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公主,肖寒終究還是與你無緣……」肖寒坐在巴掌大的窗戶上照進來的光線里,身影顯得萎頓。
「肖寒,你真的和商傳志騙取朝廷的糧草換錢?」鳳舞紅腫的眼睛,滿是期待。
「您何必再問。」此刻的肖寒,不敢再看鳳舞的眼睛。
「我要你親口告訴我!」鳳舞叫道,眼淚早已經滾滾而下,「說!」
「公主,肖寒有罪!」他做過的那些事情,當著鳳舞的面再也無法開口。
「啊!」鳳舞憤恨的搖著牢門,鎖著牢門的鐵鏈嘩嘩作響,「開門,開門!」
獄卒開了牢門,鳳舞沖了進去,瘋狂的拍打著肖寒:「你瘋了!你瘋了!你缺錢,你告訴我啊……你為什麼要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怎麼在父皇面前給你求情……你該死!該死!」
最後,鳳舞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頭上固定髮髻的發叉早已掉落,一頭青絲披散在背後。
肖寒早已經紅了眼眶,緊緊的咬著后槽牙,額角一跳一跳的。
第一次,他懷疑自己,當時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都錯了。
「肖寒,是你親手嶄斷了我們的緣分。」鳳舞眼淚不止,沙啞著聲音道:「你不知道,父皇都已經答應了我,讓你做我的駙馬。」
鳳舞從袖中取出一張薄薄的明黃色錦布,遞給肖寒。
肖寒顫抖著雙手接過,緩緩打開,看清上面的字跡時,他的眼淚終於落下。
聖旨,賜婚的聖旨。
「我千里迢迢的來這裡,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我怕你不喜歡父皇直接封你為駙馬的聖旨,我不顧女兒家的矜持和皇家威嚴,自己跑來傳旨......結果,竟是這樣的結局。」
「肖寒愚蠢!」肖寒嘴唇顫抖,「肖寒出身貧寒,無依無靠。要想匹配公主,沒有足夠高的身份又怎麼行?四年前,我離開您身邊去軍營就是想掙軍功,誰知兵部卻把我派到這和平不打仗的地方來。」
「商傳志不知如何知道我的心思.......肖寒沒有抵制住金錢和官位的誘惑,才幫他做了些糊塗事......但是,他也防著我,不知道他到底把那些糧草和箭簇賣給了誰。」
「那天,李軍醫來時,他正和我說朝廷突然派來了監軍,剩下的箭簇得儘快出手的事情......」
「這是他第一次直接給我說這件事情,因為李軍醫,他就再也沒給我說起這事。」
肖寒說完垂頭再也不語,手裡緊緊的攥著那張聖旨。
鳳舞用袖子輕拭臉上的眼淚,扯過那張聖旨起身,「是我,是我怕你去沙場有危險,才特意讓太子哥哥給兵部打了招呼。沒想到卻把你送上了不歸路。」
肖寒茫然的抬起頭望著鳳舞。
「錯了……大概一開始就錯了。」鳳舞雙目無神的喃喃著,緩緩出了牢門。
「鳳舞。」肖寒哽咽道:「保重!」
曾經他是個身份低微的侍衛,日日看著鳳舞的笑顏,最終走火入魔。他進入軍營想要得到更多,想要離她更近,誰知,卻失去了所有。
.........
