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生命里最明亮的光
狂風攜著巨浪襲來,讓他們都難以應對。秦耀天看著自小水性就差的弟弟,咬著牙,將他送到了岸邊,一句交代都沒有,再次回到了海里。
那時候,海邊的人都朝岸上跑,岸上的人都在狂奔,似乎在喊著「海嘯來了」。
只有秦耀天在朝海里游。
一層層翻滾的巨浪打在秦耀天的臉上身上,他艱難的游著,終於看到了正在拼力朝岸邊游去的甘付暖。
甘付暖記得看到他首先帶著弟弟離開時的難過,記得他重新回來找她時絕望時的欣喜,記得他不顧一切的到自己身邊,和她說「不怕」,她當時滿臉都是水,分不清是海水還是淚水。
他護著她,在越來越密集的巨浪里,離海邊越來越遠了,本來周圍還能看到不少沒能及時游回岸邊的人,卻漸漸的都消失了。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生則同衾,死則同穴。
甘付暖那一刻,在秦耀天的懷裡,竟然沒有感到死亡的恐懼,只是想起以前他對自己的承諾,這兩句極具文藝感的詞還是他搜集來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實現了。
她又想哭了。
可她只是貪婪的嗅著他的味道,乖乖的待在他的保護之下,任由狂風巨浪推著他們遠離岸邊,沒入無邊無際的海中。
零散的有些救生裝備漂到了附近,轉眼又被卷到了別處。
秦耀天帶著她,一起奮力的游向一個救生圈,他的餘光瞥到了一道大浪,忙用身體護住了她,除了那道海浪,還有個金屬的東西重重的砸了下來,發出沉重的聲音,讓他瞬間暈了過去。
他不想就這樣閉眼的,他的女人還需要他保護,他的兒子還需要他陪伴,可是他沒有辦法,完全不受控制,那一刻他忍不住自嘲了一下,保護了那麼多人,卻沒能保護好他的女人。
甘付暖不知道那一刻他都想了什麼,托住往下沉的他,拼盡全力游到了那個游泳圈上,套在了他身上。
「耀天,耀天……」她一遍遍的呼喊著他的名字,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只看到他的頭上有血跡。
甘付暖忍不住的哭出聲來。
她不怕死,她甚至已經想好了和他一起面對死亡,可是他這樣沉睡過去了,留她一個人在這茫茫的海面上,才是真的痛苦和絕望!
沒有回應,也沒有回聲,她終於了喚醒他,感受著他依然溫暖的身體,撫摸著他依然跳動的脈搏,心五味雜陳。
狂風熄了,可是她的丈夫睡了。
她小聲的和他說話,推他,擰他,甚至狠狠的咬他,卻沒有任何回應,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覺得累了,特別的累,滿天的星光那麼燦爛,她卻沒了欣賞的心情。
她吧救生圈上的繩子將秦耀天牢牢固定住,苦澀的笑了下,還是親了親他的臉,只是依然沒有回應。
突然想起泰坦尼克號里的傑克,當初她被感動的流了一臉的淚水,可是現在,心裡只覺得太苦了。
即便是這樣的痛苦,上天也沒能讓她安安靜靜的享受,很快狂風又起,但她已經失去了抗拒的力量。
好累,好餓,在她意識將要消失之際,她對秦耀天說:
「我愛你。」
「阿天,你要活下去。」
「下輩子遇見你,我們還要在一起。」
……
放棄了掙扎,她任由著狂風巨浪帶著她起起伏伏,睡了過去。
甘付暖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醒來時,竟然被拋到了一處海灘上,她吃驚的坐起來四處張望,想看看秦耀天有沒有也被衝到這個島上,卻看到了五個皮膚黝黑、正好奇打量她的原始裝扮的人!
她嚇得身體一個哆嗦,抱住了自己,心想還真是衰的可以,裡面那個穿著短褲的男孩走了出來,和其他裹著一串樹葉當衣服的男人,顯得正常一些。
「Whereareyoufrom?」他用蹩腳的英語問她。
甘付暖當即大喜過望,立刻用英語告訴他自己是中國人,被風吹到了這裡,不過那個男孩聽上去也是一頭霧水,她又問除了她,有沒有看到其他人,男孩搖頭,她只好請他為她準備了些吃的,填飽肚子再說。
擦乾身上的水,吃了飯,經過和這個男孩連說帶比劃,她知道這裡全年都是夏天,過著幾乎是原始人的生活,三年前一艘船被衝到了這裡,兩個週遊世界的老人到了這個島上,教了男孩英語。
男孩聽了他們的講述,自此對外面的世界好奇起來,可是兩位老人的船已經壞了,他們島上都是木筏,所到之處只能看到茫茫的大海。
甘付暖本來想去拜訪那兩位老人的,只是他們已經去世,留下了寥寥幾句話,他們環遊世界就是想在死去的時候,直接進入海里,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島沒想到成了他們最後的樂園。
甘付暖自然是不願意待在這裡的,她有丈夫,有孩子,那麼渴望與他們重逢,於是她第二天便跟著這些人出海,劃了許久,真的什麼都看不見。
連續好多天都是這樣,也沒有船隻經過。
她只得暫時放棄了這個念頭,好在他們不是吃人的原始人,而且還有人懂英語。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田園般的生活開始折磨的她近乎瘋狂,幾乎夜夜都夢到耀天和他們可愛的兒子。
那是她生命里最明亮的光,最燦爛的回憶。
為了回到他們身邊,她下決心要好好活下去。
甘付暖小時候在鄉村長大,長期以來生活的都不容易,適應這裡的生活並不難。她開始學習狩獵,捕魚,也教這裡的人如何將飯菜做得更好吃,偶爾也會有船被衝到這裡,那裡面會有衣服,有食物,有手電筒,有現代社會的很多東西,但是一直沒有人。
甘付暖開始看到船時,還會很激動,連著失望了四次后,便沒了當初看到船隻的激動,漸漸平靜了下來。
但是這些船給她提供了衣服,讓她可以不至於真得淪落成原始人,她還在船上發現了些玉米棒,經過四年的培育,已經在當地廣泛種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