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殺身之禍
瞧清楚小姐對那酸腐書生沒什麼興趣,原本意興闌珊的魏淵便好好做起了毓秀派給他的活計,每日死死的盯著那書生,誰知,這一盯,還真讓他盯出了些門道。
「你再仔細的說一遍給我。」毓秀手扣在桌面上,暫時想不到怎麼應對著突如其來的事情。
「屬下昨天跟著那姓柳的,發現他周圍老繞著幾個混混,覺得不對就跟著去聽一下」,魏淵回想昨個兒,「據說今兒個要在春風樓,那人抄書的時候動手。」
「無法無天!」毓秀猛地拍了桌子,楚昭著實張狂,連進京舉人都敢碰。
這事兒很容易便想通,柳侑素來有才,楚昭一想讓自己的人坐上狀元的位置,二來他一個貧家子弟佔了名額又掏不出錢來,楚昭得不到好處,怎麼能容他。本來若柳侑無依無靠的,想來也是跟上輩子一樣的結局,等殿試之後楚昭才會動手。
可這次恐怕是她害了那人。
雖說她的容貌那些人可能認不出來,可如今這京都卻沒有第二個人和她用魏淵一樣的蠻人護衛。想來定是有人猜到了她的身份,她與柳侑交好,等同於讓他搭上了鍾家這座靠山。
對楚昭來說,柳侑又為人耿直,一個有才華,有能力,又即將擁有靠山的人不能為他所用,那必為他所殺。
「要屬下去救他嗎?」魏淵道,只是普普通通的幾個流寇作案,不需她這樣皺眉為難。
「他們今日什麼時候動手?」毓秀皺著眉頭問道。
「約莫是日落之後。」
毓秀想了半天,「你不能去」,她始終是一個閨閣女子,很容易被人針對。偶爾出了翻個浪到是沒什麼,但要是真的被楚昭發覺不對勁兒,日後她行動起來難免不便,「一會兒我想辦法讓哥哥去陪著柳侑。」哥哥為人素來講義氣,且不論身份相交。
若由他出面,楚昭一來針對不上,二來他哥哥也算是名門貴族裡的小霸王,讓旁人知道柳侑是他的好友,那就相比在他身上穿了一件金鐘罩,日後就算是有人想要害他,也要看看能不能闖過哥哥這層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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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讓你給我的?」鍾贏搔著自己的腦袋,很不明白自己妹妹的想法,「她平常不是最不願意讓我喝酒嗎?」鍾贏和鍾家人喜素凈的性子不同,愛大口喝酒,愛大口吃肉,更為不同的是他喝完酒還撒酒瘋。
要是在自己家沒人說什麼,可他偏偏在旁人家也是如此。丟了幾次人之後毓秀便想法設法的斷了他的酒癮,和勒令管家不許給他支錢去買酒。照理說鍾贏才是日後鍾家真正的當家人,小女兒家的理當管不住他,可從小這兩兄妹一起長大,鍾贏在外面張狂的不行,一回家便成了地位最低下的,又是個護妹狂魔,因此在鍾家,他才是誰都可以踹一腳的存在。
「小姐說這酒不同旁的酒,裡頭放了丹桂人蔘等大補之物,對人體有益,還可以短時間集中注意力。」晚翠想著小姐說的那些,又道,「總歸是小姐給你的,少爺你便放心吧,小姐肯定不會再罵你,你若是擔心你一個人喝的太醉,找個朋友一起共飲也可以啊!」
鍾贏本來還想著是毓秀給自己下的套子,測試自己在美酒面前能不能堅持本心,但他的本心太脆弱,晚翠話剛說完就動搖了。一臉垂涎的抱著酒瓶子,「晚翠你說的極是——我這也不是自己貪杯啊,這大補之物,我那柳兄弟最近科舉在即,我便拿過去同他一起喝!」
晚翠曉得少爺這是怕事兒過了小姐找他茬子,便點了點頭,「正是這個理。」
鍾贏一聽晚翠這話拎著酒瓶子就要走,等到門口了突然又摸著腦勺回來,一臉正經的問道,「晚翠,這真的不是你小姐給我設的套子讓我鑽?你可別誆我?」
晚翠扶額,「好我的少爺,不就一瓶酒嗎?又不是一個酒窖,您至於這麼怕小姐嗎?」
「誰怕她了!」左右就是一瓶酒,反正也不在家裡耍酒瘋,他都喝完了誰能找他麻煩,想到這兒鍾贏再不多想別的,大步一誇就去找柳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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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今日抄書的銀子,你拿好。」
柳侑接過手上的銀子,又像自己的東家說明了過兩天要開始科舉,自己恐沒有時間來抄書。那人也是個讀書識字的,再加上覺得柳侑有才學,並不為難他,只說這份工還給他留著,日後缺錢了還可以再來。
柳侑謝過人之後便拜退出風月樓。
想著過幾天的科舉,他打算早早的回去溫書。卻沒想到走到半路突然面前一黑,竟然是一個套頭的麻袋陡然而至,他條件反射的護起自己的手腕,他過幾日靠這雙手才能答題,要這次失去了這個機會卻還要再等三年。
密密麻麻的疼痛穿到身上,柳侑看不見那些人的臉,但他有種預感,自己可能會死在這裡。暗無天日的閉上眼睛,他甚至下了地獄都不知道向閻王爺告誰?
