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表露心跡

她撥通了電話，「我們今晚見一面吧。」

今天周末，爸爸經常工作不在家，媽媽又約著朋友出去玩，只剩她和喬木，看著喬木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她都想不起來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會做飯的。好像自己從來沒有叫過他哥哥，或許是小的時候他總是痞痞地，沒有半點哥哥的樣子。又或許就是只想叫對方名字，卻連個理由都想不出。

「想什麼呢，叫你半天了。」她想得太入神，直到喬木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她才回過神來。

「喬木，你怎麼從來不好奇我不叫你哥哥呢？」

「你不是說我名字好聽所以天天叫我名字。」喬木不假思索地回答。

「對對對，一定是這樣。」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快吃飯，待會兒飯菜該涼了。」

說實話其實她是一個非常挑食的人，可是喬木做的菜總是很合她口味。

「多吃點，怎麼餵了這麼多年一點都沒長肉。」他抱怨地看著她的小身板，往她碗里塞了些肉。

「我都長胖好多了，那個……我晚上要出去一會兒。」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出去見顧遠笙要向喬木報備，還有種心虛的感覺，就連她自己也十分奇怪。

「去幹嘛。」喬木漫不經心地問。

「見個朋友。」喬一的心事他自然看得出來。

「嗯，早點回來。」

喬木學業也越來越繁重，經常在夜裡學習到很晚，周末也很少騰出時間與朋友打球。

喬一任然畫著自己喜歡的畫。

喬木不動聲色地坐在她旁邊，看著他的側臉迅速地在心中的白紙上勾畫輪廓，第一次注意到，原來他的臉上已經凝固出了那樣堅硬的線條，平日里總是彎起邪邪弧度的嘴角此時恢復了平穩。

喬一探起身子去摘喬木的耳機，然後她如願地看到了喬木詫異的可愛表情。就在喬木還未搞清楚狀況的那幾秒鐘，喬一把他的耳機帶到了自己的耳朵上。喧雜亢奮的吼叫聲夾雜著金屬的撞擊聲一下子湧入了她的耳朵，霎時她感覺周圍世界一片寂靜甚至連自己的呼吸也感覺不到，只聽見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下一秒世界重新恢復聲響，喬一的耳膜還在嗡嗡地響著。

喬木替喬一摘下耳機，剛才他從意識中恢復狀態以後看到喬一已經把耳機套在了耳朵上，他的意識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就指揮他直截了當地關掉CD機。女孩子怎麼受得了這樣的音樂，喬一她根本受不了這樣的音樂。

曾經聽人說過，一個人會一臉平靜地聽喧囂的重金屬是因為他害怕孤獨，是因為他在獨自抗拒全世界。

難道喬木覺得孤獨嗎？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這類型的音樂？」她感到驚奇。

「不記得了。」他確實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的，只是覺得聽著這樣的因為會讓內心變得無比平靜。

「這類音樂對聽力不好，少聽一點。」

「嗯。」他摸摸喬一的頭。

他抬起手錶看了看時間，「時間不早了，早點出去早點回來。」

「嗯。」

走在路上遇到了喬木的朋友佟邵卓。

她與佟邵卓因為喬木的關係見過幾次面，兩人打了招呼后便離去了。他與喬木不同，他的女朋友都可以塞下一卡車了，喬木以前還跟她說過，佟邵卓喜歡喝粥，為了記住現在的女朋友是誰，便會把他自己的備註寫成各式各樣的粥。記得一次大家約著出去玩的時候她帶去一個女孩叫晴雪葒，那時他的名稱就叫雪梨紅棗粥，喬木悄悄告訴我之後，好幾次見到佟邵卓就忍不住想笑。

沒一會兒就走到了約定好的小公園，遠遠的就能看見他笑得一如既往地燦爛，可沒有了能讓她心動的感覺。

「喬一你來了。」他上前來扶住她的肩，她本能的閃躲。

「嗯，昨天到底怎麼回事。」喬一想想總覺得不對，她當然清楚顧遠笙的性格比較急躁，但是喬木是自己的哥哥，再怎麼說也不會動手打架。

顧遠笙沉默了許久，「有些事我仔細想想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你，你不覺得你喬木對一的感情不一樣嗎。」

喬一有些詫異他為什麼這樣問。

他徑自接著說。

「他保護自己的妹妹我理解，可是這已經不是對妹妹該有的情感了，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

