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我答應你
劉興弟盯著他看了許久,冷笑道:「皇上的意思就是不處理?不處理殺人兇手,不處理幕後主使?那皇上要至長姐為何地?」
劉義隆知道她必然會為了此事與自己糾纏的。「長姐,此事你覺得與劉武有關,那剛巧,朕打算這次讓他戴罪立功,攻打魏國,如果他能取得勝利,朕便赦免了他,若齊失敗,朕再行定他的罪。您覺得如何?」
劉興弟蹙眉。「攻打魏國?皇上幾時決定要攻打魏國魏國了的?」
「這個長姐不必操心,只朕剛才已經將話說得明白了,還望長姐體諒朕的難處。」
「皇上,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後宮有人若喜歡干政,或是喜歡藉助自己的地位,為所欲為,那麼,皇上是應該好好管管了。」
劉義隆手中的筆一滯。「長姐這是意指何人?」
劉興弟拂袖轉身離去。「這個皇上應該比我更清楚。」
齊媯只覺得心冷,冷到此刻他若現在自己面前。他一定會扇他一巴掌!
試問他承諾過自己的事情完成了幾件?當年將英娥獨自一人扔在江陵,到現在的下落不明,他又做過什麼?來到這宮中。他所說的只寵她一人的話,如今已然變成一個笑話!上次瘟疫的事情,他對自己的言行舉止,都叫她快要忘記曾經的好了;口口聲聲說的要勤儉的,結果卻能一次性補貼三十萬給潘惠兒!而現在魚兒的婚事,他執意將劉武調走!他是有多想自己不痛快!多想讓自己心灰意冷?多想讓自己覺得生活已經完全失去了意義?
秋日的落葉在院中紛紛揚揚,落地的聲音,便是那心碎的聲音。劉武在在尋找幾個月的劉義真無果之後,被調派到北上去攻打魏國,奪取虎牢關等地。
魚兒看著落寞顯瘦的齊媯,心中滿是憂傷,她對劉武的處境不無擔憂,若是知道他做事這麼不小心竟是這短時間就被查出來,自己就不要他去處理這件事情了!她寧可出事的是自己。就像現在皇後娘娘被罰禁足半年一樣,自己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陪她一起守在這清冷的院落當中。「娘娘,別難過了。身子吃不消。」
齊媯回神,囔囔問道:「我有多長時間沒見到劭兒了?不知他最近可也冷了不曾?」
魚兒鼻尖一酸,自打禁足之後,太子也不被允許來後宮見自己的母后了。「三月有餘了。」
三月了!她悶悶地無聲。時間真快,轉眼,他們又長大一歲了。
三個月了。窗外的樹枝上最後一片葉子也凋落下來了,她嘴角微微含笑,卻蒼白無力。
劉義真滄桑的容顏,蹲在床前,握著她的手,輕聲問道:「謝芸,你還有什麼想要實現的?」
謝芸的眼眸從窗外收回來,轉頭看向劉義真,燦然一笑。「什麼都可以實現嗎?」
劉義真點頭。「我會盡我所能。」
謝芸卻兀自天真爛漫地笑了起來。「那,我在這世上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你的新娘……能實現嗎?」
劉義真一愣。
「謝芸姐姐!」羅西夕破門而入,手上握著一把鵝黃色的菊花,顏色淡雅精緻,叫人眼前一亮。「我今日拉著袁毅那小子出去玩兒,不曾可見一片的野菊花,真真是好看極了,所以特特摘了一些回來給你看看。」說著兀自對著劉義真視而不見,走到謝芸的床邊,將一束野菊花遞到她的眼前,問道:「好看嗎?」
謝芸看著那淡黃色的花瓣中間一縷黃色的蕊兒,看起來卻是可愛。「真好看!沒想到這小花兒能這麼漂亮。」
「那當然!這世間自有牡丹花的富貴,荷花的艷麗,卻也有這這野菊花的幽香與可愛!只是世人都不願細細去欣賞罷了!」說著還不時地拿眼睛去瞪旁邊站直了身子的劉義真。
「嗯,都好!各有各的千秋。」謝芸笑著,伸手接過野菊花,又聞了聞。「多謝你總記掛著我。」
「那是自然,你溫柔漂亮,又這麼漂亮,我當然喜歡啦!」羅西夕得意地看著站在旁邊頷首不語的劉義真。
劉義真卻是完全未聽見他們的講話。突然似乎堅定了什麼,抬頭對著謝芸道:「好!我答應你。」
啊?羅西夕莫名其妙。
「我開玩笑的,你不必當真;我都快死了!何必叫你擔個不好的名聲。」說這話,卻是眼圈都紅了。他能答應自己就已經不容易了,就算是因為憐憫自己也罷!都已經知足了!
