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番外四
「殺!」
「殺!!」
「殺!!!」
從古至今,除了美人再也沒有什麼比黃金跟權貴更容易讓將士熱血沸騰的了!
殺聲一起,腳下枯葉被帶起,像是無家可依的孩童,打著旋任人踐踏。
青玄三尺軟劍在手,劍光閃過之處,滿是瑰麗的血光。
同她背靠背的容稷長刀在握,刀鋒如同銀霜,所經之處衣襟與骨肉爭相開裂,血濺當場!
青玄身子大不如從前,真氣攢動之下毒血入府,跟著眼前就是一陣暈眩。
她手上動作遲了片刻,錦衣衛的綉春刀就已經到了她的喉間。
青玄提劍去擋,綉春刀的力道如同一記重拳,她只覺得胸口一悶,噗的一聲,一口黑色的血跡淬了那個男人一臉!
那錦衣衛眼見青玄體力不支,心中竊喜,綉春刀一橫在她腰間斬出一條血痕!
「青玄!!!」
容稷已經被團團困住,他眼見青玄受傷,當下嘶吼一聲,墨色眼眸頃刻間被她傷口處噴濺的血跡灼成了一片猩紅!
手起刀落之間,容稷周身嗜血殺伐的氣焰炸裂,他蝙影掠過的地方都是一片慘叫!
而那個傷了青玄的錦衣衛前一霎那尚在為賞銀沾沾自喜,下一刻喉間卻被容稷的刀鋒掠過,一腔溫熱頃刻間噴洒而出,快到讓他分不清這噴濺而出的究竟是誰人的血跡!
撲通一聲,那個男人翻身一滾摔落到了溯流的腳下。
他的眼眸里慢慢都是黃金美夢,那一錠錠金子還烙印在他的瞳孔里直到他咽下最後一口氣,尚且不曾散去。
他喉間的傷口正在汩汩的往外綻著殷紅,殷紅所及之處噴濺到溯流的戰靴上,他眉頭一擰,抬腳將那人的屍體踹翻了個跟頭。
溯流偏偏就不信了,就算他容稷是戰神附體,今日也一定要取他性命!
「弓弩準備!給我殺!!!」
這一戰註定慘烈,比離恨澗還要慘烈!
好在容稷有備而來,手中長刀就地一扔,從身後甩出一把玄鐵打造的傘劍。
傘劍移開,弓弩依然難以近身,溯流見狀更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手中綉春刀出鞘長喝一聲向容稷飛撲而來。
「這裡交給我,你去救那小子!」
容稷一個翻身,隨手將地上的綉春刀捲入手中,手中的唯一的庇護劍傘遞予青玄掌心。
「你自己小心!」
說完,青玄翻身而起向筠笙方向殺去。
溯流早就想跟容稷交手了,他就是想看看到底江湖傳言的容稷有多強!
盛怒之下的溯流早已失去了理智,索然招招狠辣取人性命,但是招式之間破綻太多,不過幾十餘招就被近前的容稷給折了臂骨!
「啊!!!」
眾人聽聞自己的統領堂堂一個千戶頃刻間被容稷秒掉了一條胳膊,心裡紛紛打起了退堂鼓。
借著這個空檔,青玄救下筠笙悄然退到了容稷身後:「往南走,哪裡我布施了一個奇門遁甲的石陣,他們若是闖入一時三刻定然無法出來!我們尚且還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走!!!」容稷聞言更是不再戀戰,扯起了筠笙手臂,就向著密林深處飛奔而去。
一口氣跑出了十餘里,青玄為首已經帶著他們逃到了石陣的南側!
青玄一鼓作氣,眼見已經脫離險境,撲通一聲雙膝一軟,軟倒在了地上,最後一口力氣也被用盡!
