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鷯哥
回程的飛機上,空氣里一度十分安靜。
因為,回程的隊伍里多了金余,沈三千和許山都難得一致地保持了安靜,全程用手語溝通,而且毫無障礙。
空姐次次過來查視,都以為他倆是聾啞人,還用手語詢問了兩人要喝什麼飲料。
沈三千覺得好玩,仰著脖子做出一個往嘴裡灌的姿勢。
空姐邊問邊打手語,「果汁?」
沈三千搖搖頭,又是一個豪邁的仰頭一飲。
空姐猶豫著問,「香檳?」
許山忍不住了,朝空姐打了個手勢,語調正常地說,「給她白開水。」
空姐驚呼,「你會說話?」
沈三千翻白眼,「我不要喝白開水,我要冰啤謝謝。」
空姐,「....」
許小多本來坐在他倆中間,看到他倆每次都隔著他打手語,還引來好幾個空姐詢問需不需要幫助,頓時倍感丟臉,索性坐到了我的左手邊,打開自己的旅行手冊用歪歪扭扭的字體記錄著什麼。
我的右手邊坐著金余,喝著咖啡愜意地看電腦的金余。
一大一小很安靜,我沒事看看左邊,再看看右手邊,在平穩的飛行中很快進入睡眠狀態。
我這段時間已經很少做夢了。
偏偏這次的夢太過真實,讓我掙扎著一度無法清醒過來。
夢裡沈三千穿著白色婚紗,笑著對我說些什麼,她牽著我的手和我一起照鏡子。
鏡子里出現了兩個穿著白色婚紗的女人,只不過另一個女人的白色婚紗上全是鮮紅的血。
我盯著鏡子里那個女人的臉看了許久。
才認出來,那個女人是我。
我光著腳,玉白的地板上綻開大片的血。
畫面跳轉。
沈三千哭著跪在地上,聲音撕心裂肺地貫穿我的耳膜,「夏秋——」
我是被金余晃醒的。
他不顧空姐的勸阻,強行把我抱在懷裡,在我夢魘著死死咬住唇時,用力把我晃醒了。
我迷濛著睜開眼時,臉上還有未乾的淚。
他低頭問我,「做噩夢了?」
我怔怔地抬頭盯著他。
隨後伸手摸他的臉。
熱的。
回歸現實讓我產生半刻的不真實感,我花了好幾分鐘才適應現狀,隨後從金余身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金余大手依舊牽著我,擰眉問,「夢見我了?」
「不是。」我搖搖頭,周身莫名發寒打了個寒顫。
我只是,夢見了自己。
隔著過道的距離,我抬頭看向沈三千,只看到她歪著睡在許山的肩膀上,大概睡夢裡做的是美夢,她一直抿著嘴彎唇,一臉幸福的樣子。
在榕市下的飛機。
出了機場,外面的天色已經一片漆黑。
許山打車拖著還沒睡醒的沈三千先上了車,然後朝我和許小多擺擺手。
我一直目送著沈三千和許山的背影離開之後,才和金餘一起坐上車。
金余神思敏感地盯著我,「一路上在想什麼?」
許小多坐在副駕駛,劉備想要幫他系安全帶被他嚴肅的小臉拒絕了。
我坐在後座,盯著窗外的夜色,聲音有些飄忽,「不知道,做了個非常真實的噩夢。」
「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金余抓著我的手,聲音和著手上的熱度源源不斷傳遞到我的皮膚上。
我長長舒了口氣。
心頭的不安卻像烏雲籠罩般沉沉壓著。
——
回到岐市已經是後半夜。
車子停的地方很陌生。
我下來才知道,金余換了住處,大概是上次那件事確實噁心到他。
他一句話也沒說,直接拉著我進門。
開燈后,許小多眼睛就直了。
因為這裡和我們在岐市郊區的四合院的裝修風格一樣,除了門外沒有魚池水缸以及爬牆花以外,門內的廚房客廳,簡直和那邊一模一樣。
劉備簡單送了點吃的過來就撤退了,許小多睡眼惺忪地坐在那吃了雜蔬和雞蛋,又喝了杯牛奶,隨後才慢吞吞眯著眼睛扶著牆壁回到自己的房間里。
他剛進去沒多久就提著個比他還要大的鳥籠出來,眼睛也不惺忪了,驚奇地問我,「春春,這是什麼?」
鳥籠里黑不溜秋的兩隻鳥,突然見到這麼多人,撲棱著翅膀發出尖細的聲音喊,「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我猶豫著猜測,「八哥?」
金余坐在餐桌上,抿了口咖啡,淡淡道,「鷯哥。」
我,「....」
生物沒學好不怪我,我確實沒見過這麼黑的長得跟烏鴉一樣的鷯哥。
許小多隔著鳥籠擺弄著,好奇地問,「一公一母?」
我頓時篤定,「肯定啊,關在一起肯定是一對。」
許小多就捧著鳥籠回去了。
我回到餐桌上,喝了口牛奶,「你怎麼想起來送這個給他?」
金余動作優雅地揩嘴,順勢喝盡最後一口咖啡,「客戶送的,說小孩子會喜歡。」
「難怪。」我小聲嘟囔。
「難怪什麼?」他站起來,走到我面前問,氣勢有點居高臨下,眼神分外逼仄,卻又隱隱約約地透著幾分玩味。
我縮著脖子,「沒什麼。」
這個人好奇怪,分明好幾次都動了情,偏偏又忍著,每次跟我說話都拿那種火燎的目光刮著我,明明是想做的意思,卻又不做,難不成是上一次的陰影導致他不能再做?