「什麼人!」有道中氣十足的吼聲傳來,像是看到了一道曙光。是鍾兄!
柳侑感覺自己身上如雨點的拳頭少了很多。那些人似乎是在猶豫,該不該冒險殺了自己,他勉勵將自己的手合到嘴邊,「鍾兄!!我在這裡!」
「狗小子!」那些人本以為柳侑已經被他們打得半死不活,誰能想到他突然喊了這麼一聲,狠狠的踹了他一腳。柳侑整個人疼的縮起了身子,半點都不能動彈。
「老大,不行,鍾家那人來了,咱們惹不起他,先走吧!」
鍾贏速來有小霸王的稱,確實不是他們幾個能惹得起的。眼見就只差一點點了,幾個人卻只能撂下麻袋裡的人,迅速的跳牆走開。
鍾贏迅速走過去,連忙將麻袋口鬆開,「柳兄弟,你還好嗎?我背著你去看大夫!」說著便要把他背到背上,柳侑之前那陣疼痛過去,畢竟是男人,身子骨強健,也能忍著,「只是有些疼,骨頭已經沒傷著。」母親常年病著,久病成良醫,他平日里也看醫書,對自己的身體情況還了解。
「那些是什麼人?為何來找你的麻煩?」鍾贏想不通,「剛才我看那些人的架勢,分明是要你的命!」
柳侑也想不通,「我家貧,平日只顧著賺錢讀書,哪有與人無敵的時間。如今我也是一頭霧水。」
到底鍾贏是世家出來的,想東西比柳侑想的全面,「如今馬上是科舉,你才學出眾,有人在這當口想要你的命,怕就是你擋了他的路。」將人扶起來,「柳兄弟,你既是我的兄弟我便一定是護著你,你這幾日回去好好溫書,只等著在殿試上好好表現。以你的才學若無意外定然是狀元之姿,旁的事情我先查著,總有一日會水落石出。」
柳侑沖鍾贏拱手,話里的感激溢於言表,「鍾兄吉言,某必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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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贏為人魯莽,但並不是個愚笨之人,知道事情的矛頭出在哪兒,便從這一屆的舉子身上調查,還真讓他調查出了一些門道。
思及哥哥以後必定是鍾家的頂樑柱,他雖然武藝過人,猛銳衝冠,但腦子這一項確實是個短板,毓秀便想調教調教他,不說成為一個足智多謀的人,起碼日後懂得調查,不會被旁人算計了。
便派了魏淵協助他。
鍾贏只是不愛那些算計里的陰招子,加上討厭讀書,所以平日里專表現的愚魯。這次自己的好兄弟出了事兒他也是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當真自己認認真真的處理起一件事兒才覺得難,鍾贏這次發現有些事兒原來還是武力所不能及的。
他費那麼大的勁兒好容易撬開了門,旁邊人家卻早開了窗溜了。
但到底有魏淵從旁協助,最後渾水裡還是摸出了一尾小魚。
「等殿試過了,一定要讓祖父將此事稟命皇上!科舉乃我朝選才任能之重事,豈能隨著自己的私心如此兒戲!」到底是鍾家人,鍾贏第一個想到的還是這個。
毓秀搖了搖頭,「哥哥,你抓到的只是一條小魚,若不能拔出蘿蔔帶出泥,頂多只讓背後那人折了一隻根須而已。」她又看著魏淵,「那人底細如何?」
「蘇仕明,是京城人士,父母早亡,從小在京中的一家小佛堂長大。他人才學不錯,要是沒了柳侑,理當時這次舉子中最為出眾的。」還有一件事兒,魏淵看了看毓秀,不知道該不該當著鍾贏的面說出來。
毓秀點了點頭。她縱有千般本事畢竟是個女子,若哥哥立不起來,這鐘家才算是完了。
有些事兒總該讓他知道,有些事兒也只能男人去辦。
既得了暗示,魏淵便不在吞吞吐吐,「屬下昨日暗中跟蹤於他,發現此人行蹤鬼祟。一路上換了三次意圖馬車,又從幾個巷子里拐來拐去,似乎要去的地方十分重要隱秘。屬下便一直跟著他,直到昭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