白薰芳和賀年華並排從街頭走來。
今日她是去她的「雲裳成衣坊」的,明日要離開白城,這裡總得做一番安排。
「掌柜來了。」剛到雲裳的門口,裡面就迎上來一位眉眼彎彎的婦人。
「全姐。」白薰芳笑道。
「貴客,請進來看。」全姐招呼賀年華。
賀年華正看著這間佔地很大的兩層鋪面,門上懸著的紅木匾額上的「雲裳成衣坊」五個大字,應當是她寫的吧。
他轉眸看了一眼白薰芳,難得在她臉上看到一絲絲局促。
「我在白城算是字寫的好的了。」白薰芳知道賀年華看她那一眼的意思。
賀年華挑眉一笑,進了鋪子。入目的儘是成套的水族男子、女子的服飾,還有相應材質的布匹。
「全姐,你隨我們到二樓去說話。」白薰芳說著話帶頭上了樓梯。
「唉。我去端一壺茶上來。」
白薰芳今日穿了一身典型的藍色水族衣裙,今日這身衣裙在腰間完全沒有遮擋,漏出兩指寬白膩的一截纖腰。衣裙剪裁貼身,盡現身材曲線。
賀年華落後幾步跟在白薰芳身後上樓,抬眸就見到的是她的腰和隨著上樓的動作左右搖擺的臀。
「咦,這位貴客身上穿的衣服是掌柜親手縫製的?和掌柜的衣服顏色布料都是一樣呢。」三人在包房坐定后,全姐看著賀年華道。
賀年華身上穿的確實是從白薰芳那拿走的一身藍色的水族男子的衣袍。
賀年華淡笑抿了一口茶,沒有作答。
「這位是監軍賀大人。」白薰芳也沒有作答,只是給全姐介紹道:「以後鋪子里有什麼麻煩事,你拿著名帖去監使府找賀大人。」
「是。」全姐望了一眼賀年華連忙點頭。
「全姐,明天我要出一趟遠門。」白薰芳肅容道:「短時間內不回來,店裡的一切就交給你了。」
「啊?」全姐驚詫道:「掌柜的,發生什麼事了嗎?還有,我怕我不行啊。」
「沒事,就是帶阿爹出去走走。」白薰芳淡笑道:「從三年前,我開這間鋪子之初你就跟著我,上上下下的流程你都是清楚的。我相信我不在,你一樣能打理的井井有條。」
「嗯。」全姐重重的一點頭,接著道:「可是每季固定由您親手做的六件衣服最受那些小姐們歡迎了,這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個我已經想好了。」白薰芳從容道:「你不用擔心,到時候會有人給你帶來新的樣式。不一定是我親手做的,但是一定不會差。」
「好。」全姐應道。
「還有,蒲家的布料質量一直很穩定,接著和他們合作.......咱們的綉娘不能虧待了,塗家衣坊一直想從咱們這挖人,哼.......」
賀年華看著仔細叮囑、交待全姐成衣鋪諸項事宜的白薰芳,他一時有些恍惚,思緒一下回到了從前。
「賀年華,今天方大儒又打了我手心。」小女孩伸出紅腫的雙手在他面前,「好痛哦。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總是寫不出他方式體的精髓。連我娘也說我笨的不像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是朽木不......可......不可......」
小女孩努力的想著那句話。
「朽木不可雕!」他冷冷道。
「對。」小女孩委屈道:「娘怎麼能這麼說我呢!賀年華,你快安慰一下我......我現在心如刀砍!」
「心如刀割!」他滿面驚奇,仍然為她糾正道。
「刀砍,就是刀砍啦。」小女孩急道:「割哪能比得上砍來得猛烈。」
........
「......好,那就是這樣了。」白薰芳起身推動椅子的聲音打斷了賀年華的記憶。
賀年華回神看著眼前逆光而立,看不清面目的窈窕身姿。她還是少年時那個白薰芳嗎?
兩人從成衣坊出來,都沒有再說話,只默默的在樹蔭下走著,空氣里漂浮的儘是花香。
「明日,年未也回京城。路上你們也好有個照應。」最終,賀年華開口打破了沉默,「他是來給我送棉衣的。」
「啊?」白薰芳半是驚詫,半是笑:「是你娘讓他來的吧。」
「嗯。」賀年華也笑道:「胡夫人這幾年一點也沒變。哦,她自己說變了,變的越來越年輕了。」
白薰芳抿唇一笑不再說話。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月亮湖邊。
「進去坐坐。」賀年華道:「晚上我在這給年未踐行,一起吧。我也請了馬先生過來。」
不待白薰芳回答,就聽見一陣吵鬧聲。
「嘿,哪裡來的不要臉的男人,以為老娘這酒館是什麼地方。」哈依娜罵道:「吃霸王餐不說,還敢跟我說混賬話!」
只聽見一個男人叫囂道:「你這臭婆娘,誰吃霸王餐了,我說了要以身相抵。」
白薰芳隱約覺得這聲音耳熟,她繼續往酒館前行。
「去你媽的!」伴隨著哈依娜的罵聲,一個邋遢的男人,從門內飛出來正好落在白薰芳的腳邊。
「哎喲。」那男人捂著胸口翻滾,正好露出臉面。
白薰芳看清那男人的面容后,頓時腦子嗡嗡作響。
下一刻,她反手便從賀年華的手上奪過馬鞭,在那男人身上狠狠的揮舞著。
是他!是那個前世侮辱自己兩年,還把自己打死的畜生!
「打得好,阿江!」哈依娜在旁邊鼓掌喝彩,「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蠢貨,竟敢侮辱我們白城的女人!」
那男人被白薰芳鞭子抽的在地上來回翻滾,根本無處躲藏,從開始的哇哇亂叫逐漸到奄奄一息。
哈依娜臉上的笑意漸漸僵住,「阿江,教訓一下就行了。」
白薰芳卻猶如沒聽見一般,發紅的眼睛里蓄滿了殺意。
「小薰!」終於,一直在旁的賀年華上前阻止了白薰芳,他抓住她的手腕輕柔道:「再打就要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