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清理完戰場已是亥時，派近衛回雍城稟報戰況，墨紫靈與楊肇商議后令兩隊就地休整，天亮后再回雍城。與楊肇簡單介紹近日情況后墨紫靈走回自己營帳，見一面生近衛軍打扮的人在自己帳前來回走動，上前問道：「可是楊將軍近衛？何故在我帳前徘徊？」

待細看后挑了挑眉又問：「你是女子？可是楊將軍家人？」

姬鳳璇直了下脖子抬頭回答：「原來你就是鎮北將軍，大岳竟有女子可以做將軍，阿宸哥哥可知道你是女子？」

「阿宸？你是阿宸妹妹？」

「大膽！你竟敢喚阿宸哥哥名字！」姬鳳璇厲聲喝道。

「原來竟是帝姬，末將失禮了。不知帝姬在末將帳前所謂何事？若無事便請回，末將要休息了。」說完走進帳去。

姬鳳璇追了進去還要說什麼，見韓放坐在案幾前忙閉嘴斂氣看向他。墨紫靈看了一眼輕笑一聲走到案前倒水喝了起來，順口問道：「帝姬可要喝水？我這裡簡陋，帝姬若不嫌棄就自己倒吧。」

韓放轉頭驚問：「你是帝姬？」

姬鳳璇默默點頭應了，紅著臉看向地面。

「胡鬧！既是帝姬怎可這樣與我等男子為伍？」韓放沉聲說。

「鎮北將軍也是女子，不也與你們為伍？怎不見你說她？」姬鳳璇低叫起來。

「帝姬與阿靈怎可一樣？還請帝姬去楊將軍處容他重新安置。」說完韓放便拉起她衣袖走出帳外往楊肇帳前走去，回頭對墨紫靈又說：「阿靈先莫安置，我有事與你說。」

片刻后韓放便回到營帳，墨紫靈已卸下金絲軟甲，只著紅袍坐在案幾前，手裡拿著一卷書，燭光下領口與袖口處金線綉出的鳳凰振翅欲飛。輕蹙一下眉頭韓放坐在她對面問道：「阿靈，這幾日可是發生了什麼事？你竟露出真容，恢復女兒身？」

放下書卷墨紫靈看著他回答：「攻雍城時北羌大巫師在陣前說出我的身份，便不再遮掩了。」

「為何穿起紅衣？你可知鳳凰綉圖只有帝后可用？」

看了看袖口墨紫靈輕聲回答：「這衣服是阿宸為我準備的。」

騰地站起，韓放看著她：「阿宸？何時你竟與他如此親近了？」

「攻雍城時我被大巫師算計，是阿宸替我擋了冥磷箭；我答應與他試試。」看著面前燭光墨紫靈慢慢說著：「我知師兄待我心意，我亦說過對師兄只有兄妹之誼。」

韓放跌坐在椅子上，定定看著她，良久才說：「阿靈可知他身為帝王，必不能只有你一人，你竟願與他人共侍一夫？阿靈，你值得任何人一心以對，怎會如此輕率決定？」

靜默片刻，墨紫靈的聲音幽幽響起：「師兄，我曾與你說過此生唯願阿兄安穩；既已走入權勢漩渦我便再無路可退，只有繼續向前走下去。阿宸願與我攜手同行，我為何不能答應？畢竟，他比別人更合適。我不知他真心幾分，想來總有一些利用之心，畢竟我身懷靈力，亦可與他征戰天下；然我又何嘗沒有利用他之心？他會是一個好帝王，能給我的只會比別人多，我得到越多阿兄越安穩。我們於對方都有可用之處，這樣的關係比單純的感情更牢固一些，所以我願與他同行。」

心若撕裂般疼痛，壓制著這痛意韓放蒼白著臉問她：「明知是利用，你也願與他同行，可想過以後？可想過你沒有價值時他會如何待你？最是無情帝王家，阿靈可明白？」

「阿靈算是師兄看著長大，我的經歷師兄再清楚不過。西嶽王曾對王后愛入骨髓，只因一次掠劫這愛便如死灰，甚至不願深究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兒；師傅與師娘算得上情深意重罷，可師傅心裡不也有一處位置是師娘無論如何努力也走不進去的。師兄你遊歷天下多年，可看到幾對眼裡只看得到彼此的愛侶？阿靈認為，與其幻想一生一世一雙人，不如努力使自己強大，經營一樁勢均力敵的婚姻！至少，情分不在了，還有利益牽絆，不會被對方輕看。」

「阿靈真的決定了？不改了？」

看著韓放祈盼的眼神墨紫靈緩緩點頭，捂住胸口韓放愴然說道：「阿靈，你可想過我亦可以為你入朝局，與你同行？」

溫軟一笑，墨紫靈輕輕說著：「師兄，我了解你如你了解我一樣；師兄不適合入朝局，你應該攜手一人快意江湖。阿靈這一生都不會是那個人，師兄何苦為我將就自己的生活。」

起身走到她身前，看著她柔軟發頂韓放啞聲說道：「阿靈，你既已決定，我便不再多說了；你只需記得：若累了便回頭，我總在你身後······」說完轉身走了出去，背影孤寂清絕。

良久，帳內傳來一聲低嘆，燭火亦熄了下去······

次日辰時，隊伍啟程前往雍城，墨紫靈與楊肇並騎走在前方，身後是一輛馬車，姬鳳璇默然坐在裡面，不時掀起車簾看一眼旁邊的韓放，墨子安幾名副將與楊肇隊里幾名參將副將跟在馬車後面。

午時來到雍城南城門，薛紹正領兵等著，隊列齊整，紅底上綉著展翅團鳳旌旗迎風招展，城門兩側亦有一些百姓圍著。

待墨紫靈與楊肇行到城門處薛紹提聲喝道：「鎮北將軍墨紫靈接旨！」

翻身下馬，墨紫靈撩袍單膝跪地，身後眾將亦跪了下去。

薛紹展開聖旨高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北羌王室原為我大岳封國，不思忠君，犯上作亂；鎮北將軍墨紫靈幼承師訓，身懷問天通幽之靈；代兄出征，屢立戰功，今又出奇策，破北羌王室惡行。朕為天下民生計，原效仿上古聖帝啟用賢才，賜墨紫靈『君主』爵位，封號『武君』。原北羌王室所領封地皆為『武君君主』封地，改為北鳳國，改雍城為雍都，仍為北鳳國王城，減免北鳳國百姓三年賦稅。望墨紫靈不負朕心，悉心治理北鳳國，為北鳳百姓謀福利，為我大岳王朝謀安定。欽此！」

宣旨聲音落下，城門前一片寂靜；稍頃，墨紫靈揚聲說道：「臣，接旨。」

薛紹忙上前行禮：「末將日後便在武君君主麾下效力了，還請君主多多指點。」

墨紫靈扶起他，又向圍上來賀喜的將士點頭示意，便當先向城內走去；周邊圍著的百姓聽聞可免三年賦稅皆滿臉喜色，也大聲對著墨紫靈問好行禮，扶起幾個年歲稍大些的百姓墨紫靈看著他們提聲說道：「墨紫靈必不負聖心，定給大家一個安穩！」

說完對著百姓點頭後上馬奔向王城，身後眾人亦上馬追隨而去；楊肇看著她背影心內暗嘆：這天下只怕真的要變了。

韓放何嘗不明白宸帝如此做的深意，臉色愈加蒼白，在馬上搖搖欲墜，勉強撐著馳向王城；姬鳳璇在車內細想著這道聖旨，臉上忽地泛起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