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對於蘇滄溟能親自出城迎接楊肇頗是意外，畢竟對方是一方諸侯世子，且南陳歷來忠於帝命，深得帝心；更何況此次宸帝登基面前這位看著弔兒郎當的世子可是出力不少，不敢脫大，楊肇忙上前見禮。

蘇滄溟回禮后虛扶楊肇起來，低聲在他耳旁說道：「陛下與鎮北將軍已於幾日前動身去了北羌王城，嘉峪關還需將軍坐鎮；且莫讓他人知曉陛下北上之事，還請將軍前往議事廳本世子再宣詔。」話落又笑著與楊肇身後的韓放寒暄幾句便與幾人進城。

韓放不見墨紫靈身影面上已有疑色，見蘇滄溟顧左右而言他知是人多不便；看著蘇滄溟與楊肇二人走在前面，輕蹙下眉頭拉住姜千寒挑了挑眉。姜千寒看看四周壓低聲音說：「阿靈獻策，繞過龍城直攻雍城，將慕容烈調出龍城后我們攻下龍城與她南北夾擊慕容烈。」

「阿靈離開幾日了？」韓放緊鎖眉頭驚問。

「已有四日，此時應是繞過龍城了。」話落見韓放轉身便要走忙拉住又說道：「韓兄，阿靈所行路線並未告知我們，你此時尋去只怕找不到反會錯過，莫若過幾日與我們同去。我知韓兄擔心阿靈安危，宸帝陛下不願阿靈獨自冒險，亦領軍同去了，有宸帝隨在身側，韓兄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聽聞姬御宸與阿靈在一處，韓放心裡更是一堵；若是宸帝知曉阿靈實是女兒身，只怕要有大麻煩了。可此時追去只怕真如姜千寒所言倒會錯過，便未再說什麼，只能暗罵自己實在衝動，僅僅離開幾日便與阿靈錯開，又擔心著阿靈身體可能吃得消······

「韓公子在想什麼？我見公子剛才打聽什麼人？」姬鳳璇的聲音突兀響起，韓放正沉在思緒里順口便回答：「想我師妹，擔心她遇到危險怎麼辦······」說到一半忽覺不對轉頭看去，見是那個嬌弱小將便未再說下去。

姬鳳璇追上去又問：「從未聽說韓公子有師妹，我看公子如此擔憂，實在好奇韓公子師妹有何等風姿。」

韓放沒有回答，看向遠處，嘴角溢出一絲柔軟笑意······

雍城王宮議事殿內，墨紫靈夜裡睡得並不安穩，隔一個時辰便會去榻前看看姬御宸，恐他寒毒發作。第三次來到榻前時，便見榻上睡著的人忽然睜開眼睛，笑意溫軟問著：「靈兒既如此擔心我，何不上來躺在我身側，便不用這麼辛苦了。」

「陛下既醒了便請躺起來一些，容末將換藥。」一邊說著一邊從案几上取過傷葯。

「靈兒醫術亦稱得上獨步天下，被冥磷箭所傷，我還能如此與你說話；靈兒這一身醫術難道也是韓先生所授，據我所知韓先生於醫道並不出色。」

話落見墨紫靈並不答話，只默默清洗傷口、換藥，一雙小手上下忙碌為自己裹著布帶忍不住笑得更加溫軟：「靈兒可知，此時的你與我母妃很像。」

墨紫靈停了一瞬看他一眼后又忙碌起來，姬御宸目光看向地面說道：「我小時候很淘氣，總受傷，母妃便如你現在一樣忙著為我包紮傷口，默然不語；可我知她心裡擔心我，亦不忍責我一句。轉眼母妃離開我已有十幾年，這十幾年我亦多次受傷，都是自己處理傷處。你小我十多歲，我竟會在你身上感覺到母妃的溫暖，靈兒可會覺得好笑？這世間如此熙攘，我們皆逼著自己成為強者；然，無論我們多麼強大，卻也忍不住期盼一絲溫暖······靈兒，有你真好。」

