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柳兄大才

第二十八章:柳兄大才

柳侑家中貧寒,自幼讀書又花費巨額,便自覺擔起了養老母的擔子。他從不覺得自己所作所為虧欠了旁人,此番被人這般奚落,也不免覺得心頭怒氣恆生。

「陳兄,你有你的風骨,在下亦有自己的日子要過,我從未與你有什麼過節,你又為何要來奚落與我?」都說腹有詩書氣自華,縱然柳侑穿著打扮皆都十分寒酸,可那一身的傲骨嶙峋的氣度,比起他嘴裡有【風骨】的陳兄要好的多。

「我們讀書人讀書立人,皆為風雅之事,哪會像你這般,只為了謀生財之道?容我說句不好聽的,斯文敗類蓋莫如此,拿著讀書的東西去換取些骯髒銅臭?」

他這話說完卻有些人在一旁符合,畢竟窮酸秀才窮酸秀才,沒了個窮字兒還有酸字兒。這柳侑雖然家境不好,但學識卻是一等一的,從會考開始便死死的壓住的所有的舉,問誰能平常心待他?

「我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養育父母也成了骯髒銅臭?」柳侑看著面前說話的人,「陳兄家有千金,自然不覺得錢有何重要?但天下黎民百姓哪個不缺錢?何況陳兄讀書考狀元是為了什麼,不就是想著為天下黎民百姓做些事兒,而你卻只將百姓的生機看作是銅臭?是何道理?」

那個被稱作陳兄的人一時說不出話來,便朝一旁的人求助。

柳侑到底因為太過出眾碾壓了太多人的風采,縱使說了這番有理有據的話,也沒幾個人支持他。反而又有幾個酸儒似是而非的罵了他幾句有辱斯文。

晚翠在一旁看的只覺得心頭火起,那舉人並未說錯話,卻被一干人排擠到如此地步。

蘇仕明一開始並不敢說話,眼見無人幫襯柳侑,這才拿著摺扇佔了出來,「大家出來只為吟詩作對,何苦為難於旁人,柳兄有柳兄的活法,他愛些俗物無可厚非,咱們旁人也沒有多嘴的地方。陳兄,莫多說了,多說柳兄不承情,反倒落了不是。」

給了一個棒子,接下來又是一個有毒的甜棗。

其餘人莫不再說蘇兄心胸寬敞。卻聽從角落裡突然傳出稀稀拉拉的鼓掌聲,眾人便都向那一角看去,只見一個模樣頗為秀美的男人一邊面朝這邊,一邊鼓掌,他帶了兩個僕從,其中一個像是蠻人的樣子,黑著臉尤為恐怖。

這年頭敢用蠻人做護衛的不多,整個楚朝也只有一個。有些眼裡見兒又心細的瞧見了毓秀耳朵的上耳孔,又辨出她的身份,不敢上去得罪。蘇仕明跟著楚昭多年,私下也偷偷見過鍾家小姐,自是第一眼就認了出來。

想著鍾家小姐不僅身份地位高,日後也是要嫁給主子的,主子事一成她必定就是萬凰之皇這樣無可匹敵的尊貴身份。當下便搖了摺扇,溫和笑道,「兄台眼生,不止名諱為何?」

毓秀唇角微微勾笑,「有朋自遠方來,姓名只是一個代號,有關緊要嗎?」

這是不願泄漏身份,蘇仕明如是想。

將手上得茶水一飲而盡,毓秀又看著一旁不發生的柳侑,「剛才在一旁柳兄高談闊論,心內十分仰慕之,不知柳兄可願過來同桌一飲?」

柳侑怎麼也沒有想到坐在那裡的那位公子能說出那番話。他一身華貴的衣衫,想必定然是哪個高門貴戶里出來的公子哥,他以為他必然也和那些人一樣覺得有辱斯文,著實沒想到……有一知心人難得只可惜他今日的書還未曾抄錄完畢。

「感謝兄台美意,只是我今日的書未曾抄錄完畢。」今日的銀錢拿不到,他今日的生活便是問題。

「柳兄不必著急,左右我今日無事,在這裡等著你忙完便是。」

旁邊幾個舉子聽著毓秀這番話便都在一旁小聲說些什麼,無非是猜測毓秀的身份。可柳侑這樣的人無甚背景他們敢得罪,毓秀出門帶著兩個僕人,其中一個還是蠻人,看著就令人害怕,再加上毓秀自己也是一身華衫,也不敢像排擠柳侑那樣排擠他。

蘇仕明臉色有些難看,柳侑是他在此次科舉中的大敵,他一直想除他而後快,自然事事都針對他,可如今鍾家小姐卻在旁邊幫襯他,難不成是看著這窮酸秀才了?