大概是我查探的意圖太過明顯,我剛低頭打量他的腹部就被他逮到,他直接俯身,兩手撐在餐桌上,把我罩在臂彎里,「在想什麼?」
我繼續縮脖子,「呃...沒什麼。」
頭頂落下的聲音又低又啞,像是在喉口處就燃著抹火花,「夏秋,看著我。」
我臉紅脖子粗地低頭看腳。
毫無意外地,他把我整個凳子轉過來,勾著我的下巴問,「說話,在想什麼?」
我能問,這位先生你不舉了嗎?
這...太喪心病狂了。
金余大概覺得我現在很好玩,彎了眉眼,摸著我的下巴,像是在摸一條狗。
然後,他低頭湊近,親了親這條狗。
不,親了親我。
許小多的聲音猛地竄出來,「這不是一公一母。」
「咳咳——」我被嚇得一把推開金余,掩耳盜鈴般地咳嗽兩聲問,「啥?」
許小多小臉十分淡定,像是沒看見一樣,捧著鳥籠朝我說,「我剛查了,這倆都是公的。」
我,「....」
金余黑著臉出去喊了劉備進來,殭屍臉劉備眼底一片黑眼圈,大概在門口都快睡著了,進來的時候還有些懵,金余做了個手勢。
這見鬼的手勢,我反正沒看明白。
就看劉備把鳥籠提了出去,不多時送進來,裡面只剩下一隻鷯哥。
「另一隻呢?」我問。
金余淡淡地,「送人了。」
後來的後來,我才知道,金余把另一隻鷯哥送給了榕市的靳二少。
許小多似乎對這隻鳥不怎麼感冒,看到鳥籠里還剩一隻,他蹙著濃濃的小黑眉問我,「春春,這是我的了嗎?」
我茫然地點頭,「嗯,是你的。」
許小多像是平白無故得了個孩子一樣,有些無奈地嘆氣,「唉,以後我來養啊。」
我,「....」
這一晚註定不太平。
許小多嫌棄鷯哥身上的味兒太沖,把它丟在陽台,鷯哥大概是餓了,一個勁在籠子里撲棱著翅膀喊,「餓死啦餓死啦~」
我洗完澡出來,它還扯著嗓子在喊,我只好去廚房找了些豆子給它吃,又喂它喝了點水,它這才安靜下來。
許小多從來沒養過動物,除了魚池裡的烏龜,魚缸里的魚以外,這種禽類生物,他大概是第一次照料。
我想了想,把籠子打開,想著讓它飛走也好,結果,這隻鷯哥跳出來玩了會,找了個花盆窩在裡面睡了。
我覺得挺稀奇的,盯著看了會,誰知道身後極其突然地貼/了具/火和諧/熱的身/體。
我嚇了一跳,剛想轉身就被金余從后抱住,「別動。」
「你喜歡這隻鳥?」
耳後的呼吸太過灼/熱,幾乎要燙/化我的整顆心臟。
我舔/舔/唇,莫/名覺得有點口/干/舌/燥,「還行。」
怎麼感覺他這句問話有點怪怪的,但具體又說不上來。
可能,他的每句話都會無意識提醒著我,他此時此刻一件衣服都沒穿的事實。
夜幕下的星空點點亮光,陽台上的花草都懨懨欲睡了。
我動了動身體,想轉身,金余就貼著我的耳垂低聲問,「困了?」
我點點頭,「嗯。」
麻煩這位大哥,你說話就好好說話,別吹氣好嗎!
我身體都僵硬了,耳邊聽到金餘一聲低笑,「出息。」
隨後身體騰空,他抱著我,一步一步走向卧室。
路過走廊時,剛好許小多出來上廁所,看到金余抱著我,他十分有眼力見地朝旁邊避了避。
我,「....」
金余抱著我走過去時,語調極輕地說了句,「早點睡。」
許小多揉著眼睛,沒有回應。
我原以為,金余抱我到卧室,這個舉動已經十分的明顯了。
但是,當他把我放到床上時,居然十分紳士地替我掖了掖被子,關燈之前,親吻我的額頭說,「晚安。」
我實在忍不住了,攥著被子,聲音嗡嗡地,「那個,你是不是不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