手裡動作停頓一下，稍頃又系好布帶墨紫靈輕聲說道：「陛下以後莫要如此了。」

「靈兒，喚我阿宸可好？」姬御宸牽住那雙欲離開的小手，拉她坐在榻前再一次問著。

良久，墨紫靈輕輕頷首。

「現在喚一聲可好，我想聽靈兒如此喚我。」笑著牽住她，不容她目光躲閃。

「······阿宸······」如蚊蠅般低低聲音響起，姬御宸笑顏綻開，恍若夏花燦然奪目，墨紫靈怔怔看著漸漸紅了臉。

壓制著想將眼前人擁入懷中的衝動，他深知此時已是前進很大一步，若再貪婪只怕面前的人會退避三舍又縮回之前疏離態度。輕笑著開口：「靈兒，昨日我喝的清粥可是你親自下廚？」見她點頭便又說：「我還想吃，靈兒可願為我做來？那次在元極山吃過靈兒做的菜后便惦記許久。」

墨紫靈緩緩點頭走了出去，看著她纖細背影姬御宸心滿意足輕輕嘆息一聲又溫柔繾綣笑了起來······

辰時，召集幾名將領進入議事殿，墨紫靈依然玄衣輕甲站在前排，其他幾名將領皆驚詫打量著她；姬御宸躺在迎枕上輕咳一聲，眾人忙低頭斂氣上前行禮，命他們起身後清聲說道：「想必諸位昨日都聽說了鎮北將軍乃是西嶽嫡王姬之事，朕今日詔你們前來議事便因為此事。朕於微時遊歷西嶽，在韓先生門下求教了些時間；鎮北將軍正是韓先生親傳弟子，文韜武略俱不輸鬚眉，且是墨氏嫡女，通靈之力更是強大，遠勝王都太卜。北羌進犯時鎮北將軍易了容貌代兄出征勤王，戰功赫赫，這些都是諸位親見朕便不再贅述。只說一點，鎮北將軍身為女兒身，還未及笄，便可為我大岳分憂，只此一項便值得在座諸位尊敬，亦當得起朕所授鎮北將軍一職。雖我大岳從未有女子入朝當值，更不說女將軍；然，此時正是大岳用人之際，朕便效仿上古聖帝允墨將軍入朝，成為我大岳第一位女將軍！還望諸位能體朕苦心，與鎮北將軍如常相處。」

薛紹上前一步大聲說道：「昨日已聽墨子安副將說了此戰乃是鎮北將軍之策，末將便佩服不已；待聽說鎮北將軍是女子時，嚇了一跳，我大岳竟有如此奇女子，精通謀略且敢親上戰場殺敵，就憑這點我薛紹便敬服。末將是個粗人，不會說其他的，只服強者，日後鎮北將軍但有驅策必效犬馬之勞！」

其他幾位部將皆是從嘉峪關而來，一路上見識墨紫靈能力，尤其昨日城門口那一戰之後更心服口服，哪有什麼異議，俱一臉敬服。

姬御宸滿意點頭後傳旨：「慕容烈應會在這一兩日回援雍城，鎮北將軍領五萬兵力於明早出城迎擊，與驍騎將軍匯合。薛將軍領其餘兵力駐守布防雍城，安撫百姓；待與慕容烈戰事結束朕會下旨處理相關人事；鎮北將軍留下，其餘人下去罷。」

諸將退出殿外，薛紹拉著墨子安問起；「你們西嶽不是只有一位王姬，聽說傾城絕色，什麼時候冒出來如此驚才絕艷的嫡王姬，還長得這麼好看，只怕那位王姬也及不上吧？」

墨子安搖頭回答：「小將亦是與將軍一同知道此事，只怕我們世子也不知道自己妹妹竟是如此驚世！」

薛紹大笑著說；「管她什麼身份，老子就佩服她這份膽識！小子，你能在她手下做事實在榮幸，好好學著點。」

忙點頭應是后拉著薛紹走遠，身後幾名副將亦低聲議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