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劉義隆起疑
齊媯倒是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不知王爺有何事?」
劉義康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事。」劉義康望著天邊的夕陽,融化在她的臉上,那瘦削蒼白的臉龐,瞬間便有了色彩一般,那是自己眷戀了多年的模樣,從見到她時的人淡如菊,到現在的脫俗沉靜,若放在人群里,誰人會想到她竟是在這滿是算計的後宮當中待了這許多年,也位至皇后呢?
齊媯頷首,還是隨著他一起往華林園走了去。「聽說王妃誕下了小王子,身子可恢復得大好?」
劉義康面色一紅。「挺好的。」
齊媯點頭。
一時二人無言,只有樹梢的小鳥鳴叫歸巢,天邊的夕陽輕枕大地而眠,風中的葉兒相互依偎,路邊的繁花競相鬥艷,享受這寧靜而又熱鬧的美好,二人竟有些不舍開口。
「皇嫂……」劉義康打破著這林間的寧靜。「臣弟,曾愛慕你許久……」
「往事不可說!」齊媯隨即打斷。「你我從未有過什麼,所以。」她轉頭看著身側玉樹臨風的他。「王爺依舊是王妃的好丈夫!」
劉義康一愣,隨即明白她話里的意思。「皇嫂說得是;但臣弟想說的是:那些都是年少的經歷,無關乎任何東西;但臣弟最愛現在的妻子。」
「如此甚好。」齊媯含笑道。
「而皇嫂,終歸是歲月長河裡,臣弟曾經眷戀過的影子,清淡而美好。」劉義康終究還是說了。「皇嫂的出塵,世人難以企及。」
齊媯依舊含笑,暮光在她的身上拂過,輕輕帶起衣角,隨著髮絲,一起飛揚在空中,她彷彿就是這世上的精靈,本不應該存在著世間,卻是因為某人剪不斷的相思,才來到這凡間走一遭。「皇嫂,希望王爺保護要皇上,保護好宋國江山。」
劉義隆吃完葯睡過去了一小會兒,醒來時,卻未見劉義康在身邊,倒是有些奇怪,平素他一向會等到自己的藥效過了之後再走的。「劉能。」
劉能聞聲快步上前,傾身問道:「皇上,奴才在。」
「王爺這會兒去哪裡了?」
劉能訥訥不能言,躬身站在那裡沉默。
劉義隆覺得氣氛不對,轉頭瞪著劉能。「怎麼?現在連朕的話都不聽了?你們現都隨王爺了?」
劉能「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喊道:「奴才不敢!」
「那還不說?」
「王爺……王爺與皇後娘娘一同前往華林園方向去了……」劉能頷首,本不欲說出來的,現在這劉義隆正在病中,實在不該傷他的心的。
劉義隆心中一顫;這幾年她對自己避而不見,早已叫他心中積滿的憤懣,卻又不舍對她發火,所以,直至今日,二人成了兩個再不相交的世界,他不了解她何以這麼長時間對自己不想念?倘或是念著往日的好,也應該與自己見上一見的。如今她倒是願意與他深交了?!「最近可發現皇後有什麼異常不曾?」劉義隆沙啞著聲音問道。
劉能思忖了半晌,才緩緩道:「皇上,奴才最近總見著魚兒與前殿的奴才有些接觸……卻也不知所以然。」
劉義隆終於將頭放回了枕頭上,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伸手對著他擺擺手。「下去罷。」
一月左右的時間,他的身子漸漸好了許多,但心中的疑慮並未有除去,魚兒的事情,他讓劉能一直在調查當中,但這一個月的時間內,竟未曾見著他們接觸。
這日,見皇上的病情好轉了,檀道濟提議回到屬地。一眾大臣便將檀道濟送上了碼頭。
劉能卻是懷裡揣著一物件匆匆忙忙地走進了太武殿。
劉義隆望著手上的信件,簡直不敢相信,那坤德殿的魚兒竟與外面的人通信?!落款是一名叫劉隨心的人,劉義隆細細揣摩著上面的字跡,再看著上面多是關心宮中生活的言語,心中一凜,能想到的,只能是如今位高權重的劉義康了!然他為何要別人傳遞了這訊息,且還用自己不熟悉的筆跡?
再往深一層想,他恍然大悟:他是想私相授受,卻又不想叫外人知曉他與後宮的人又過多的接觸?!