「這種事情,既是答應了你,豈能說是兒戲的!」劉義真嚴肅道,轉而對著對他愛理不理羅西夕道:「羅姑娘,還請你幫忙找人來給謝芸裝扮一番。我與袁毅二人去外面張羅一下。」說完也不待她答應,便隻身往外走去。
「你,你站住!你要做什麼?」羅西夕一頭的霧水。
「與謝芸成親!」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羅西夕傻傻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然後轉身看了謝芸許久,忍不住沖向謝芸一陣歡呼。「謝芸姐姐!太好了!」說完忍不住心酸地抹了一把眼淚。「這麼木頭疙瘩總算答應你了!」
「他?他不是木頭疙瘩。」他曾經也是會對所有女孩子溫柔多情,他曾經也因為風流倜儻在京師里名滿京城,也曾經因為豪放不羈而叫姑娘們側目,只是,他的生命里出現了一個叫他一生都不肯捨棄不肯放手的人,他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既叫人心疼,又叫人無奈。
羅西夕一臉的不以為然,她從未見過他對誰動過心,哪怕是溫和一些都不曾。「謝芸姐姐!我扶你起來裝扮一下罷!」想了想卻又尷尬地笑了笑。「還是找個人來罷,我不會弄……」
袁毅正在房間里搗鼓瓶瓶罐罐,陪著羅西夕浪了一天了,實在無聊啊!若不是喜歡她,打死他,也不會去的!聽著劉義真跟他說今晚成親的事情,差點眼珠子都掉下來了。訥訥不能語了。
「你想說什麼我大概清楚。」劉義真低聲道:「但你也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我想過了,若是她真的就這樣走了,那以她的墓碑上寫個什麼?若我與她成親了,至少可以寫上劉隨心之妻。」
「劉隨心?」袁毅差點就笑噴了。「幹嘛給自己取個這麼難聽的名字?」
「於我還是挺適合的。」
「你要整日這麼想,我這葯都沒法配!」袁毅扔下手裡的瓶瓶罐罐。「你現在整日的氣息太沉鬱了!」
劉義真搖晃著旁邊的罐子,聞了聞。「你要是將葯做出來了,我就沒這麼沉鬱了!」
「快了!現在很是有把握了!」袁毅忍不住得意洋洋。
劉義真亮了眼睛笑。「好了!先去請人幫忙將府邸裝飾一下。」
袁毅點頭,倒是與他愉快離開了藥房。
這天晚上,謝芸的婚房裝飾一新,妝奩處擺放著羅西夕給她的那一束野菊花,映襯著大紅色的裝飾,顯得喜慶淡雅,謝芸一身大紅裝,蒼白的臉上化上了淡淡的裝,顯得精神了許多,笑意盈盈地倚在劉義真的懷裡這是她第一次聽見他真實的心跳,感受他平穩的呼吸。「義真,謝謝你。」
「夫妻之間,不必說這些。」劉義真將被子給她緊了緊。「冷嗎?」
謝芸笑著搖搖頭。「總覺得是在閉你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
「我喜歡。」劉義真淡淡道。
秋夜的冷風在外面呼嘯,割裂著一片片落葉;秋雨在窗前淅瀝,敲打著窗內人的心:她漸漸沉靜下來的臉上,露出平和的笑顏,想起當初在隨心飯莊見到的那般熱鬧的景象,見到絕色傾城的他,人在時光中變老,心在歲月里滄桑;不過,她還是找到了她的歸宿……就算,不能相愛,又如何,她終究心滿意足了……
連著幾日的秋雨綿綿,他們將府邸紅色的綢緞換成白色的,鮮紅的燈籠換成慘白色的,整個袁府突然就寂靜了下來,隨著整個深秋,一起沉入無聲的寂靜當中。
秋草黃,露珠涼,霜降白,雁無蹤,他將花了十日功夫自己雕刻好的墓碑立在她的墳前,上面赫然寫著:劉隨心之妻謝芸。
他滿手的泥污,將周圍的枯草清理乾淨;目前鋪上一塊乾淨的綠色布匹,擺上她平素最喜歡吃的堅果與清茶。「謝芸,我始終對你滿是愧疚,只是,我不能帶著它前行……有時間,我會常來看你。」
只是他永遠無法知道,曾經的謝芸最喜歡的並不是堅果,她喜歡吃甜膩的東西,各色甜膩的糕點是她的最愛……
可她也永遠不會知道,他最喜歡的,也是甜食,比如最愛的糕點……只因為皇宮裡的那一位,喜歡吃堅果……
所以,不要輕易以為,他喜歡吃的,就真的是他所愛的。
就像,就像他喜歡與自己下棋,卻愛上了那個叫「潘惠兒」的女子。路惠男坐在窗前又開始一針一線地繡花。雖然她被封了「淑儀」,可皇上卻以懷有身孕注重身子為由,從此以後的每一個夜晚,都將要她孤獨寂寞的度過。
人便是這樣,如果你從未吃過甜的,你便不會奢望它有多美味;可一旦嘗到味道以後突然不給了,那便會叫人寢食難安。比如此刻的路惠男,她手中雖在繡花,但內心已經不能完全平靜下來了。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他的笑顏,她突然眉頭一擰,捂住腹部,艱難道:「明兒!快去請太醫!我肚子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