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鋪橋修路滿屍骸
事後,王老頭咧著嘴誇我這泡童子尿撒的不同凡響,就差說此尿只因天上有,人間難得幾迴流了。
我看著中間濕漉漉一灘的床單,臉唰的一下紅起來,也不顧上王家的答謝,拎起布包我就往外跑。
可惜我還是小覷了鄉下人的閑勁,在王老頭幾晚乘涼下來后,我那泡童子尿在平頂村就變得遠近馳名,就連才回家的老徐頭在見到我后的第一句話就是誇我撒的妙,不枉他苦心教導。
對於老徐頭這種,連撒泡尿都要往自己身上攬功的行為,我只能說老同志你臉皮太厚啦。
經過這次王盛的事,我終於明白了老徐頭口中的修鍊方向。
在我幫王盛驅逐黃鼠狼的時候,我冥冥中就有一種感覺,他被上身後所沾染的穢氣,跟搭通天地線似的,一下子就湧入了我的體內。
這些穢氣對於別人來說可能不亞於毒藥,會使他們災病不斷,也許半夜出門都會倒霉撞到鬼。可相對於我來說,穢氣卻是最緊要的。當穢氣衝擊我的時候,莫名的身體就感覺到一輕,彷彿原本套在身上的枷鎖被打開了一道。
在老徐頭回來之後,我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老徐頭笑了笑,對我說這是氣運的改變。
我們老李家因為風水局,所以命中注定後代遭難,絕子絕嗣。但是通過我幫人驅鬼僻邪,轉移了他們身上的穢氣之後,就能以毒攻毒,消除一部分的天地業力,如此就跟水磨工夫似得,最終慢慢解決附加在李家的厄運。
難怪我要走陰路呢,也只有這樣不斷接觸鬼物,才會有如此龐大的穢氣來衝擊業力。
我在嘗到甜頭之後,在接下來的日子就更加用心的學了,有時老徐頭也會帶我去出歷練,一走就是好幾個月。
日子就這樣一年一年過去,終於在我十六歲那一年,有一天老徐頭拍著我的肩膀,說我總算是長大了,他也可以放心走了。
我問老徐頭要去哪兒,他說他感覺到自己的瓶頸到了,之前還放心不下我,可如今我的本事已經能夠出師了,所以他打算出去踏山蹚水,尋一大穴來突破修為。
我問老徐頭那得要多久才能回來,他笑著說,短則年許,長的話就不好說了,可能十幾年也不未知。
一走十幾年?我聽到這個回答后直接就愣住了,我還真沒想過自己會跟老徐頭分開這麼久。
於是我拉著老徐頭說自己也要一起去,但是老徐頭卻說每人都有每人的機緣,強求一塊兒,也許反倒不好。他還說我的本事足夠出師了,說不上有多厲害,但自保卻已經不成問題,是到一個人出去闖蕩的時候了。
我雖然很不捨得,可老徐頭還是走了。在第二天起床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老徐頭,我知道他應該是為了避免我難過,所以不辭而別了。
我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心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該走出去了?
可是,離開平頂村之後我又能去哪兒呢?
一時之間我開始變得迷茫起來了。
頭疼!我敲敲腦袋,決定先不去想這些事,船到前頭自然直,也許老徐頭出去幾個月就能找到寶穴呢,那他不就能成功突破瓶頸回來了嘛。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我興緻一直不高,窩在家裡都懶得動彈。
不過這段日子村裡倒是熱鬧的緊,這是要修路呢,村支書說要響應國家的改革開放政策,給平頂村修一條水泥路,如今整個村子都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要致富先修路,這不,東風牌大卡車一趟一趟的來,每次都拉來滿滿一車的石子或泥沙。
這年頭蓋房鋪路都是自己動手的,誰家不會點泥匠木匠的活,村裡也沒有餘錢請工匠,所以除買原料外其他的都靠自己解決。於是全村的勞力都擁在了村口,一個個擼起袖子打算大幹一場。
修路就修路吧,可是誰都沒想到這麼一修,居然還修出了禍端。
這一天,我正在家裡看書,突然聽到哐的一聲,家裡大門就被人推開了。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呢,屋子裡一下子就擠進來了七八個村民。
帶頭的就是王老頭,他見我喊,不好啦小李子,村口出事了!