——

「讓兄台久等了」,柳侑出來,見毓秀還在等著,不免覺得內疚。

「連半個時辰都沒有,談何久等」,毓秀粗著嗓子學男人說話,「我便是瞧不上那些人欺負你,倘若我要是走了,他們不定怎麼排擠你?」

柳侑一陣苦笑,先拱手謝了毓秀,才道,「某學習策論一直都想報效國家,卻不知策論還能用在與人鬥嘴上。」這些日子他常常被人取笑,一開始確實氣不過,便駁論他人。可到後來他才發現,自己永遠駁不過旁人,他的身份與別人差的太遠。狠狠飲了桌上的酒水,他道,「都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我看卻不見得。」

他心裡明顯是有怨氣的,毓秀與他碰了一杯才道,「書是好的,只是讀者萬般人。柳兄高才,日後便是蓬勃前程,又如何放些心在如此小人身上。」一番話寬慰了柳侑,兩人的話匣子便也打開了。毓秀本身師從鍾家,才學不薄。

柳侑也是有真材實料的,兩人談論起四書五經,左傳孔孟自然是數不盡的話題。

身後的魏淵看著那柳侑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個死人。晚翠卻捧著臉聽得津津有味,雖然她什麼都聽不懂,但就感覺小姐和那舉人說話好聽,又高深莫測的。

直到日暮下垂,天際緩緩露出暮色,柳侑告知了毓秀自己家裡的地址,又相約下次談論,這才互相告辭。

回來時念著柳家家貧,想來竊入十分容易。上輩子柳侑死的無緣無故,這輩子她總不能又讓蘇仕明佔了那個便宜,白白得一個狀元的名。再加之與柳侑相處半日,他為人確實爽朗又有才華,毓秀和祖父一樣愛惜有才之人,便覺得他不該是這樣的命。

「魏淵,你跟著今天那人,若他身邊出現什麼異動便來向我稟報。」

魏淵眸中有些厲色,他著實想不通那窮酸秀才究竟哪裡入了小姐的眼,但終究沒有違抗毓秀的命令,「是。」說完便隱身入了茫茫夜色里。

——

那日過去又有數日,毓秀從魏淵那裡得知柳母生了及重的傷寒。

這病於達官貴人來說並不算什麼,可是對於窮苦百姓來說確實一門要命的病。便連忙讓晚翠收拾了行裝,準備出去。她雖和柳侑相識隱瞞了身份,但總體來說也算的上君子相交,朋友有難她總不該視而不見。

「毓秀,這次可被我抓住你了!」突然傳來的粗曠聲音嚇的毓秀差點扭了腳,回頭一看才看見來人是誰,鬆了一口氣,「哥哥,你又嚇我!」

鍾贏板著臉,「你要不做虧心事兒,我怎麼能嚇你?你到跟我說說,今兒個穿著男裝是想幹什麼去?前些日子穿著男裝又是幹什麼去了?還有,你派魏淵盯著一個舉子是什麼意思,你瞧上人家了?」鍾家就這姐弟二人,感情自然不可說。

鍾贏只要想起毓秀竟然派護衛盯著一個男人,便覺得自己養了多年的妹妹被豬拱了,無論如何也要破壞了。

毓秀拿眼睛瞪了魏淵,這種事兒怎麼能告訴她那哥哥。

魏淵卻垂了頭,他可以聽小姐的話去盯著那舉子,卻不容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會面。他就是自私自利,而那秀才又有何處能配的上小姐的,他便是連他魏淵都不如。

「哥哥,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毓秀不知該如何說,又想著哥哥為人過份耿直,而那柳侑雖然有一身清貴的氣派,可腦子卻也不像一般文人那般迂腐,從他於風月樓抄書這事兒便能看出來。被眾人排擠又能隱忍,這樣的人若與哥哥相交,改了他那直來直去的毛病,自然是極好的。

想著毓秀便挑著些東西向鍾贏說了事情始末,又約著他一起到柳家去。

——

柳家素來家貧,連窗戶都是用紙糊上去的。兄妹二人來時柳母已經病入膏肓,柳侑找了大夫,卻又無錢支付診金,正彷徨無措。

「若然沒有診金,那老夫便不久留了,還有旁的病人。」那老大夫說著便提著藥箱要走。

柳侑苦苦哀求,「求先生在寬嚴幾刻,待我明日抄了書賺了銀子便返還診金。」

老大夫還在收拾藥箱,頭也不抬,「要旁人都像你這樣賒欠,那我的葯館還開不開了?」

兩人的對話都進了毓秀和鍾贏耳朵里。鍾贏個性剛烈,為人又太過急性子,一聽這話便氣的不行,又覺得柳侑可憐,便直接解了腰上的荷包,「豈有此理,都說醫者父母心,我還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大夫。這錢你收好了,若是治不好病,當心本少爺我扒了你的皮!」

那大夫被一袋子銀兩正中了腦門,正想發怒,一瞧進來的兩人都是錦衣華服,原本一肚子的氣兒便都蔫了下來,「二位公子放心,這位夫人生的只是小病,鄙人馬上便給她開藥診治。」

看著他這幅奴顏婢色的樣子,鍾贏便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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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閨春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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