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誰都不可以傷害喬木！

她看著喬木清秀的字跡愈來愈高，最後融入到夜空中，她的心底卻還在因那句話而驚濤駭浪。

身旁的喬木仍舊看著天空，精緻的側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神情。

這一刻，她終於忍不住問出口：「喬木，你知道我的願望是嗎？」

「嗯。」

她的鼻腔有些酸：「什麼時候知道的呢？」

喬木或過頭看著她，嘴角還帶著一抹說不出的笑意，他的聲音很低，像是低到了塵埃里，淹沒到了鼎沸的人群中：「你被欺負的時候，很久以前我就見過你，你曾經親口告訴我的，你的願望，你一定已經忘了。」

轟的一聲，她的腦海一片空白，整個世界都沉寂了下來，她看著他被燈光照得明亮的臉頰，心臟驟然一縮，從前的記憶一幕幕浮上眼前，她微張著唇，心跳如鼓。

她記得，她記起來了，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那個沒有人接她回家的夜晚，那個被鎖在冰冷教室的夜晚……有那麼一個男孩，給她講了一個晚上的故事。

喬木看著她的樣子，輕笑了一下，眼底的情緒像是暈開的墨水一般深沉：「喬一，喬一……能想到這個名字的意義嗎？」

她的心底輕顫了一下，眼前一瞬間有些恍惚，還沒來得及開口，喬木已經抬眸再次說：「就算這個世界都不要你，我要。」

她的大腦此時就像天邊的火花，瞬間炸開來，周圍的一切聲音漸行漸遠，她的全世界，只剩下面前這個少年的影子，嗓子像是被什麼堵住，瞳孔劇烈的晃動，閃爍著水光。

已經記不清是哪一年的夜晚，她是被一聲響徹天際的雷聲炸醒的，這已經是她第三次被嚇醒，眼前除了漫無天際的黑暗，什麼都沒有，她不知道從放學到現在已經過去幾個小時，也不知道學校里還有沒有人，今天蘇小阮沒來學校，放學后她被安排打掃衛生，同組的同學全都走了，當她猛地聽到一個關門的聲音時，她的心沉了下來，她聽著她們在門外嘻嘻哈哈的笑聲，努力的揚起臉，心裡想著媽媽一定會來的，只要等到媽媽來了就沒人欺負她了。

頭頂原本明亮的白熾燈變得忽明忽暗，隨著外面雷電的聲音，忽閃忽閃的，她爬到桌子上，打算從窗口翻出去，當她好不容易爬上來她開始后怕了，她沒想到外面居然這麼高，一個雷聲炸進她的耳膜，她差一點沒抓穩掉下去，此時她就卡在了窗台上，想要退回教室也下不去了，她緊閉著眼睛，死死地抱住窗架，眼中滿滿溢滿了水光，風很大，她站在矮牆上，身子顫顫巍巍地。

下一秒，卻聽見一聲吼聲。

「喂！你在做什麼？」

「！！！」喬一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眼中差一點就有什麼要流出來，果然，人就是這麼軟弱，明明一直都沒有哭的，可是在聽到一個聲音后，猶如救命稻草一般，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你跳下來，我接著你。」他原本以為是小偷，看到她眼角劃過的淚水后不由得聲音一軟。

喬一咬著下唇搖搖頭：「我怕。」

「你抓好別動。」

只見他的話才說完，一雙手就嵌入了窗檯邊沿，然後一個黑影就佔據了她的視線，下一秒，他就穩穩地站在她剛才爬上來的桌子上。

「手給我。」

可能是看過他流利的動作之後，心裡猶如魔障般的被他控制住，她不愛與人接觸的，可是卻把手伸向了他。

直到平穩地落地，她抓著他的衣角，目光空洞：「不要走，求你了，不要再留我一個人了。」

男孩皺眉：「你……」

喬一哽咽地說：「你告訴我，我的存在是有意義的，我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好不好？」

