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北伐戰敗
明兒嚇一跳,雖說孕吐反應前段時間比較劇烈,但之後並未有再發生什麼,這會子說肚子不舒服,都是四五個月來了,聽了這話趕緊安排人一邊去告訴皇上,一邊安排人去告訴皇后。
北上方面傳來消息說,一切進展順利,今冬可以拿下虎牢等地方,將黃河以南的土地奪回來,劉義隆正兀自興奮,思來現在國力正在增長,它魏國也有懼怕的時候;現在魏國與宋國南北佔據一隅,但宋國南面與東面臨海,沒有人構成威脅,魏國則不同,北有柔然虎視眈眈,東有契丹相逼,雖這幾年在名為「崔浩」的三朝元老幫助之下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輝煌,但不代表他們敢輕易與宋國為敵。
這是劉義隆在派兵前往虎牢的分析。
此事朝中大臣雖有反對的,但如今他已然掌握朝政的全盤,自然很快將那些聲音淹沒了。
突然聽到路惠男身子不適的消息,似乎也將他的好心情一下澆滅了不少。
至南軒殿時,太醫已經前來診脈了;聽下面的人說,皇後來了,但很快又走了。
「小主子是過於擔憂了!實則是胎兒在這個月份之後,已然有稍微的胎動,小主子也不必與之前那樣整日躺著,反倒是多走動的好。」
路惠男點頭,見著劉義隆前來,便是要掙紮起身。
劉義隆示意她不要動,上前來,對著太醫道:「果然沒有其他的問題?」
「皇上,臣敢擔保,胎兒一切平穩,小主子還需注意營養,多吃些。」
待眾人退去之後,劉義隆撫著路惠男的髮絲,低聲道:「這段時間因為北伐的事情耽擱著,一直未能前來這裡好好看看你。」
路惠男頷首一笑。「今日皇上能來,臣妾已經很是知足了。」
「朕知道你最是能體諒人心,這後宮當中,也就你這裡能叫朕覺得內心平和清凈了。」說完,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路惠男被他這幾句話說得心潮澎湃。「皇上能這樣想臣妾,臣妾心滿意足了。」說完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臣妾想要的,只是皇上能夠時常記得一些我。」
「記得的,只是現在你有身孕,只能不能再叫你晚上陪著朕下棋了。」
路惠男轉頭望著他,眼睛明亮,笑道:「那皇上可是說話算話的,等臣妾將孩子生出來了,便依舊陪皇上下棋可好?」
劉義隆點頭,看著她柔情似水眸子。「自然。」
她的內心是彷徨的,她突然覺得,自己也成了潘惠兒那樣的女子,為著將他留在身邊,使盡了手段,不再像從前那樣,純白乾凈了。
然而,劉義隆最終留下來陪她吃了一頓晚膳,還是離開了,如今的他,只有淑德殿能給他溫暖,而那高貴而肅穆的坤德殿,再不是他的去處。
齊媯早已不在乎這些了,她全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時間久了,他也漸行漸遠了,歲月留不住的,終究是曾經的美好。
直到那一夜,他突然出現在坤德殿的房門外,囔囔地說著什麼。
此時已是隆冬,建康雖是偏東,深夜,坐在房門外,卻也著實叫人受不住,更何況劉義隆身子本就若。齊媯站在窗前——她已經習慣在入睡之前,站在窗前好好理一下一日下來的心緒。此刻卻正聽著他好似坐在房門前吃著酒,聽得見酒壺撞擊冰冷地面的聲音。
「我曾想過,若是此番能夠將虎牢等地奪回來,也能給當年犧牲的將領們一個交代;或者,往後來能繼續北上,將整個魏國拿下。」劉義隆在外面依舊囔囔。「我也曾答應過你,會給你一個元嘉盛世的……」
停頓了許久,似乎是在飲酒。「我知道你覺得我已經失信了許多次了,都叫你失望了。月兒,此次我並未與你商量此事,卻不知,最終卻是落得慘敗……」
慘敗?!齊媯瞪大了眼睛看著漆黑的夜色好一會兒,寒風呼嘯,她只覺得內心冷如寒冰。轉身,燭光中,魚兒含淚站在自己的跟前,她突然覺得無處遁行。「魚兒。」
「月兒,現在我們損失慘重,僅一小部分軍隊逃回。」
房門被迅速地推開了,齊媯見著他坐在冰冷的台階上,昏暗的燈光下,一臉的頹廢。「那劉武呢?」
劉義隆一愣,心中一涼,他不曾想到她見他的第一句話,竟是問劉武的事情。——可他,卻是在知曉這個消息之後,來找的她!因為在這後宮,唯獨有她能夠解憂,能夠聽得懂關於前朝的種種。
「北伐?宋國才短短的九年休養生息,你竟是覺得比得了魏國?」齊媯冷冷地看著他,內心生不出半分的憐憫,她憐憫的,只是這前往魏國的那些人馬,都因為錯誤的決策而命喪黃泉。「你覺得魏國能夠擴張領土,所以宋國也可以嗎?」
此話將劉義隆問得一時都沒了言語。
「劉武呢?劉武有沒有回來?」她相欠的人太多了,而這個本可以安安生生度過一生的魚兒與劉武,卻因為自己一時的氣憤而葬送了相守在一起的機會!
