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因由
不知道過了多久,倦意上涌,我的身體自然而然的向後靠去,適然的枕靠在身後小寶早有準備的身上,懶洋洋道:「若無事,大家不若回去早早歇息,等想到再說可好?呵──」伸手掩下一個呵欠,我微微皺眉。
慕容輕雲的笑聲在耳畔響起:「小優,再撐一會兒,我想他不會太為難你的。」用的是傳音入密。
奇怪。三年不見,這個慕容輕雲居然變成這個樣子,每句話里都含著深意,層層疊疊,毫不幹脆。
身為御主的男人也是一樣輕笑,「夫人竟是性情中人,真是難得。」
掀掀眼皮,我再掩下一個不請自來的呵欠,用因泛困而導致略帶暗啞的聲音道:「請御主明示。」
「夫人身為關西一縣之主,想來在很多事上可以有所決定,可對?」
御主的聲音在我耳中聽來有點恍惚,我迷糊的點點頭:「御主大人,麻煩您老人家直接一點,例如是讓我把縣中的駐兵調走,或是想要我派人去領路接應,抑或是其他什麽的?」
「咳……咳咳……」被嗆到的是慕容輕雲,我向他投去憐憫一睥:「慕容,你變急躁了。」
慕容輕雲瞪著我,欲言又止,倒是御主又笑了起來:「沒想到夫人如此爽快,那我也不繞圈子了。」微微一頓,他身子稍稍前傾:「我只希望游大人以及你的人什麽都不要做。」
「哦,好。」毫不猶豫的點頭,我無意識的笑,無意識的說:「只要讓我離開關西縣,什麽都沒問題。」
「嗯?」御主神色不變:「要離開也不是不行,只不過……」他勾了勾嘴角:「現在往東邊南邊以及北邊的路都不太安全,若夫人真的要走,也只能往西了。」
往西?那就是要關山了,他的意思是……「很好。」我點頭,他的提議正合我意。外域大舉來犯,這個時候的中原地帶動蕩不安,遠不如關外來得安全。
他眼中冷芒一閃,語氣卻是無比欣然:「如此就說定了,夫人和您的人隨時都可以啟程。」
「好……呵──晚安。」伸出手,身後的張寶十分「合作」的抱起我往裡屋走去。
當我坐到床上,原已閉上的眼睛再度睜開,滿臉睡意在眨眼間消逝無蹤。我看了張寶一眼,他向我點點頭,輕聲道:「無妨。」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指現在的環境很安全,沒有人竊聽,但我還是壓低了聲音:「傳令下去,所有行動暫停,不過,要讓他們繼續暗中注意一切,知道麽?」
「主人您的意思是……」
嘴角緩緩翹起,我若有所思的笑道:「坐以待斃是不行的,一時的沈寂只是為了將來更猛烈的爆發。」
他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臉上卻笑了起來:「我明白了。」
猶豫了一會,我有點尷尬的開口:「那個……聽說慕容輕雲已經脫離慕容家了,怎麽回事?」
「是兩年前的事。」張寶神色不動,我卻分明自他眼中看到一抹調侃。
「兩年前?」不是說三年前嗎?司徒磊絕對是故意誤導我!
「嗯,兩年前,慕容輕雲成為丐幫少主的事被發現,然後他就被逐出了慕容家。」
逐出?這一脈單傳的子孫,慕容家會這麽捨得?挑挑眉,我看著張寶:「這麽簡單?」
「當然……不。」他笑了笑,「所謂『逐出』只是對外的說辭,事實上是慕容輕雲主動要求脫離,為此他甚至把自己的老爹給氣暈了。」
「理由呢?」既然「逐出」可以是借口,那關於丐幫少主的事更加不可能是真正理由。
「呵……他的理由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我怔了一下,這是什麽理由?
張寶似乎很愉悅,臉上笑意盎然:「他身為慕容家嫡子單傳,本就有著為慕容家開枝散葉的責任,可是他卻說自己此生絕不會生兒育女,也就無法把慕容家繼續傳承下去,因此為了不做慕容家的罪人,乾脆自行脫離了事。」
呃!這……驀然間想起自己曾經對他說過,此生只會有睿兒一個孩子,難道……
「本來慕容家的人聽他這麽一說,都以為他是不是得了什麽暗疾,害得一家子上跳下竄的張羅著要為他尋訪名醫,沒想到他卻說……卻說……」說到這裡,張寶帶著異樣的眼神落到我身上,直到我用眼神催促他才咬著下唇說:「他說並不是他『寡人有疾』,而是他喜歡的人明言此生絕不會生兒育女,而他又是非卿不娶,因此……」
……
確定了,果然是因為我。呵……我應該感到榮幸麽?一個男人為了自己死心塌地至此,換了任何一個女人都會被感動吧!
可為什麽我卻一點也感動不起來?甚至,有一種想大笑的感覺……
「主人?」張寶不解的看著我,疑惑於我臉上越趨燦爛的笑。
「小寶,如果有人為了你這麽做,你會不會覺得感動?」我突然很想知道旁人的感覺,看看到底是我太冷血還是其實所有人都一樣。
「感動?」他微偏起腦袋,想了一會才說:「應該會吧,無論那個人是不是自己喜歡的,但可以得到這份心意總是難免會為之動容的。」
皺了皺眉,看來果真是我太冷情了,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些或真或假的微笑和言語,我就覺得一切都是這麽虛幻而不真實,也就無論如何也感動不起來了。
唉──太過清醒看得太清也是一種痛苦啊!
有些鬱悶的揮揮手,我把張寶趕了出去:「不說這些了,你們都準備一下,明天我們就啟程。」
「是。」他眼中閃著不解的退了出去。
趴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咬咬牙,我跳下床,踩著真絲織繡的軟拖鞋步出房門。
黯夜中的月格外圓潤,朦朧的光暈中,一切都顯得迷離而不真實,微風拂過,庭院中的花葉柔雅招展著,彷彿擁有了生命一般,伴隨著顫動的聲響,如活過來一般的詭異。
擰起眉,從未發現自己住的地方居然可以如此陰詭,抬頭看到司徒磊的房間,我鬆開眉頭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