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弱水
被令逸攙扶著站起來時,正好遇到弋丞相和紋竹進來,看著倆人衣衫不整鬢髮微亂還以為打擾了什麼好事,哎喲一聲趕緊就出去了,留下弋錦在屋裡扶額:「爹,有事么?」
「沒有,只是來問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娘。」
弋錦本身的親娘過世的早,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整個女兒,弋丞相也因為怕後母苛待她一直也沒續弦,將她寵護成了千金嬌小姐,如今出嫁回門也該去祠堂看看。可倆人跌的造型讓人各種想入非非不整理是不行的,她只得看了眼令逸徵求了他的點頭之後迅速的奔到妝鏡前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爹稍等片刻,我和王爺整理一下便來。」
收拾完自己又幫令逸將有些歪的髮髻理好倆人再出門的時候弋錦明顯的看見了弋丞相眼底的粉紅泡泡,他怕是以為小夫妻倆過得還挺好的,雖女兒性情大變,但比以前懂事也更能順應時事了。而紋竹低著頭,可在薄紗袖子下緊緊攪著手帕的小動作還算出賣了她的心思。
她不知道令逸有沒有看見,但弋錦是看破了也不會去說破的,靜待其變。
幾人到祠堂去祭奠了弋錦的娘,叩拜了一下祖先之後弋丞相說安排了小戲,弋錦是沒精力再聽了,只說有些累可以留著晚上看要回去休息,弋丞相又當做是倆人之前在屋裡發生了什麼不可描述的事玩累了,便點頭讓令逸和弋錦先休息,到晚膳時分再去喊兩人,還特地喊走了紋竹不去打擾兩人。
再次回到房間,她也顧不得令逸有沒有地方休息了。徑直趴倒在了床上當起了鹹魚。
而她的房間因為小,又多了書架和一些花架所以沒放榻,令逸理所當然也坐到了床上躺了下來,一個趴著,一個正躺著,也不說話,安靜的能聽見穿過雕花窗欞吹進來的風吹動花架上幾盆弔蘭的窸窣聲。
半晌,弋錦緩過來了,鹹魚翻身同他一道仰面躺在床上側頭看著他的側顏:「爺,你這麼躺著一點也不好看。仙氣兒的都沒了。」
「好看?」令逸側首輕輕一笑,眉眼微彎似弦月:「這個詞也只有夫人會用在為夫身上了。那夫人以為為夫要如何躺才能有仙氣?」
「額……」弋錦想了想,腦子裡什麼白子畫啊,白娘子啊,降龍尊者啊都出來了,沒一個正形,而且人啊妖啊神啊都出來了,也沒記起來有什麼仙氣飄飄的睡姿,最後想起來西遊記里菩提老祖的睡相,道:「側躺著,一隻手撐著頭什麼的,就像卧佛一樣,佛是神仙,你也差不多。」
「哈。」令逸雖不知道她腦子裡到底把他想成了何種人物,但樂得配合,側過身來一手撐著頭一手搭在身前靜靜看著她:「可是這樣?」
弋錦爬起來打量了一下,發現這睡姿是沒問題,就是他這麼往床上一躺,就有點引人犯罪的意思,不覺的往後躲了躲抱著枕頭歪靠在上頭,笑了笑敷衍道:「挺好,挺好。」
令逸見她覺得還可以便也不換動作了,就這麼安靜的休息,弋錦瞟了兩眼又想到了昨天晚上那春夢,不覺鼻子一熱,一摸又流鼻血了,麻溜的爬起來仰頭捂住,動作幅度太大,驚醒了小憩的令逸看她仰著頭殷紅已經有些滴在袖沿,不覺心下一緊:「夫人?」
幫她止住了鼻血,倆人依舊在床上分明涇渭躺下,弋錦自然不敢說她到底為啥會流鼻血,令逸也沒問,權當天氣太乾燥了,將茶壺端到了床邊的小几上,然後隔半個小時就會給讓她喝些水。
弋錦被他跟小朋友一樣顧著心裡啥滋味都有,想想一個養尊處優,雲鶴曠野,長相氣質都極好的的王爺能從仙人落入凡塵,這麼仔細安然的伺候人,果然小說里那些神仙男主也不全是虛的,就是都是大WiFi,想獨霸一個得看WiFi夠不夠專一也得看連接的信號好不好。
想到這她往令逸那頭靠了靠:「爺,裕王爺都一個正妃一個側妃,三五個小妾了,你年長於他卻為何好像不近女色?開府年數算算不短了,可府里也就如今大婚的我一個?」
令逸原在閉目養神,聽她問話倏的睜開了眼,一雙長眸羽睫輕顫,唇角勾起一抹笑:「有了夫人,還要其他人做什麼?遙的側室多,可煩惱也多,那數房姬妾哪及夫人萬一之好?」
弋錦抱著抱枕眨了眨眼,真是像他的風格,嫌麻煩,相當嫌麻煩,在這種事情上他是寧缺不濫的主兒:「你這是在誇我省事兒?」
令逸未立刻作答,坐起身將她連人帶枕頭一起攬入了懷中,非常理所當然道:「沒有,只是覺得有了夫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就是至理名言。」
帶著體溫的馨香縈繞鼻尖,雖隔著衣料都覺得他攬住自己的手是溫涼的,但他的胸膛是溫暖堅實的。
弋錦把枕頭橫在了兩人中間,抬頭看著他:「我們是賜婚的,若不是我嫁,也會有其他人嫁,那今日這番話王爺可也會說?」
令逸輕輕俯首,星眸眼底如波微漾,有些怨惋:「夫人又如何得知若沒有夫人,我會允娶他人?這番話,從前到如今,只有夫人一人聽過。」
弋錦不知道,她已經忘卻的曾幾何時,他也曾擁著她在星月下,她問了類似的話,問他這輩子只有她一個會不會覺得虧得慌,人家都說三妻四妾的。他將她緊緊攬住似要揉入懷中融入骨血:「有了夫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就是至理名言。」
如今的弋錦只覺得看著眼前人,聽著耳邊他的話讓她鼻子一熱,心中暗道不好,瞬間就要推開他:「爺……放開,我又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