他眼底閃過一絲心疼，他摁住女孩的肩：「你的存在一定會有意義的，你也絕對不是可有可無的，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人因為你笑，因為你哭的。」她淚流滿面：「那他為什麼不要我，為什麼拋棄我，為什麼讓我成為一個沒有父親的人。」

她手指緊緊抓到一起，指甲在手心摁出一個又一個的紅印：「為什麼我要被人這樣欺負，為什麼到現在也沒有人來找我，我都已經這麼自卑而謹慎的活著了，我胸無大志，一直以來所希望的，不過是有一個人能在意我，陪著我，保護我，只要有一個就夠了，可是為什麼誰都不要我！」

空曠的教室里充斥著她的嗚咽聲，她一個重心不穩，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他一步步走進她，緩緩蹲下身：「我要，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我要可以嗎？」

喬一頓時止住了哭聲，震驚的看著眼前這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過了半晌，她微微開口：「謝謝……」不管他是出於什麼，她只知道那一瞬間，她好像是真的被人放在心上了。

時過境遷，那時並沒有被她放在心上的一句話，他居然真的來到她身旁了，她終於懂得，這個大男孩到底為什麼對她這麼好了，一切不過是源於當時的一個承諾。

她的心臟被包裹成一個柔軟的線團，滿是繾倦的情緒，不知為什麼，一種感覺清晰的盤踞在心頭，她覺得，他們真的會一直在一起的……

半空中的煙花還在肆無忌憚的綻放著，這麼多人混在一起的，是一種名為幸福的聲音。

回到住的地方，喬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喬木卻睡不著覺，他不習慣換床，想到樓下的茶水見喝點水，他們住的地方很像古代文人雅士引曲作樂的雅閣。

他拉開屏風看到顧遠笙與阿衡也在，阿衡識趣地先行離開，經過喬木是點頭打了聲招呼便走了。

此時喬一也不在，兩人也就不再裝客氣。

「聽說你和喬一不是親兄妹。」顧遠笙看喬木不說話就先開了口。

「是不是有區別嗎。」他沉著聲音回答。

「一開始我以為是我多心了，可一天相處下來，你不覺得你對喬一的愛護已經超出兄妹範疇了嗎？」顧遠笙顯然對喬木一貫的冷漠態度有些不高興，說話的語氣有些激動。

喬木給自己倒了杯薰衣草茶，他記得她也喜歡喝這個。

見喬木沒有想要回答的樣子，打算直奔主題，把自己想問的都給問完。

「你喜歡喬一是吧。」顧遠笙握著茶杯的手收緊，可能是用力過度可以看到突起的骨節部位有些泛白。

喬木吹了吹熱氣，輕輕抿了一口。

「沒錯。」

「我就知道，她可是你的妹妹，你們之間是絕對不可能的」對於喬木肯定的回答，絲毫沒有任何要避諱的意思，他控制不住情緒的大吼。

「喜歡上自己的妹妹沒什麼大不了的，更何況喬一是我從小等到大的人。」

他回答得如此的堅定，顧遠笙開始沉不住氣，別看顧遠笙長得像女孩子一樣秀氣，性格可很急躁，抬起手便朝著喬木揮來，喬木也不避開，或許應該說他就是在等這一刻。

「砰——」巨大的響聲傳了出來，喬木一腳踢在他的胸口上，他往後退撞倒了屏風，聞聲的人匆匆趕過來，可又不敢上前來拉架，顧遠笙倒在地上，一隻手扶著胸口被踢到的地方，另一隻手撐住身子，阿衡見狀連忙跑過來護住顧遠笙。

「滾。」喬木沒看他，用命令的口吻讓他走。

他死死地護在顧遠笙前面，顧遠笙緩緩站起來。

「居然這麼不經打。」喬木諷刺地看著他。

被這麼一刺激，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抬起拳頭作勢朝著喬木打過來，「住手，你們在幹什麼！」

