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席若白:的確罪大惡極
荊令投宿的檔口,甘青司坐在樓下反覆思考人生,江溢悠悠哉哉的晃了個圈兒來到甘青司對面。
「怎麼?若兒還在生氣呢?」
甘青司長嘆一聲,「應當是的,這不,一句話都未同我說,把我一個人晾在這了。」
江溢嚼了幾口柰,「這怪不著別人,讓你嘴欠。」
「合著無浪兄是來給我撒鹽的?」
「對付你撒什麼鹽?就該給拿屎盆子來潑潑。」江溢樂呵呵地笑。
「我又不是邪祟。」甘青司有氣無力的答。
「你比邪祟難對付多了。」江溢說完正巧見到一眾人從客棧門口走過,行色匆忙,他留意一眼又收回視線,「莫非是出了何事?」
甘青司聽他說了什麼又沒聽清,「如何了?還沒想著好詞兒來擠兌我?」
「真有什麼好詞兒我會留到現在?」江溢嘖了一聲,正襟危坐道,「何事?」
這時兩名百家弟子匆匆走到江溢面前恭敬的叫了聲江五師兄。
「清邑弟子叨擾了,請問江五師兄,席二師兄可在?」
江溢抬眉,「既是打聽清楚了,又何必問我。」
「多有得罪,還望江五師兄見諒。」
「莫喚我江五師兄,江溢一介散人,承不起。」說完,江溢便和甘青司點了點頭,離座往樓上去。
不一會兒,席子期款款走到兩人身前,「不知清邑找我何事?」
兩名弟子互看一眼,似是有口難言,異口同聲道,「還請席二師兄移步清邑。」
「若是不便,可否問一句是何人找我?」席子期話剛斷,就見門口來了一人。
此人青衣洒脫,朱蕤清雅落在衣袍,秀長的眉下炯炯明目,略透薄涼之唇淺淺淡色。「子期師兄,是我找你。」
席子期回道,「丹楓師弟,許久未見。」
施丹楓為清邑三弟子素來與席子期交好,兩人雖差些年歲卻是投機,早年收服行屍時兩人不失一對好搭檔。西越便有名言盛傳,昭溪桑讓劍斬鬼,荊令丹楓尺破魂。施丹楓所在門派清邑不過是林林百家普通派別之一,施丹楓年少有為自小拜得名師,修為甚高,其名三國皆曉,不少名門虛位以待,可他一心為清邑從未動搖,清邑因此更是器重他,雖為三弟子但地位確是不輸各名長老。
「百宴未赴實是可惜,若能與子期師兄並肩作戰便好了。」
「不去也好,此次百宴兇險異常,大家無事已是難得。」
施丹楓頷首,「不知子期師兄可得空?丹楓有一事相求,還請師兄去一趟清邑。」
席子期剛應下後邊江溢就不幹了,說什麼也要跟著。最後實在無法便一同隨施丹楓離了客棧。
無聊至極的甘青司又晃到席若白門前,好半晌才得見門打開,金玉堂興緻沖沖的和甘青司說了修行心得又自個兒溜回房間琢磨去了。留得甘青司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聽歡,我能進來嗎?」
席若白收神靜氣,眼皮一抬,「腳在你自己身上,我管得住嗎?」
甘青司三步跨作兩步來到他身邊,話還沒說半句,就幫他擦著額前的密汗,「聽歡,小玉兒如何?」
「開靈雖是地門,但他修靈倒是不慢,我已告知他鬼力的極限,你到時把關便好。」
「我知。」
「你可是覺得有何不妥?」
「小玉兒的事你看如何?」
「不像是偶然,哪怕玉堂父母各修靈鬼,可玉堂只會隨了一方,否則嬰孩定不能承受兩力。」
「我在想這會不會是有人刻意而為。」
「丹生一事尚且殘忍,若玉堂也是為其所害,那身後之人要如何殘暴。」