袁齊媯!你讓朕怎樣看待你?!怎樣將你放在心尖上!劉義隆眼中冒火,竟是一口氣提不上來,直接暈倒在床上。
宮內一片慌亂,而劉能速派了人前往碼頭請示劉義康。
劉義康得信,看著還未離開的檀道濟,立刻假傳聖旨,言皇上病情突然加重,需要一眾大臣前往祭祀路神的地方,一起祭拜,並為檀道濟設宴餞行。
檀道濟也覺得有道理,畢竟文帝病情加重,自己必須留在京師,以防不測之時,皇上的太子能夠及時繼位登基。遂與眾位大臣一起前往。
劉義康早已在路神處安排了兵將,待檀道濟隻身與眾大臣一同來到路神處時,當即拿下。
檀道濟眼見著兩側的兵將將自己攔住,怒不可遏,目光如炬,將頭巾摔向眾人,狠狠道:「你們這是自毀長城!魏國懼怕什麼!懼怕的是宋國有一員猛將!喚作檀道濟!」
眾臣見著他那怒髮衝冠的樣子,加之他聲音洪亮,身材魁梧,當真是有些戰戰兢兢起來。
劉義康卻是眉頭一蹙,揮手依舊將他拿下。
劉義康趕回宮中,劉義隆早已悠悠醒來,見著他站在自己的跟前,心中有千萬根刺在刺痛著他的周身,卻是忍著笑道:「回來了?事情都辦妥了?」
劉義康上拿著凳子坐在床邊,笑道:「一切都按照皇兄所說的,現在檀道濟已被捕,只等皇兄將他的罪行昭示,教他伏法便是。」
劉義隆點頭。「做得好!朕這個位置,只怕你來卻是更為妥當,你的政治腦袋要比朕的好太多。」
劉義康笑著搖搖頭,隨手在旁邊的桌上倒了杯水,又將劉義隆扶起來,將水杯遞到他的嘴邊。「臣弟哪裡有那個能力,不過是仗著皇兄的抬愛與信任罷了。」
劉義隆呷了一口水,淡淡道:「朕現在這個身子,只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屆時,自然是要你來的。」
劉義康一怔,隨即道:「皇兄切莫如此說,您這身子,慢慢調養便是了,哪裡會有不好的。這宋國的天下,還等著您來治理呢!」
「朕是不行了,太子又還小,別人指望不上,就只有你了。」劉義隆咳嗽了半晌,才將這話說出來,已然是將他的神情全都看在眼裡了。
劉義康一時無言。「皇兄靜養便是,其他的,暫時不用去想。」
劉義隆微微一笑,拳頭在被子內抓得緊緊的。
三月,文帝下詔稱:檀道濟散金貨,招誘剽猾,因朕寢疾,規肆禍心。遂將檀道濟連同他的兒子以及手下的愛將,全都一併誅殺!至此,宋國能出征北戰,且能與魏國孫叔表等一決高下的一員老將,正式退出歷史的舞台。
唯有後宮的齊媯,呆坐在廳內唏噓不已:當初在劉府看見檀道濟之時,便覺此人是位厲害的人物,卻不想最終還是死在他的手上,想曾經他與劉裕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隨後廢黜少帝迎迴文帝,助他登上帝位,從未有過半點異心,如今無故將他殺害,不禁令人心寒,自古便有功高震主一說,思來每個站在至高位置上的人,都多少對下面的人心存忌憚;而檀道濟的死,不過再一次證明歷史的可信度罷了。齊媯嘆息了一聲,講手上的茶水灑落在桌邊周圍。
自打袁嫿死了、路惠男誕下皇子劉駿之後,潘惠兒便是沒有一日是閑著的,在劉義隆生病這段時間內,她也是帶著劉浚時常去探望,算是作為後宮妃子里,比較典型的後宮女子了。
待劉義隆病好之後,潘惠兒便琢磨著要給劉浚一個封號,遂說起劉浚識大體、精通史書等等,劉義隆疼愛劉浚雖不如劉劭,但畢竟都是自己的孩子,且劉浚性格要內斂一些,所以,潘惠兒吹著枕頭風的時候,卻也並不反對。
於是,劉浚被封為始興王,而劉駿封為武陵王。
這聖旨一頒布下來,潘惠兒臉色都變了:她當初並未想過路惠男能在這其中得勢,如今反倒是好,連著她的兒子一起被封,竟是有氣沒處撒了。
實在是找不到對象了,竟是又到坤德殿請安去了。
齊媯早已將後宮的這項規矩當成了擺設,從未強求過此事,如今她在這後宮也不理事,遂好些個嬪妃美人的,都是有一日每一日的來。
而潘惠兒本就是如今的寵妃,更是不容易見著,這會子來了,齊媯卻也只當沒看見,兀自看書。
「娘娘,臣妾昨個兒見著太子了,真是越發出挑了!真真是好顏色。」潘惠兒請安之後含笑上前道。
齊媯挑了挑眉。「潘淑妃請坐。」
「臣妾的浚兒可是要向太子學習了去,真真是不如。」
「他已很是不錯了!現在已封王,屆時好好出去歷練一番,自會更加優秀。」齊媯面無表情,頭也未抬地看著手裡的書籍。
「皇後娘娘說的是,武陵王現在也得封武陵王了。」
齊媯聽著這話,便是抬眼去瞧她,心知她今日說這話的意思。「怎麼?淑妃莫不是覺得他不該被封為武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