喬一本就不喜歡拐彎抹角地說話，聽得有些不耐煩。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喬木喜歡你。」

對於顧遠笙的話喬一顯然是生氣了，「顧遠笙，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就算喬木哪裡惹你不高興了，你也沒必要說出這樣的話讓我和喬木之間產生隔閡。」

「是他親口承認的。」她的不信任讓顧遠笙有些失望，語氣有些沉重。

「我不信。」她的回答有些遲疑，顯然她是不確定的。

喬一轉身離開，顧遠笙沒給她走的機會，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總是這麼懦弱，只會知道逃避。」說完就抬緊緊拉住她的雙臂，喬一還沒從他一系列的動作中回過神，就突然被他緊緊抱住，她用力的一推，自己退了幾步，好像在隔絕什麼噁心的東西一樣。

喬一隻覺得心裡彷彿壓了千斤重的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都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委屈還是傷心，只能落荒而逃。

一路上她不停地強忍著淚水不讓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哭泣，但卻更不敢回家，她不知道怎樣面對喬木。

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就到了樓下，從院子里可以看到自己住的陽台，她多麼想要此時把自己裹進被窩裡，不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狼狽，顧遠笙說得沒錯，她就是個膽小鬼。

「叮——叮——叮」手機清脆的鈴聲響起，來電顯示是喬木。她把手機關成了靜音，靠在樓下的鐵門上。

「怎麼不接電話，出什麼事了。」喬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沒，沒什麼。」她打開鐵門繞過喬木向別墅大門走去，與其說走不如說用跑。

她上樓便把自己鎖在了房間，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地傾注而下，怕被喬木聽見，她捂緊被子不讓自己哭出聲。

「開門。」喬木聲音有些急促，他很擔心她。

他轉動把手發現門反鎖了。

「你不開門我就把鎖給撬了。」見裡面沒有動靜，他找出工具箱拿了把鎚子，他不管這樣會不會嚇到她，她不能讓她一個人躲在裡面哭，他最受不了她哭。

「砰——砰——砰」門口傳來巨大的聲響，喬一把自己緊緊地裹進被子里。

「哐當」聽到門被砸開的聲音她趕快在被子里擦眼淚，被子毫無預兆的就被掀開，她的被子很厚重，顯然他是用了很大的力。一直大手把她從床上拉起來，緊接著就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喬木喜歡你。」顧遠笙的聲音從腦海中響起。

她用力掙開這個懷抱。

「是不是顧遠笙和你說了什麼。」他立馬就察覺到了她的疏離。

見她不說話他捏著她的臉強迫她看向自己。顧遠笙雖然脾氣急躁，但是能看出他是個有教養的人，對女孩子動手是不可能的，哭成這樣那就是……

「他對你做什麼了？」幾乎是肯定的口吻，看著她紅腫的雙眼，心裡很不是滋味。

喬一本能地想要掙脫出他的控制，一隻手突兀的就捏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力氣出奇的大，根本沒辦法掙脫。

「是不是。」他的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怒氣。

臉頰被捏得生疼，她倔強地盯著他不說話，眼淚從眼角滑落，順著臉頰到他的手心，灼熱了他的手心。

心裡猶如一團火在燒，看著她的唇，他鬆開了捏著她臉頰的手，突然一隻手抬起她的下頜。

他低下頭來吻住了她的眼睛。

「！！！」混合著他淡淡的薄荷氣息，但有種說不出的醉人感覺，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忘記了反抗。沒有人值得讓一個女孩流淚，值得的人不會讓她哭。

她就這樣靜靜地坐著，不哭不鬧，喬木看著這樣的她，心裡很難過，他之所以會吻她的眼睛，是因為曾經他無意間看到一本書，書上說，吻一個人的眼睛，是將此人視作珍寶，是能夠為她犧牲的意思。

他所幸蹲在她的面前，「喬一，你不要這麼辛苦，什麼都不說，陪在我身邊吧，不管是今天還是明天，甚至是將來······一直留在我身邊！」

「！！！」她的世界彷彿停滯。

他一貫都是對任何事物保持無所謂的態度，但這時的他卻格外地認真。

喬一眼神閃爍，避開他的目光。

「喬一，我知道你聽得懂的，只要你一直都在，我會陪伴在你左右，我想讓你度過的每一天都能感到幸福，所以······一直留在我身邊好嗎？」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卑微地祈求，可是此時的她卻什麼都聽不進去。