甘青司低嘆,「鬼力確實牽連太多人。」
「的確。」
「我也曾想是否鬼道乃惡源。」
「夙冶,人心才是。」
「我知道的。只不過事情越多,越發感慨罷了。」
「你是好,這一點毋庸置疑。」
「你就不怕我是那個罪大惡極之人?」
席若白微笑道,「將我牽連至此,的確罪大惡極。」
甘青司一手撫過他的發,輕輕吻了過去。
「師父!師父!師……娘……,」門口的金玉堂張大了嘴,內心混亂。
「玉堂,如何了?」
金玉堂見兩人神色無異,紅著臉道,「我好像破了氣門。」
席若白大步走過手指點在他眉心,欣喜道,「竟是低階氣門,夙冶!」
「小玉兒,你繼續將靈練下去,直到瓶頸我會教你鬼力,這般才不白白浪費召鬼之機。」
「大哥!你是說我……我可以召鬼?」
「若是你能在五日內達到若門,我們便召鬼不召靈,可切記不能勉強。」
金玉堂點頭,渾然忘了剛才的畫面,開心道,「好!大哥,你和大嫂繼續,我關門。」
『嘭』一聲,房內只剩兩人,甘青司笑得不雅觀席若白也不惱,「沒想到竟和你所說一樣,升階極快。」
「他體內本就有不少靈鬼兩力,在金華這麼多年,許是不自知而蘊藏體內,方法對了,升階便易,只是我沒想到如此之快。多虧他有個好師娘。」
席若白微眯眸子,「甘夙冶……,」
甘青司見他步步緊逼上前,自個兒也畏畏縮縮的後退,席若白一拉他前襟把人扔到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某個眉眼淺笑的人,「師娘?」
「聽歡,你想對我做什麼?」嘴上說得害怕可手已經來到席若白腰間。
席若白挑眉一笑手指按在他胸前,唇來到甘青司耳旁,低聲道,「你說呢?」話剛完,數條仙索把甘青司纏得活像一個大麻花,說不出的滑稽。
「聽歡,我錯了。」甘青司誠懇的說著而對方早已悠閑在桌前喝茶看書,絲毫不理會這邊的求饒。
見苦求無果甘青司一個轉圈人就往地上栽,這人沒砸到地上卻是落到席若白懷裡,「你耍賴。」仙索回身席若白沒好氣的看他一眼。
「這不是管用嘛。」甘青司又揩了把油才氣定神閑的拉著席若白到桌前喝茶,「對了,方才清邑一個名叫丹楓的弟子將席二師兄喚去門派,無浪兄也跟著同往了。」
「清邑施丹楓?」席若白一頓,「莫非清邑出事了?」
「何解?」
「他與二師兄素來交好,若是敘舊大可不必回清邑。雖說同出西越可清邑上至長老下至子弟對我們向來不喜,哪怕施丹楓為首席弟子,自不會帶師兄回門找不痛快,除非是清邑有難有求於師兄。」席若白茶杯一落,「大抵是些放不上檯面的事,長老見他們私交甚好,這才讓施丹楓出面請師兄幫忙。」
「依你所見,猜猜是何事?」
席若白斟了一杯茶又給甘青司添了些許,「修靈之事清邑就算道盡途窮也絕不會有求於他門,想必是鬼術之事,他們請二師兄去無外乎還有一個原因。」他看了眼甘青司。
「無浪兄。」
「二師兄做事向來拿捏有當,若真是回門派他自然不會輕易讓五師兄跟去,而清邑更不會讓除籍的五師兄前往。所以他們一開始就打算順著二師兄找五師兄罷了。」
甘青司瞭然。
敲門幾聲,席若白開口道,「何人?」
「這位公子,樓下有位姑娘求見,是清邑雲娘子。」
一聽姑娘,甘青司就跟著席若白往外走,表面上雖是不在意可眼睛不知道要往人身上盯個幾遍。只見花白武服女子綁了個馬尾短劍在手,甚是客氣的和席若白禮了個來回。