「青玄師姐!」
「青玄!!!」
「我怕是不成了......」青玄艱難的抬起頭來,每喘息一下胸腔之中痛意炸裂,她嗆咳一聲,一口血沫就濺在地上滿是銀霜的枯葉上。
「容稷,我求你......幫我照顧好筠笙!答應我......」
「不!」容稷咬緊牙關勉強不讓眼眸里的淚水迸濺而出,他將青玄圈入懷中,用盡畢生的力氣將她抱緊:「不行!你不會有事!你是我容稷的人,我說你不會有事,你就不會有事!」
「容稷,不要傷心......」
青玄唇角微微扯動,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她沾滿了血跡的手掌緩緩的抬了起來,然後裹上了容稷的臉頰。
這麼多年,她鮮少有這樣的機會能這樣近距離毫不避諱的瞧著他,他的眉眼是那麼的好看,可惜她身為他的妻子這一生居然都沒有看過幾次。
當真是可惜......
「聽我說......容稷,你可以救我千次,萬次,可人終究難逃一死!」
「咳咳......」又是一聲嗆咳,一抹粘膩的殷紅從青玄的唇角溢了出來,這樣的刺目灼人紅滾到容稷的掌心,猶豫詔獄里赤紅的熱鐵,在他心上燙出生不如死的灼痛!
「我既然能救你千次百次,這次一樣也能救你!這三個月我已經回了縹緲峰,求師父尋覓這世間最好的大夫,他是傳世神醫,可解世間百毒!師父是不會騙我的......」
「不要枉費心思了!我這身子最是清楚,原本說是半年之期,如今已過三月有餘,多出來的這一百天,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所以,容爺......今日我能死在你的懷裡......此生再無憾事了......」
「我還記得......你第一次擁我入懷的時候也是在隆冬的一個深夜......那一夜,飄著如銀的白雪......容爺,下雪了呢.......」
青玄的眸子里的溫熱和光彩一點點的渙散,靈氣慢慢抽離。
青玄的手掌緩緩的從容稷臉頰上離開,她攤開了手掌......好巧,當真是下雪了,虛空中的鵝毛大雪打著旋兒飄落在她指尖,頃刻間被血跡吞噬,融成血水。
她跟容稷就好比這晶瑩的雪花跟滾燙的血漿。
他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本不該相遇,他們本不該碰撞。
可倘若衝破了禁忌碰撞到了一起,就會相融在一起,成了一種顏色,此生再難分離了.......
「青玄!!!」
「青玄師姐!師姐......你醒醒.......」
***
陽春三月,清風陣陣,正是清明踏春好時節。
桃花坳里,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盤坐在一起,手中一人一壺桃花釀!
「嘩啦啦」容稷灌完最後一口清酒,意猶未盡,才悻悻然的將酒壺別回腰際。
他側頭看向筠笙,筠笙以為容稷要搶他的桃花釀,慌忙藏於身後,再看他時更是一臉戒備。
「瞧瞧你那小家子氣!」
「什麼啊?這可是青玄師姐的,她的那份你休想垂涎!」
過了一年,又長了一歲,筠笙講起話的樣子又愈加的像是個小大人模樣。
「對了,容大哥,我有一個憂慮埋在心裡多時了,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講!」
「青玄師姐這病究竟能不能好......你那個神醫朋友似乎也並沒有給出準確答覆!我心裡忐忑難安!」
「怕什麼?最難的時候她都挺過來了,如今她不也能跟咱們一起看桃花了嗎?」
「我想過了,今後只要陪在她身邊,那怕她時光不多,她想看桃花,我便陪她來桃花坳;她想看翠荷,我便陪她尋芙蓉池;她若想看霜打紅葉,我便陪她回靈毓山;她若想看冬雪,我就當她的披風!」
「她無憾了,我便無憾了,何必計較歲月幾何,命里長短?」
容稷目光一直遊離在遠處桃園深處那個倩影身上,那個身影在桃林深處雀躍,揮手,拉扯著紙鳶的長線。
容稷的唇角微微上揚,依稀間彷彿回到了那一年灼灼桃花織就的溫柔舊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