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回 收買人心先利其器
「三姐姐若去問四嬸娘,不是擺明了讓四嬸娘安插她的人在你身邊么?」靜婉見丫鬟擦凈了那把老舊的官帽椅並鋪上帕子,才落下屁股。
靜和心中不由暗嘆一聲,這個四妹可真是什麼都敢說,回想起那日她與四叔的對話,這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思量間紫瑛已端了香茶上來,靜和先讓了四妹靜婉,才接了一杯過來,暗暗思忖,老太太會有這重意思么?
她正發怔,那邊廂聽得銀鈴般的巧笑聲由遠及近,兩個裊娜的身影朝這邊來。
一個是四房的二姑娘靜綺,另一個水蛇腰削肩膀,瓜子臉兒柳黛眉,笑容間隱現一枚笑靨的是她?!!
姚氏的侄女兒,姚鈴兒。
上一世靜和便和她交好,姚鈴兒性格單純,頗好相處,因母親亡故,繼母不慈而投靠侯府,真說起來二人也算是同病相憐。
然而姚鈴兒卻又比她樂觀開朗,雖長得瘦弱,卻有一副不服輸的勁頭兒,從繼母那裡奪了些母親的嫁妝,卻又單要鋪子,一心經營著,漸漸有了起色,倒也有不少積蓄,上一世,她是有些瞧不上這些營生的,加之又有些憊懶,臨到用錢時,方知道這黃白之物的好處。
上一世靜和過得潦倒,在柳州又無親朋故友,得知姚鈴兒也沒有歸宿后,曾寫信請她往柳州小住,想著她這個縣令夫人怎麼也能給她介紹個如意郎君。
姚鈴兒只在縣令衙門裡住了一陣子,便拿私產在柳州置了個宅子,當時自己給她說的幾個媒,也都未成。
後來靜和上路回京時自身尚且顧不得,也無顏面去見姚鈴兒,只知她還在柳州盤桓,也不知最後如何了?
「三妹妹!」一聲脆生生的喚聲將她拉回現實中來,正是四房的二姑娘靜綺進了來。
靜和忙拋下那些回憶亂蓄,招呼她們落座,又叫紫瑛去倒茶,吩咐品紅去取什錦乾果攢盒。
靜綺是姚氏的嫡女,自然是見慣好東西的,靜和這裡的乾果自然也沒什麼能入她的眼,若不是母親打發她帶姚鈴兒過來玩,她倒樂的在自己屋子裡坐坐,當下只微笑著取了一枚蜜餞拿在手心裡玩著。
靜和將她的形容瞧在眼裡,微微笑著問姚鈴兒道:「鈴兒妹妹幾時來的?」
姚鈴兒笑道:「昨日新到的,才安頓下,住在綺妹妹的院子里。」
如是幾個人拉拉雜雜說了會子閑話,估摸著靜綺和靜婉都不稀罕她房裡的飯食,在周氏打發碧桃來傳話,讓幾位姑娘留下一道用晚飯時,幾個人都齊齊告了辭。
靜和虛讓了兩句,便親自送她們到了院門口。
待陪著周氏和徐二老爺用過晚飯後,大姑娘靜宜身邊的丫鬟書香過來傳話:「我家姑娘讓奴才轉告三姑娘,她今日本也該來看望二太太和姑娘,只因被慶國公府的方大姑娘纏著下了半日棋,這才回來,想著時候不早明早還要去喜春苑學習理事,姑娘怕也是要早些歇息的,就不過來了,明日在喜春苑見罷。」
靜和自然不敢驕矜,只笑道:「多謝大姐姐關懷,勞你代我向大姐姐致意。」一面說著一面吩咐品紅:「替我送送書香姑娘。」
書香又行了個規矩的福禮,與品紅一道退了下去。
靜和瞥了一眼靜候一旁的紫瑛,從桌上站了起來,說道:「你跟我來。」
紫瑛忙跟在她身後,進了寢室,瞧見她掏出鑰匙開了箱子取出一隻黃花梨木嵌天鵝絨的匣子,又打開,取了一對赤金海棠珠花絞絲手鐲,遞了過來。
那鐲子瞧著是赤金的,做工也考究,瞧著便貴重,紫瑛忙道:「奴才怎好受這樣重的賞。」
靜和拉她起來,在一旁的炕上落座,一面將鐲子放在她手裡,一面緩緩說道:「姐姐是跟著老太太的,什麼好東西沒見過,我送這些不過是表表心意罷了,姐姐就莫要推辭了,」說罷見她還要推辭,又道:「姐姐再若不要,莫不是瞧不上?」
紫瑛這才收了,她原本是老太太房裡的二等丫鬟,又是外頭買來的,不比瑪瑙珍珠是家生子,也時常為自己打算,似她這種,最後不外乎跟了哪位姑娘陪嫁,或是給哪位老爺或小爺做通房。
她家裡原本也有幾畝水田,自己那個爹老來無子,才討了她娘去做二房以圖延綿子嗣,誰知她娘不爭氣,生下她個丫頭片子便咽了氣,她那嫡母狠心將她賣了給大戶人家做丫頭,用賣她的銀錢又給她老子討了一房姨娘,故而在她心裡,姨娘的日子便不是人過的,寧肯嫁個小戶人家做正頭奶奶。
二姑娘是四房裡的,四姑娘素來小性兒,大姑娘雖好,可怕是擠破腦袋過去了,也不過是個二等丫鬟的命,怎麼也蓋不過書香墨韻兩個去,若只是個庸俗無能混著日子也倒罷了,偏她是個有大才的,自認不比瑪瑙、書香等差,倒是來了三姑娘這裡,上來便做了一等。
原本她還擔憂二房懦弱,將來怕也沒有指望,如今瞧三姑娘這言談舉止,氣度風貌,將來多半也是有出息,況且三姑娘房裡尚沒有個得用的,這對她而言,的的確確是個好機會,故而她是一心想要追隨三姑娘的了。
靜和怎知她看人的時候,人家也暗地裡觀察她,當下只是溫和說道:「不瞞姐姐,我這裡鬆散慣了的,品紅年歲也大了,雖頂著二等丫鬟的職,卻委實算是我這屋裡的一等丫鬟了,如今她也大了,我對她早有別的安排,這屋子裡上上下下的事,的責,許多事還要勞姐姐多提點才是。」的確,相對於她,一個在老太太屋子裡待久了的丫鬟,對這府里的人和事,知道的要多要准。
紫瑛既拿定主意要效忠,當下只跪在那裡,開口說道:「奴才本就是外頭買來的,根基不深卻也牽扯不深,如今得三姑娘待我這般心意,奴才也就不藏著掖著了,今後必定好生服侍姑娘,效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