道：「這可不行，撿撿不能跟你們走！」

姜沅君暗自詫異，心道不過一句玩笑而已，表伯母的反應未免太大了些，轉而想到鄉下人看重兒子，心裡頭又有些釋然了。

「你看你，我不過隨口一說，又不是真要搶你的寶貝孫子，看把你給急的。」祖母不以為意，呵呵笑著打趣龍氏。

「你看這蠢婆娘，姑姑不過跟你開句玩笑，你就當了真！沅沅上班很忙，姑姑年紀也大了，就算咱們想讓撿撿跟過去讀書，人家都顧不過來。」表伯重重地咳嗽一聲，黑著臉瞪著妻子，大聲教訓起來。

龍氏愣了一下，然後訕訕地說自己是開玩笑的，讓外婆和姜沅君別放在心上。

鄉下生活自在逍遙，姜沅君頗有些樂不思蜀了。徐漠催姜沅君回去的信息狂轟濫炸，姜沅君不勝其煩，恨不得拉黑他。

然而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不知不覺四十天就過了，該到了姜沅君和外婆回去的時候了。

表伯兩口子帶著撿撿送姜沅君她們上火車，巧華也特地換了班。撿撿拉著姜沅君的衣角，依依不捨地。姜沅君摸了摸孩子的頭，告誡他一定要努力讀書。姜沅君還答應撿撿，只要他中考期考都能拿第一，自己過年的時候除了給他買兩身新衣裳外，還獎勵他幾本好看的書。

撿撿眼淚汪汪地問：「姑姑你往後還會來看我嗎？」姜沅君點頭：「會，怎麼不會。過幾年等你再長大一些，你也可以來H市。姑姑帶你看我工作的學校，我畢業的學校，咱們把H市逛遍好不好？」

「這孩子太不懂事了，你沅沅姑姑要上車了，你還纏著她不放。」龍氏板著臉不高興地拉走撿撿。撿撿一步三回頭地沖姜沅君大喊：「姑姑再見，你一定不要忘記我啊！」

撿撿一邊流淚一邊揮手，姜沅君被這重情義的孩子惹得眼圈泛紅，招手答應道：「姑姑怎麼會忘記我們撿撿呢，好孩子，你要聽太公和祖父祖母的話，不要淘氣，知道不？」

「我記下了，姑姑放心。」撿撿哽咽著點頭。外婆感嘆道：「這孩子，真是難得，老田家這是撿到寶了啊。」

姜立冬仍舊開著他那輛東風小卡來車站接姜沅君和外婆，家裡舅媽飯菜都準備好了。姜沅君和外婆都不愛吃速食麵，火車上的飯菜又實在是沒口味，祖孫兩人換洗好之後，美美地吃了一頓。

姜沅君她們這次從舅公家帶了不少東西，給劉婧家也帶了，姜沅君上門去送。今天正好是周末，劉婧爸爸和朋友釣魚去了，劉婧的媽媽范阿姨正在廚房熬粥，劉婧這個傢伙昨晚在遊戲里奮戰到三點，這時候沒精打采地歪在沙發上看電視。

「沅沅你太客氣了，哪裡需要給我們帶這麼多東西。」范阿姨看到姜沅君特別高興。然後朝沙發吼了一嗓子：「婧婧你個懶丫頭，快起來給沅沅削水果！」

劉婧掀了掀眼皮，嬉皮笑臉地道：「您不是老說這傢伙是咱家的二閨女，既然是閨女那就不是客人了，要吃水果自己動手去！」

「臭丫頭找打呢，快去洗幾個桃子。」范阿姨沖閨女揚了揚巴掌，中氣十足地又吼了一嗓子，姜沅君下意識地掏了掏耳朵。說起來劉婧的大嗓門完全是家學淵源，范阿姨聲音就奇大。劉婧從小到大顯然習慣了這獅吼功，只見她打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方慢吞吞地起身去了廚房。

范阿姨拉著姜沅君的手道：「說起來，沅沅好久沒來咱們家了，今晚就在這邊吃飯。」姜沅君從小到大，沒少在劉婧家蹭飯，當然劉婧在姜家吃飯的時候也不少，兩家人素來隨便，所以姜沅君絲毫也不推辭，樂呵呵地點頭道：「好啊，好久沒吃阿姨做的菜了，怪想念的。」

范阿姨笑道：「沅沅喜歡吃豬蹄，油燜大蝦也愛吃，阿姨等下就去買。」

姜沅君忙道：「不用，您不用給我弄什麼大餐，太累人，家裡有什麼菜就炒什麼菜。」

范阿姨擺手：「不累不累，阿姨就喜歡做這些。」「婧婧，冰箱里還有香瓜葡萄這些，你每樣都弄些過來。」然後又沖廚房喊。「知道，二閨女來了，可不就得使勁兒招待。」劉婧大聲應答著。

姜沅君不好意思地道：「阿姨，不用這麼麻煩，我在鄉下天天吃這些，我舅公家種了好些水果的。」

范阿姨嗔怪道：「這孩子，跟阿姨客氣什麼。」看了廚房一眼，范阿姨忽然悄聲道：「沅沅，阿姨有事要拜託你，你可得幫忙。」

「什麼事您說，只要我能幫上我一定幫您。」劉婧老娘說得鄭重其事，姜沅君下意識地神情嚴肅起來。

范阿姨嘆了口氣，低聲道：「沅沅，婧婧和馮波分了這事你肯定早就知道了的，這不婧婧姨媽的鄰居請她姨媽牽線，替他家的兒子求娶我們婧婧。對方父母認識我們婧婧，我們也沒少和他家照面，我們大人都想讓他們兩個處處看。這個叫歐陽暉的小夥子模樣周正，個兒也不矮，在市國稅局上班，本來就認得我們婧婧，人家對這事倒是挺積極的，可婧婧這死丫頭非說自己這時候沒心思戀愛，人家邀請了她幾次她都不搭理人家，把我和你叔叔給氣得呀！」

姜沅君也壓低聲音道：「阿姨是想讓我勸勸婧婧嗎？」范阿姨點頭：「對，婧婧從小到大和你玩得最好，你的話比我和你叔叔管用。小夥子真的不錯，父母都是公務員，很明事理，這樣的人家錯過了太可惜了！」

姜沅君點頭說自己儘力。范阿姨還想再說什麼，劉婧端著大果盤出來了，兩人的談話只好終止。

在劉家吃完晚飯，還不到六點，劉婧拉著姜沅君在她們家樓下散了會步，姜沅君趁機提起范阿姨所說的話。

劉婧立刻臉就變了，氣咻咻地道：「別聽我媽瞎說，她巴不得我明天就嫁出去，逮著個人就說不錯和我般配。我爸也和她一個鼻孔出氣，我都快叫他們給逼瘋了！」

姜沅君低聲勸她：「阿姨和叔叔也是為你好，這次這個人可是知根知底，你親姨媽牽的線，她還能害你不成，不然你就委屈一下，下次人家再邀請你的時候你就答應，處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