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便宜師徒

呃……欲裂般的疼痛讓鍾揚一下子變得很暴躁很焦慮，他想控制自己的身體，比幾天前明顯有了好轉，受傷最輕的左手竟是不由自主地想去抓住就在床頭的黑色石頭，牽扯到其它部位的傷口，猛地發現床邊居然還趴著一位年輕護士，頓時齜牙咧嘴也不敢哼出聲來，咬著牙把砭石攥在手心。

就在手心抓緊砭石的剎那，鍾揚突然覺得石頭裡好像傳導過來一絲溫熱，這絲溫熱像是有靈性一般鑽入了手心，形成一道暖流，暖流慢慢經過手臂進入左胸，然後隨著血液的循環，流向全身。

鍾揚全身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然而體內那道暖流卻不停地循環往複，生生不息。鍾揚非常享受這種奇妙的感覺，同時很自然地萌生了一個意志，想與若有似無的那道暖流一起遊盪全身，奇妙的是，他真的做到了，當暖流經過百會穴的時候，鍾揚明顯地感覺到了一絲悸動，就在此刻，他的意念竟真的開始跟隨暖流遊走起來，前頂穴、囪會穴、上星穴、神庭穴……

一個個穴位彷彿就像一個個站點，引領著鍾揚對自身的穴位有了全新的認識，52個單穴、300個雙穴、50個經外奇穴、還有許多僅有其名未經考證的隱穴，旅行般的經歷足足維持了2個多小時，再次回到百會穴，意念與暖流都消失了，然而前後1000多個穴位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進入了鍾揚的記憶中。

「怎麼會這樣？」鍾揚被深深地震撼了，對穴位的認識理解一下子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哈哈……」一個神秘而略顯稚嫩的聲音從腦海中響起。

「你是誰？」

「閉上眼睛，就能看見我。」

鍾揚依言，剛合眼的瞬間彷彿與外界完全隔絕了一樣。

「可以睜開了。」

鍾揚恍惚間像是到了一個虛幻的空間，整個身體是懸浮著的，正前方有一個身高不足一米穿著一身黑衣的小男孩，五官異常精緻，肥胖的身軀，短小的四肢，面色慘白毫無一絲血色。

「這是哪裡？我的身體怎麼突然全好了？」

「這是你自己的空間，也就是你身體的磁場，在這裡你可以活動自如。」

「是你救了我？」鍾揚強壓心頭的震撼，恭恭敬敬地對小男孩深鞠了一躬。

「孺子可教！」小男孩開口老氣橫秋，「不愧是我等了千年的傳人，來來來，趕緊先跪下磕頭拜師吧！」

「千年？傳人？拜師？」鍾揚一頭霧水。

「傻小子，我老人家可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存在，多少人哭天喊地要拜我為師，我都拒之門外！李時珍知道不？他當年求了我三天三夜，我嫌他體質太差，悟性一般，便指引他花費了27年搗騰了一個《本草綱目》，再求到我門下，做了個記名弟子。還有一個叫高武的，體魄、抱負都不錯，可惜太過追求名利，一心要做官，幡然醒悟時卻已經錯過了傳承的好機會，中年學醫後來居然頗有成就，還搞了個『東垣針法』，很是可惜……還有……」

小男孩提到的都是名震一個時代的醫學巨擘，看著他唾沫星子亂飛的樣子，鍾揚聽著半信半疑，忍不住打斷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怪物？難道我是在做夢？」

「混小子，」小男孩輕飄飄跳了起來，伸出一隻肥手，在鍾揚的腦門上狠狠來了一下，「你是想說我是什麼鬼？哼，我告訴你，我叫至高無上唯我獨尊，既然你拜我為師，那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就叫我師傅或者『至尊』師傅吧。」

「好吧，呃……至尊。您收徒就這麼簡單草率？」鍾揚聯想到他先前吹噓的，暗暗好笑。

「說的也是，很好，你提醒了我，這樣吧，你學李老頭年輕時那樣，跪著求我三天三夜吧！」至尊一本正經，「拜師就要有拜師的樣子，是應該鄭重些，看來你小子還不算太混蛋，懂得尊師重道的規矩……」

鍾揚又是滿頭黑線，苦笑著問道，「就算我願意拜師，那你能教我什麼？」

「醫道。」

「醫道？」

「對，就是醫道，醫道也是道。」至尊突然變得非常嚴肅，「你跟著鍾老頭，也就是你爺爺，從小就會些醫術的皮毛，也經歷過一些簡單的救治，勉強算得上半個醫者。我問你，一個合格的醫者需要具備哪些素質？」

