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秘典

今夜很安靜，月光像是水一般灑在地面上。

月明鏡一般的懸在空中，本應該是清靜的夜晚。然而除了那月周圍，都被涌動的雲堆成灰鉛色，像是在昭示什麼。狂暴的風吹散狂亂的葉片，嘩啦啦的作響，最後席捲著，向上下四面亂卷亂沖。

在這厚重的葉片之中，有一些身穿黑衣的男人隱藏著。

鑒於前些日子的騷亂，醫武居住的院落之中不斷發生的命案。所以，即便是月上中天的時候，依然有弟子在暗中監視著一切。在樹上的，是一名年輕的弟子，他是三代弟子。年紀大約在二十左右。

一雙眼，宛如貓頭鷹一般，時刻注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你看到他，就會相信，任何的動靜，都似乎別想逃過他的那雙眼。但只是似乎，在他盤踞的樹的樹榦上，一灘黑紅色的液體正在向上流動。

液體怎會流動？

仔細看，那不是液體，而是一種筋肉組織的混合物，呈現液態一般，有生命的向上。

近了，近了！它爬到這弟子的頭頂，在那樹梢上蠕動，直到這弟子的正上方。風和葉的交響曲，將一切的異動都遮擋。這名弟子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

倏然。

那黑影撲下，像是撲擊而下的梟鳥，又像是暗夜中的精靈。蝙蝠一般，輕盈的墜地。在空中攤開。那名弟子終於抬頭，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黑影嘩的水一般的落在他身上，一瞬間，就將他整個頭和上半身包饒其中。

筋肉組織向他的口中涌動，耳朵、鼻孔、眼睛。他無法發出聲音，舉動讓他雙手瘋狂的撕扯，那筋肉卻水一般，從他的手指躲開。很快，他整個人被吞吃下去。黑紅的筋肉整個包裹，形成筋肉的卵，吊在樹上。

不多時，卵從中裂開。一個人輕盈的落地。

這人白髮，面孔俊美，但是他咧嘴笑的時候，總有讓人畏懼的感覺。他的樣子，和仇天極一樣。他晃動脖子，咔咔作響。接著，那懸在樹榦上的卵皮，掉落在他身上，形成一身遮擋面孔的夜行衣。

他左右瞧了瞧，側耳傾聽，很快，他選定一個方向，賓士而去。

監牢之中。

全身猙獰長角，體型擴大三分，披鱗帶甲的翟高單膝跪在仇天極身邊。

「大人，成功了嗎？」

仇天極睜開眼，方才那黑紅色的筋肉，就是他的左臂形成。他發現，自己能夠在一定距離之內，控制血肉。而血肉也可以寄生同化同樣具有血肉的生物。方才的那個卵中生出來的，就是受他掌控的素體，也可以說，分身！

「很快，我們就能出去。」

仇天極說罷。翟高嘶聲笑起來，他現在，聲帶與人類已經不同。聲音尖銳嘶啞，宛如夜梟。但是，他此刻感覺很好，從未這麼好過。源源不斷的力量，正從他的身軀之中生出。

醫武的院落之中，一個人靈活的避開暗中的監視，一步步向著目標前進。雖然白鶴拳門現在夜晚戒嚴，但是他豐富的江湖經驗，豈是這些初出茅廬的小菜鳥能夠媲美的？他冷笑，他能夠找出那些自以為藏得很好的弟子。

甚至，接著一名弟子打哈欠的功夫，他一瞬間竄入一個房間之中，而那名弟子，這時才緩緩的轉回頭來。

這是一位小醫武的房間。應當是白日里沈前的秀，讓他們真的以為兇手被抓住。此時，這名醫武正睡得香甜，沉浸在夢中。

透過那照進窗戶的夜晚的月光，甚至能看到此人臉上的笑容。

「做美夢？就在夢裡永遠睡過去吧！真是便宜你了。」黑影喃喃自語，他的手腕一翻，手指間，已經多了一個東西。那雙指拈著的，在月光下發光的，是一根三寸長的銀針，柔軟的質地，讓銀針在空中微微晃動。

黑影毫不猶豫，走到床邊，唰！銀針猛地刺入脖頸，同時間，空閑的手捂住嘴。那名醫武雙眼騰地睜開，口中發出悶哼，接著，氣息全無。黑影將銀針抽出來，纖薄的銀針在空中微微晃動。

「就這種警惕心，也好意思叫醫武？丟人。」黑影冷哼一聲，在房間之中翻找起來。不多時，他拿出一本薄薄的書冊，接著月光翻閱，雙眼露出愉悅的神色。

不錯，這就是真正殺害醫武的兇手。而他的目的，就是為了這些醫武的秘典。他和仇天極想到了一起。藉助這個機會，將醫武的秘典都收斂起來，或是重新創造，或是相互補全。

但是黑影翻看幾頁，臉色難看起來。他狠狠的將秘典丟在地上，憤怒的踩了幾腳。

「不對。不對。又是只有百脈境界，後面的全部都是殘缺。這根本就不能用，不行，還要更多，更多的秘典。」

「既然你不要，送給我如何？」

房間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天上的雲移動，月光隨之移動，將那門口的人影照亮。

黑影受驚，低喝：「是誰？」同時一個后躍，向後拉開距離。

——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我沒發現？若是他不出聲，而是偷襲……

攥緊手掌，黑影發現自己的手心都是冷汗。

但是那進門的人，卻沒有看他，而是看著地上的的秘典。

「為何不回答？既然你不要，送給我如何？」

「你想要就拿去。」黑影冷冷的說。他知道這人不會去拿，因為只要他去拿，就會給他出手的機會。

「那我就要了。」

然而，那人卻真的走了幾步，彎腰去撿。

機會！

黑影抓住了這個機會，他箭一般的衝出去，手腕一翻，八隻針握在雙手之中，嗖的射出。同時，手向著那人的臉上抓去。

唰！面巾掉落。

黑影的雙眼緊縮，他失聲叫道：「怎麼是你！」

仇天極，不，準確的說，是仇天極的分身，但這裡，就用仇天極來稱呼。他微微一笑，宛如春雪遇朝陽，溫暖迷人。

「聽起來，你似乎認識我？讓我看看你是誰？」

仇天極向前一竄，頓時來到那人面前。

黑影只覺得清風拂面，仇天極已經撤下他的面具，躲在一旁。

「有意思。沒想到是你。」

那人頓了頓。「是啊，是我。」

這個黑影，正是這幾日四處與人打交道的老程。

此時，他臉上沒有憨厚的笑容，反倒顯得十分猙獰。在月光下，更是詭異的慘白色，宛如殭屍，鬼一般的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