「劉武?大概是回不來了。」劉義隆誠實地道。
齊媯鼻尖一酸。「就因為長公主的一句話,你講劉武打發出去尋找什麼?你不給魚兒他們見面的機會就算了!為什麼好好的,又將他送上北邊去?所謂的殺人償命嗎?試問袁嫿那樣的人,她手上的命還不夠多嗎?憑什麼還要別人給她償命?可笑之極!」
劉義隆看著他緊蹙的眉頭,訥訥道:「因為劉武的事情你這般生我的氣?」
「只是因為劉武嗎?長公主從來對我有意見,而如今的你,只怕也覺得無所謂!所以,我提的一切請求,你從未兌現過!從未!」站在烈烈寒風中,曾經相濡以沫的二人,如今竟是要唇槍舌戰;二人的心中,都忍不住一陣凄涼。
「長姐如母!何況她也並未說要懲罰於你!你又何必咄咄逼人,覺得她是對你有看法呢?」北伐失敗不重要了,損失兵將不重要了;在憤怒面前,所有的失落絕望都變得不重要了。
「她對我沒看法?那是你對我有看法?!在此之前,我已向你請求將魚兒許配給劉武,你答應了嗎?哪怕只是給他們一天在一起的時間,我也不恨你!你給了嗎?劉武當初對魚兒的感情你不知道嗎?為何要生生拆散他們?」她已不記得,自己如何會對眼前的人發這麼大的火,又有什麼意義?
劉義隆看著她,瞪著眼睛看著她消瘦的面容,那因為憤怒而漲紅的小臉,在這夜色下,叫他覺得陌生。「那北伐失敗,你沒有任何感覺么?」
「北伐沒有人反對你么?還是你一意孤行,並未聽從任何人的意見?」齊媯質問,卻突然平息了下來。「皇上,臣妾是不能過問前朝的事情的,畢竟,長公主若是知道了,臣妾只怕是要在這後宮當中呆不下去了。」
劉義隆張了張嘴,還是未能說出一句話。
齊媯卻是讓出了一條道,道:「皇上,外面寒風刺骨,還請進殿內說話。」
劉義隆不知道她突然變得這麼平靜的樣子是什麼意思,還是會有更大的憤怒在後頭?
「魚兒——」齊媯進殿內,卻發現魚兒已然昏倒在小几旁邊。
北伐的失敗,給後宮並未帶來任何影響,該樂的還是樂,該悲的依舊悲。
魚兒常常坐在清涼的院子里發獃,時常莫名其妙的流淚。然後追悔莫及,她從未給過劉武一個踏實的承諾,從未與他開心快樂地度過一天,每思至此,淚水就忍不住落下來,朦朧的眼眸中,相思豆在風中搖搖曳曳,如一滴心頭血。
「魚兒,你出宮罷。」齊媯輕聲道。
魚兒訥訥回頭,臉上掛滿淚痕。「娘娘。奴婢沒事。」
「我知道,只是這宮內,你呆著沒有了意義。」
「有的!」魚兒起身,含淚道:「我進宮本就不是為了他。只為娘娘。」
齊媯並不覺得自己好到可以叫她一個已經是自由身且能有個好歸宿的女子來宮中做婢女。「魚兒,你與我說實話,進宮待在我身邊是不是有人逼你的?」
魚兒一愣,連忙搖頭道:「您別多想了,豈能有人逼迫得了奴婢呢!」
「你別騙我了,我不逼你說便是。」齊媯無奈道。
魚兒卻突然問道:「娘娘,若是您有出宮遠離皇宮的機會,您會出去嗎?」
齊媯婉轉一笑。「有些東西,本就回不去了的。不必再去想。」
「世間的事情誰能知道一定,若是這皇宮當真叫娘娘無所留戀,為何不想想,出宮也許會是另外一番世界?」魚兒急切道。
「誰人知道呢?我已經在這皇宮待了許多年,只怕物是人非反而徒添了許多傷感。」
魚兒現在覺得這皇宮叫她覺得清冷估計,沒有一絲人情味;而劉武的離去,更叫他她覺得建康已沒有一絲情感。「那,如果能見到你想見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