「若白師兄,席真師兄托我過來請你去清邑一趟。」雲霓雙燕眉一凝,「還請甘公子一同前往,雲霓在此謝過。」
席若白回頭微微一點,甘青司便上了樓,雲霓著急的看向他,「若白師兄,這……,」
「同行的還有一人。」席若白不緊不慢地答,不出一會兒,就見樓梯間甘青司拎著金玉堂走下來,他又對雲霓道,「雲霓師妹,走吧。」
一到清邑境界,百名弟子早已在外圍駐守陣勢森嚴,通常門派只會在外圍設界而這般排場怕是清邑門內有異動。
雲霓也不做掩飾,停下步子回道,「若白師兄,是我二師兄出了事。」
「應如故?」雖兩門派長老互不順眼但始終是西越門庭,弟子間豁達也有些往來,席若白也有些了解,他記得清邑二弟子修的就是鬼術。
「是。」饒是向來英勇無雙的雲霓也露了愁容,她望著遙遠的山門緩緩道,「師兄他走火入魔前陣子失手傷了不少門人,長老們將他鎖在鎮妖塔可是卻無法除去他的邪氣,眼看他就要破塔而出。」雲霓深吸口氣,「被師兄傷過的弟子全都成了行屍並且十分兇狠,師兄弟們花了不少心力才將他們關押,長老們不忍處置這才交由我們想辦法。大師兄趕往昭溪去尋你們,好在入城時守門弟子遇見,這才急忙通知了三師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雲霓將事情坦白,在甘青司面前毫無遮掩,想必也是打聽清楚了他的身份,甘青司並未多說,只是看了一眼席若白。
席若白看懂他的意思心下一陣感嘆,這應如故,或許難以回程。
此時清邑內外早已遍布陣法各個弟子全神貫注,三人奔向鎮妖塔時不僅首席弟子到齊,就連幾大長老也已在外等候。江溢蹲在一名弟子身上查探,而席真的仙索緊緊綁著掙扎之人。
上前與幾位長老問候過後,席若白才同甘青司來到兩人身邊,低頭一看苦苦哀求之人滿臉屍紋唯有雙目還算清明,江溢正在抽出他身上的鬼氣減緩他成屍的時間。周圍不少同樣癥狀的人,想來都是被應如故所傷的弟子。
甘青司看往鎮妖塔,他清楚地感應厚重鐵門之後傳來的濃烈鬼氣,「可是晚了?」
江溢點頭,「晚了。」
其他人沒弄明白可兩人清楚,鎮妖塔內邪祟眾多應如故一旦入魔,那裡邊的鬼靈就成了上好的補品助他入鬼。
雲霓聽兩人這話,苦澀開口,「甘公子,這是何意?」
「你師兄本就是修鬼道人,對付鬼靈有法,你們不將他壓在靈力滿貫之地反將他關在這鬼力充盈之所,他不是爆體便是成屍。」甘青司說完幾步飛躍鎮妖塔門前,雙目一閉,只見幽幽魂靈都纏繞在紅光處,周遭的藍光漸漸暗淡,他一手按在門上,銅綠門環陣陣敲動鐵門無數符咒突地朝甘青司而來。
白靈一擋,席若白的弦殺將甘青司圍在其中,符咒全部印在弦殺之上試圖破入封印甘青司。
「甘公子他?」雲霓一下覺得奇怪,鎮妖塔只鎖邪祟就算是修鬼術之人也不會受鎖妖陣封印,可這符咒分明是將甘青司當作邪祟對待了去。
席若白淡淡答道,「鬼氣太重。」
江溢卻是覺得自家師弟說得太輕巧了些,他哪是鬼氣太重,這人分明全身上下都是鬼氣,鎮妖塔不封他封誰?
待最後一名弟子鬼氣收復完,江溢也上前對付,等他鬼力一帶,甘青司睜開雙眼。
「看見了什麼?」
甘青司凝重的盯著大門,彷彿看得到後面陰沉的死氣,「厲屍,而且是具怨屍。」
「階位。」
「中階。」
江溢嘆道,「只能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