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決裂

第五百三十章 決裂

葉蓁蓁自有一顆少女芳心如夢,那紅白相間的瑪瑙盒子里盛有昌盛夫人出嫁之時的幾件首飾,色色精美絕倫,本是她留給自己的東西。

不承想對方一朝算計得逞,斷了她最後的夢想。葉蓁蓁情知自己再也用不上,又感覺從前愧對了何子岑與陶灼華這一對有情之人,便想拿這些東西做個補償。

瞧著她要出門,繪綺瑟縮地往前走了兩步想要跟上,卻被葉蓁蓁厭惡地揮退,轉而喚了胡田田給的兩個丫頭一同起身。

陶灼華打開匣子,瞧著裡頭吉祥寓意滿滿的幾件首飾,到詫異於葉蓁蓁此次的大手筆,便推辭不受,將那瑪瑙匣子又推回到對方面前。

葉蓁蓁粲然一笑,沖她說道:「實不相瞞,這本是我留給自己的東西,如今瞧著已是用不上,又不想白白糟蹋,便轉送給你,算是聊做歉意。我也不指望同你化干戈為玉帛,只望日後能少個人念叨,便算是修了些福德。」

陶灼華再三再四推脫,葉蓁蓁卻已經立起身來恬淡說道:「青蓮宮中未必便歡迎我,我也不在這裡久坐惹你厭煩。今日寥寥送上祝福,卻是一片真心。從今往後未必相見有期,從前種種是非,但願今日一筆勾銷。」

葉蓁蓁接了丫頭遞過來的銀藍雙色折枝碗蓮披風,零落如風中的花朵,步履翩然地出了青蓮宮,卻又往寶華殿去打了半日的坐。

直待日薄西山,葉蓁蓁才轉回長春宮中。她也不去謝貴妃面前請安,只吩咐丫頭將素齋端到自己房裡,一個人安安靜靜用完了膳,便就打發旁人出去,自己從炕桌的最低層搬出那個上了鎖的匣子,將從前昌盛夫人的遺物取出收在袖中。

仁壽皇帝於晚膳後傳召葉蓁蓁覲見,明眼人一瞧便知曉是為著她的姻緣。謝貴妃特意過來探看,籠著葉蓁蓁鬢間的絲髮道:「有什麼委屈便都說於陛下,自有陛下與本宮替你做主。」

葉蓁蓁微笑頷首,不著痕迹地推開了謝貴妃的手,便就徑直往乾清宮去。

只怕女孩兒麵皮薄,守著謝貴妃更不敢說開,仁壽皇帝特意叫著德妃娘娘一同在坐。德妃娘娘定下了兒子的終身大事,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對葉蓁蓁也格外和藹,還拉著她的手說了幾句悄悄話。

迎春閣里的一暮再解釋也無用,德妃娘娘便就略點一點,再委婉表達了仁壽皇帝的意思,想聽聽她是否屬意這門婚事,願不願做何子岩的楚王妃。

葉蓁蓁從前怨恨仁壽皇帝將自己接入宮中卻又不聞不問,今次木已成舟,本以為等來的直接便會是一道賜婚的詔書,未承想仁壽皇帝到願意真心替自己著想,不覺對君王存了些感激之意。

她沖著兩人深深下拜,慎重從袖間取出一沓東西,遞到仁壽皇帝面前,再鄭重說道:「陛下,蓁蓁這幾年心灰意冷,其實早絕了兒女之情。如今清白的名聲已失,卻不願意委曲求全。既是陛下憐憫垂詢,蓁蓁只望拿著母親留下的陳年舊物,再換得陛下最後的眷顧。蓁蓁願帶髮修行,自此老死大相國寺中。」

葉蓁蓁隨手所帶有一把開過刃的銀剪,她不待仁壽皇帝做聲,竟將鬆鬆挽系的長發打散,手持銀剪便絞去一縷,以示自己心意之堅。

德妃娘娘未承想葉蓁蓁是做了如此打算,到被她手拿銀剪的決絕樣子嚇了一跳,慌忙命人來奪,又替她將髮髻挽上。再攬著她的肩膀勸慰道:「你這孩子也忒糊塗,天大的事有陛下為你做主,年紀輕輕地怎麼還要帶髮修行?」

仁壽皇帝卻是心間惋嘆,曉得葉蓁蓁這一生大約便是個悲劇人物。

她若是不嫁何子岩,有了迎春閣里的一幕,再難有勛貴之家門第相當的男子可以婚配;便是委屈下嫁,何子岩從前攢下的軍功還不曉得是什麼來頭。若真有欺君罔上的成份在裡頭,今日這道賜婚的旨意一下,指不定又會斷送了她。

眼瞅著德妃娘娘將葉蓁秦暫時安撫住,仁壽皇帝便隨手翻開葉蓁蓁帶來的書札。從前昌盛將軍夫人是先皇后的好友,仁壽皇帝自然認得她那娟秀的筆跡。

才瞧了不過幾行,仁壽皇帝竟頹然往後跌坐,又豁然立起身子睜圓了雙目,指著葉蓁蓁道:「嘉柔,這個東西你從何處得來?」

德妃瞧仁壽皇帝的模樣,曉得必是緊要東西,心間不由陣陣發緊。她不敢說話,只一瞬不瞬地盯著葉蓁蓁,瞧她如何回答。

葉蓁蓁表情平靜,輕輕斂禮道:「母親彌留之際,曾對蓁蓁一個人留有遺言。說是她的正房裡書桌之下藏有卷東西,待他日蓁蓁走投無路時,大約可做保命之物。蓁蓁這一路行來順風順水,便疏忽了母親的交待。此前被人百般算計,才不得不借著回葉家之際將東西取來,不想今日派上用場。」

仁壽皇帝目無表情,手指搭在那捲書札之上,微微顫抖的身軀卻出賣了心底無比的震驚與失望。方才還意氣風發的帝王好似一瞬間蒼老了十歲,連嗓音都變得暗啞。他重重問道:「嘉柔,這卷東西你已經瞧過?」

葉蓁蓁坦然點頭,唇角露出絲從容的笑意:「陛下,蓁蓁是您金口御封、上過玉牒的郡主,更是昌盛將軍的女兒,豈容得旁人隨意擺布。便是迎春閣間的一幕,雖是蓁蓁不小心受了旁人算計,卻絕不會為著清譽自墮泥沼。因此今日大膽求懇,請陛下成全蓁蓁,一入空門萬事皆休。」

仁壽皇帝良久無言,只默默將手上的東西遞給了德妃。

德妃捧著昌盛將軍夫人的遺札匆匆看去,只覺得多年來苦苦搜尋的東西終於有了結果。她輕輕噓了口氣,卻又是悵然一嘆。如今真相幾近大白,甄三娘子這幾個月的努力也沒有白費。

若說幾個奴婢的口供扳不動謝貴妃,來自昌盛將軍夫人的遺札卻更能說明問題。想不到葉蓁蓁一個金閨玉質的弱女竟有如此氣魄,她絕不選擇忍辱偷生,到是敢於當這件東西拿出來面世,以此做為與謝貴妃和何子岩決裂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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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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