「出去！」過了一會喬一緩緩開口。

他神色有些凄涼，「門我明天會找人來修，你放心睡吧，我不會進來了。」

喬一深情冷冽的說：「我不想見到你，出去！」

他到底在做些什麼，身為哥哥卻對自己的妹妹做出這種事，她該有多麼絕望。

為什麼每次面對她，他的理智都蕩然無存。對他而言，獨立是最重要的，或許，獨自前行是他一貫的作風。可是，慢慢的好像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不知不覺他竟然走到了小區公園的湖邊，他不禁苦笑，真是已經無可救藥，就因為她的一句『出去』，他居然直接走出了別墅。

化身純白，感知悲哀，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頭頂白色的花瓣飄灑下來，他卻無暇欣賞，滿腦子都在思考，他好像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喬一，他好像喜歡上這個女孩了，他從來沒有喜歡過誰，也從來沒被一個女孩牽著情緒走，從來沒這麼委屈過，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對她好只是一種習慣，他以為他對她和對別人是一樣的，但是現在想來，早已不是了不是嗎？要不然他的心怎麼會這麼難受。

喬一在房間里待了一會兒就後悔了，她探出頭，貓著身子在室內找他的身影，發現他並不在家后心裡很愧疚，匆匆忙忙拿了件外套就往外跑，火急火燎的在小區里尋找，女孩的身影孤獨的立在黑夜中，她四處看了看，幾乎沒有發現什麼人影，眼眶漸漸的就濕潤了，如果不是因為她，就不會這樣了，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錯，都是她的錯啊！她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咬咬牙在附近轉著，走到不知那個轉角，對面朦朦朧朧的是一個小公園。

她匆忙跑向公園，公園不大，最中間是一個人工湖，湖面在燈光下波光粼粼，她沿著湖邊尋找······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忍不住慌了起來，走到她機會想要放棄的時候，前面出現一棵碩大的樹，那是一棵很漂亮的樹，白色的花瓣在夜裡搖曳生姿，樹下零零散散的，鋪滿了落花，她蹙眉，從這棵樹旁繞過去。

「！！！」那時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的眼淚一下就流下來，喬木彎著身子孤獨的坐在湖邊，看著湖水發獃。頭頂、肩膀上都是飄落下來的細碎的花瓣，她一步步緩緩的走過去，輕輕地開口：「喬木。」

他的身子一僵，但卻沒有回頭，這個時候她怎麼會出現在這，一定是他出現幻覺了。

女孩輕輕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眼淚朦朧：「喬木······」

這一次他聽清了，也確定了，但他終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喬木，對不起，是我錯了。」

「······」

「我不該沖你發脾氣，你看看我好不好。」

她伸手覆上喬木的臉頰，手下一片冰涼，「你是傻嗎？到底在這裡坐了多久？」說著就把手中的外套給他披上。

過了半晌他緩緩開口：「是不是因為你覺得我傻，所以才會討厭我，才會不想看到我。」

女孩瞳孔晃動：「不是不是不是······我從來沒有討厭你，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我發誓。」

男孩沉默半天，終於緩緩揚起一抹微笑：「好吧！那我相信你好了。」

「······」她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只能輕輕地，抱住喬木冰涼的身體，心裡不斷的湧出酸澀感，她的脾氣這麼壞，缺點這麼多，即使是傷害他時候，只要哄一哄就能輕易的原諒她，真是個笨蛋······這個傻得讓人心疼的男孩。

天空中花瓣飛舞，這一晚的天氣很寒冷，可心裡卻暖了······

喬一你知道嗎？你的出現對我而言就是奇迹，那天的你特別溫暖，抱住他的時候，他的整顆心像是被泡在了熱水裡。他的心臟，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跳動得這麼厲害，也就是那一刻，他決定，絕對不會放手了。

喬一······我對你，絕對不會放手了，哪怕以後陪伴她的，不會他。

父母不幸的婚姻，讓他開始不相信愛情，但是此時他卻真的想要給她一生的陪伴，這樣的女孩，有一個就夠了，他不想有過多的感情，他希望他所喜歡的女孩，能得到他一輩子，完完整整的感情。

他愛的女孩，一生只會有一個，這是他的信仰。喬一，他守了這麼多年的心臟，終於為她而跳動，他愛她，傾盡一生，只為她。

這一夜，當窗外寒風凜冽，竟然過得如此的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