大家抬頭看向樓道間的人，眼底抑鬱著淚水，剛才的叫聲卻格外的大，原來是阿衡打電話給許嬌，她把喬一給叫醒的，她穿著單薄的睡裙，朝著樓下跑去。

走近了看到喬木臉上受了傷，滿心憤懣地轉過身責備顧遠笙，「你居然敢碰喬木！」

顧遠笙原本還以為喬一來了會袒護自己，沒想到卻被喬一責備。

「喬一你聽我說，事情是不是你想的這樣。」

「任何人都不可以傷害喬木知道嗎。」一向溫和地喬一第一次發這麼大火，身體有些顫抖。

喬木拉過她抱在胸前輕拍著她的背，「我沒事。」

說到底喬一也是跟著喬木一起長大的，這護短的性格在這一刻發揮得淋漓盡致。這一晚不管顧遠笙怎麼和喬一解釋，喬一都不聽，收好行李打算與喬木一起坐夜班回去。

「好吧，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理我，你回到家記得給我報個平安。」顧遠笙知道喬一性格倔強，只能讓她回去。

「有我在她用不著給你報平安。」喬木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說完便提起喬一的行李拉著她走了，顧遠笙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氣得快要吐血，還是阿衡強行把他拉了回去。

由於花燈節，時間已經很晚了可是車站裡還是排滿了長長的隊，都是趕著回去的遊客。

「你聽話啊，我現在氣還沒消，我去買票你好好守著東西。」

喬木乖乖地點點頭，他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眼底泛起異樣的情愫，他看著連生氣都如此可愛的喬一，好想把她揉進自己的懷裡，不讓任何人看見她的美好。

看著喬一焦急地等著，排在長長的人群隊伍中，時不時低頭用一隻腳來回搓著地面，要麼抓起自己的一撮頭髮把玩著，她的每一個小細節他都收進眼底。

等了很長時間，她拿著兩張車票走過來，坐在椅子上神似有些疲倦，他摟過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累就睡吧。」

懷裡的小人輕輕抽泣，喬木連忙蹲下身子仰頭看著她，她不知道喬木看著她哭心裡有多不是滋味，但他只能靜靜地看著她哭，等她情緒安定下來。

「喬木，對不起。」她細軟的聲音闖進耳朵。

「你知道嗎，看到你今晚的表現我有多開心。」他伸手拂去她臉頰的淚水。

他在她額頭吻了一下，她突然愣住，被這樣親昵的舉動驚得回不過神來，雖然她和喬木從小就很親近，但是這種情人之間才有的舉動……

她止住了哭泣，看著她獃滯的小表情，喬木強忍住吻她的衝動，拍了拍她的臉頰，「傻瓜，想寫什麼呢。」

「沒，沒什麼。」她有些緊張，左右亂看來隱藏自己的不安，可是她的這些舉動喬木怎麼可能看不懂。

坐上夜班車喬一便開始進入夢鄉，喬木看著熟睡的喬一心緒混亂，他知道自己的這份感情意味著什麼，他以為自己可以就這樣陪她一輩子，可是他發現他忍受不了任何男生出現在她身邊，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份感情，可是他更控制不住自己對她的愛。

這一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清晨的光線從窗外湧進來，她微微睜開眼睛，她任然是只要有亮光就睡不著覺。熟悉的燈熟悉的房間，她本以為昨晚的事只是一場夢，可是眼前熟睡的人嘴角的傷口告訴她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她輕輕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手機發現有很多顧遠笙打來的未接來電。

「喬一，我一早就回來了。」

「喬一你看到消息給我回個電話好嗎，我很擔心。」

「喬一我們見一面好嗎？」

「對不起，昨晚打了你哥哥。」

……

喬一看完簡訊躺在床上，昨晚看到喬木受傷太激動了，都沒問清楚發生了什麼，兩人昨天玩的時候氣氛都還挺好的，怎麼忽然間就打架了呢？

或許應該約顧遠笙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