鍾揚略一思索，回答，「身懷治病濟世之心。」

「很好，這是最根本也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體魄、悟性和執著，缺一不可。」至尊繼續解釋道，「醫道者有兩治，一為治病，可以為少數人減輕病痛；二為治世，上位者以醫道之心治國治世，更是可以造福萬千人。你說你能跟我學什麼呢？」

鍾揚被深深地震撼了，一下子豁然開朗。

「看來你是有所悟了，不枉我千年等待。」至尊的臉上露出讚許的笑容，「其實你才通過兩個考核，第一是品格，你能在危機關頭沒有任何猶豫捨己救人，有醫者之心，過關。第二是體魄，鍾老頭傳給你的那破功法真是爛，沒想到《紫霄玄功》流傳到現在竟然神形俱廢，簡直不堪入目……幸好你小子腦子開竅，懂得根據自己的身體情況調整方法……算是勉強過關吧。儘管你還差一關考驗，但是之前的表現足以值得讓我出手，及時護住你全身的要害，不然你小子早就一命嗚呼了。」

鍾揚這才恍然大悟，遭受如此嚴重的車禍而幸免於難，絕對不是偶然，沒想到居然發生了如此靈異的事情，暗暗慶幸不已，心裡對至尊，對紫霄玄功充滿了嚮往。

「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真正的紫霄玄功，可是我神醫門的無上功法，修鍊到極致簡直……反正難以形容，以後你自然會明白的。好了，現在開始第三關的考驗，那就是悟性，我這裡有一套正宗的功法，你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來記憶。」說著，至尊雙手虛畫半弧形成一個圓，轉瞬簡浮現出一塊黑色的方石片，上面密密麻麻刻滿了文字。

鍾揚忙接過仔細辨識，不禁輕咦了一聲，開頭是一段口訣，大約百餘字，與爺爺教給自己的吐納法很相似，只有個別幾個字不同。接著往下看，就是具體的修行方法，熟讀三遍就有了大概，前後一串聯，居然發現原來與自己從小練習的健身法有著不少契合。隨後鍾揚重點記憶了新的法訣，大約十分鐘后盤坐下來，閉上眼睛，默默消化記憶。

「這麼快就開始領悟了？」至尊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強忍住心頭的狂喜。

又過了十分鐘，鍾揚起手左手畫方，右手畫圓，旋即雙手一轉換，動作連貫一氣呵成，沒有絲毫停頓；然後雙手環圈回歸，呼吸吐納起來，三長一短、四長一短、五長一短……氣息越來越悠長。

「真是奇才啊！不枉我等了千年！」至尊不禁感慨，他已經確定，鍾揚迅速掌握了訣竅並已經開始入門，這一切竟然發生在短短的20多分鐘之內！

半小時很快過去，記錄功法的石片淡化、消失。

至尊緊張地望著、等待著，看見鍾揚睜開眼睛，迫不及待問道，「怎麼樣？你記住了多少？」

「全記住了，一字不差。」鍾揚詫異地看著至尊。

至尊頓時興奮地手舞足蹈，連聲叫好，「太好了，太好了！趕緊默寫下來給我！」

鍾揚莫名其妙，「默寫？給你？這不是你傳給我的功法？難道你自己不會嗎？」

「你小子廢什麼話？又犯渾了是不？叫你寫就寫，墨跡什麼？快啊！快！」至尊急的上蹦下跳、抓耳撓腮。

鍾揚帶著疑惑接過紙筆，洋洋洒洒竟是一口氣把數千字的法訣寫完，交給了至尊。

至尊目睹了全過程，看著一頁頁異常工整的小楷，不禁哈哈大笑，「你立大功了！你立大功了！不枉我救你一命！」

鍾揚看著幾近癲狂的至尊，無數個問號在腦海閃過。

至尊收好功法，興奮之餘顯得有些疲憊，叮囑道，「鍾家小子，你要好好修鍊紫霄玄功，將來有得是你的好處。我需要閉關靜養，起碼需要三個月，這次的消耗太大了……如果有緊急事情或者修鍊遇到困難，可以運轉紫霄玄功激活砭石，我就會出現，不過雞毛蒜皮的小事千萬別來煩我。還有，那個破爛扳指我『借』幾天玩玩。」

至尊的身體隨著話音落下而慢慢淡化、消散。

一切恢復如常，特護病房裡異常寧靜，鍾揚又沉沉睡去。

不多會兒，張佳佳悠悠醒來，這一覺睡的格外舒服，彷彿一下子驅散了連日來所有的疲憊。

「真該死，我居然睡著了？！」張佳佳看了看時間，幸好只有一個多小時，忙不迭檢查鍾揚的情況，確認一切正常，然而她的目光停留在張揚的左手，攥緊著黑色砭石的左手。

他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