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喂他喝完清粥，墨紫靈一邊收拾一邊說：「陛下傷勢頗重，末將雖用了靈力，也只是能促進一點傷口癒合速度；且陛下身上寒氣還需葯浴幾日方可慢慢拔除，近幾日還是莫下榻了，有事吩咐末將便可。」

說完便端著碗盞準備出去。

「靈兒，你可願坐下與我好好談談？」姬御宸拉住她，坐在榻前。

墨紫靈默默坐下，低頭看向地面。

「靈兒，我知你是用靈力幻容；今日你的身份既已被大巫師說穿，就莫在遮掩了，明日我會和眾將說，以後還是用真容吧；我亦想看著真實的靈兒。」說完便看住她。

少頃，墨紫靈揮袖抹去幻容，露出那張絕麗面龐；姬御宸定定看她良久又說：「靈兒，以後穿紅衣罷。這天下，也只有靈兒著紅衣方有烈絕之美。」

看她依然低首看著地面，姬御宸輕笑著說道：「靈兒，你總盯著地面，可是那地面竟比我好看？靈兒可知今日那大巫師如何竟能制住你？」

墨紫靈輕蹙眉頭想了想回道：「那絹帛上應是我的生辰八字，以大巫師之實力可用來鎮我之魄。」

「靈兒，你的身份怎會被大巫師知曉，且還有你的生辰八字？」

輕哼一聲墨紫靈冷然回道：「整個西嶽知曉我生辰的也不過寥寥幾人，能與北羌傳訊的想來也只有那幾位，這筆賬我總是要與她們算得，看來上次的教訓還是太輕了。」

「可是那位王姬所為？」

「陛下，那位王姬可是您的帝后。」

嗤笑一聲姬御宸說道：「我的帝后只會是你，西嶽嫡王姬墨紫靈！靈兒，我雖不知你以前吃了多少苦方有今日。然，你明烈朗然，未有一絲陰鬱；有幾人可做到？只為子瀾看顧之意，你便可踏上戰場為他籌謀，只因墨子硯兄妹算計子瀾性命，你便取了墨子硯雙目；如此恩怨分明快意恩仇，我怎能不心生愛慕？」歇息片刻又說：「靈兒也知道，子瀾身為西嶽世子，需得有助力方可安穩。西嶽王后已然失了王心，指望不上；你們兄妹外家軒轅氏與姜氏雖是世家大族，卻也有自己的算計，子瀾世子之位不穩他們更不會施以援手。所以，靈兒才會以女兒身踏上戰場，只為得立戰功，成為子瀾最大助力。既如此，靈兒便不能過快意江湖的日子，莫以為你功成身退子瀾便可安穩。這世間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之人，你能將子瀾捧高，在你轉身後便有人來踩低。」

停住話題，姬御宸看著墨紫靈，見她亦抬頭定定看著自己便知她是聽了進去，接著說道：「權勢這東西，要麼你開始便沒有，擁有了便不能再退，因身後便是萬丈深淵。靈兒，你既已踏上了這條路便沒有了可回頭的權利，你身後那些捧著你的人也不允許你回頭。」

說完看向殿外，目中有惆悵，稍後逐漸堅定起來······

墨紫靈亦看向殿外輕聲說：「我知陛下之意，不然陛下也不會給阿兄大司農一職，陛下也是要護著阿兄。可······」

「靈兒，我這麼做一是子瀾學識當得此職，二是因著你，我不想看你孤身一人擔此風險。靈兒也是女孩子，也應有人可以依靠，為何這個依靠不能是我？至於墨紫瑤，別說她託病推拒了王都禮官，就是她未如此做我亦不會對她動心半分。得到這天下若是連自己帝后是誰都不能做主，我要來做什麼！」

話落便拉住她雙手，看住她雙眼。

「靈兒，我知你與阿放一同長大，情誼自是旁人無法可比；然，你們的確不適合，即使阿放願為你進入朝局，依你的性子，必是不願他如此，亦不願韓先生、韓夫人因此為他擔心，依然會拒絕他。那麼，還有誰比我更適合你？你還有一年便要及笄，我不會逼著你，這一年中你且好好想想，給我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可好？」

半晌后，墨紫靈輕輕點頭：「我會想著此事。夜了，陛下早些歇息；我就在旁邊榻上歇著，陛下若有不適便叫我。」說完便扶著他躺了下去，姬御宸眼睛明亮，深深笑意含在其中，任她照顧著自己；看她要轉身又拉住她：「靈兒，以後只有你我時喚我阿宸可好？你總是如此生疏喚我陛下，可是嫌棄我長你十幾歲？」

嘆息一聲墨紫靈回道：「陛下想多了，我從未想過這些。早些安置罷。」話落想起什麼又問道：「陛下可需要我叫精衛進來？」

「叫他們做什麼？」姬御宸不解問道。

臉上緋紅泛起，墨紫靈低聲說道：「陛下·····那個······那個······應是需要解手罷？」

「哈哈······我的小靈兒，你怎會······也有如此可愛的時候？」笑罷看她急了眼忙又說道：「還好有靈兒提醒我，叫兩個人進來罷。你且去殿外，一會兒定要回來。」

待那兩個精衛走出殿外，墨紫靈已卸下輕甲，只穿了布袍走入殿內，門口守著的精衛第一次看到她真容，皆一臉驚色看向她，倒也不算失禮，便對著他們點了點頭。

走到榻前再檢查了下姬御宸傷處裹著的布帶，見沒有血跡滲出鬆了口氣，再次給他蓋好被子便走到一旁的躺椅上躺了下去，闔目歇了。

稍頃，便聽到姬御宸的聲音傳來：「靈兒這樣很美，我等著日後靈兒為我著女裝，只為我一人綻放笑顏·······」

墨紫靈並未睜眼，亦未回話，靜靜躺在那裡，心裡卻已思緒萬千。

韓放在西嶽王城聽到姬御宸御駕親征的消息，呆了半日忙起身趕往嘉峪關，在嘉峪關外近百里處恰遇驍騎將軍楊肇隊伍，寒暄后便同行前去。

將到城門時，韓放身側一名近衛忽地「哎呀」一聲便要掉下馬去，轉頭看著那人嬌弱身軀蒼白著臉，下意識便想到墨紫靈身影；心下一憐便順手扶好他低聲囑咐道：「行軍路上實是辛苦，小將軍還是要小心些莫要摔了。」

那人在馬上坐好紅著臉低聲回答：「多謝韓公子。」

韓放並未多看，點頭應了便看向城門處出來迎接的隊伍尋找墨紫靈身影。身側那人正是從王都偷偷隨軍前來的姬鳳璇，她在王都送別姬御宸回到皇宮，想著嘉峪關戰事，深覺自己身為帝姬怎可在皇宮安享富貴；阿宸哥哥都御駕親征，自己既學了一身功夫此時不正是為大岳分憂的時機么，便稍稍掩飾了容貌偷偷潛入驍騎將軍近衛隊中跟著來到嘉峪關。

不想在關外便遇到韓放，忍不住催馬跟在他身側；長途騎馬走下來早已吃不消，便有些搖搖欲墜恰被他扶住。道謝后看他並未回應只看向城門，便心如鹿撞般盯著他側顏，臉上緋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