出事,出啥事?
王老頭說的沒頭沒腦,我也沒明白過來到底在怎麼了。可王老頭像是很急,也不給我問話的機會,抓起我就往外跑。
路上他還一直在對其他人念叨,早說要動土得先看過風水查過黃曆吧,你們不聽吧,這下可好了!不過你們放心,小李子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他出馬多半能辦得妥妥噹噹的。
我仍然滿腦子莫名其妙,就想問王老頭,啥事我出馬啊,還妥妥噹噹嘞,我就連發生了什麼都還不清楚呢。
可跟著王老頭來的那些村民也同樣沒誰出來解釋下,就顧著說王老頭說的對,一個個開始悔不當初。
我一路被拖著,都沒個開口的機會,就被王老頭帶到了村口。這時村口原先的石子路已經被挖開了,其中有一段還鋪上了鋼筋,正等著澆水泥呢。
不過這個時候卻沒有人在幹活,全部都圍在一塊兒唧唧咋咋的,人人臉上都還帶著餘悸。
王老頭拉著我走了過去,人還沒到就開始吼起來。人我已經帶來了,今兒個就讓小李子來看看具體情況吧。
在王老頭說話的時候,我注意到有個年輕人就已經把眉頭都皺了起來。他原本站在一旁,這時卻走過來對著王老頭說,老王,你這是幹什麼,出現意外誰都不想,可你也不能因為這事就開始散播迷信思想吧?
王老頭一聽,氣得當場就差點跳起來,他問年輕人,自己怎麼就散播迷信思想了呢。年輕人說,你打算做什麼自己還不清楚嗎,看風水不算迷信思想,那什麼才算迷信思想?
王老頭說,我們平頭百姓跟你這樣的讀書人不一樣,我只知道現在有人連眼珠子都瞎了,肯定就是這裡的風水不好。
年輕人也被王老頭說的氣悶,卻也只能好言相勸,說這只是意外,我們要用科學的眼光看到問題,不能一出事就往迷信上扯。
不過王老頭很固執,就是不聽,他說前前後後都發生多少意外了,自從動土開始就沒有順過,這風水一定得看。
王老頭的這些話得到了旁邊那些村民的認同,他們也開始勸年輕人,要不就看下風水吧,就當求個心安。
可年輕人就是不同意,他說修路是為了給村子謀福利,而不是用來讓某些傳播迷信思想的人來賺錢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年輕人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
王老頭卻火了,他擱下話,那支書你說這事咋辦吧。
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這個年輕人就是新來的村支書,姓沈,是應屆大學生下鄉。那沈支書也是固執的很,他說反正不能由著你們亂搞,現在要做的是要加強安全防偽措施,而不是那些不知所謂的風水法事。
從王老頭和沈支書的爭論中,我也明白過來事情的起因。
原來自從修這條路開始,就一直磕磕碰碰的不斷,不是今天有人崴到腳了,就是明天有人砸到手了。現在更嚴重,居然還有人連眼珠子都報廢了。
就在剛才,挖地的一鋤頭下去,結果彈起了一顆小石子,直接就把旁邊那個人的眼睛給射瞎了,就差點石頭射到腦袋裡去。
這也太巧了,所以同樣在幫忙的王老頭就想到了我,火急火燎的把我拉了過來。
見情況原來是這樣子,我不由的想起了一句話,那就是修橋鋪路滿屍骸。
其實這句話並不是比喻苛政的,在陰陽學中另有解釋。
但凡動土,就必須拜四方神,祭地下鬼。
從古至今,這片土地下不知埋葬過多少人,如果不管不顧輕易破土動工,很容易就驚擾到他們,給人帶來厄運。時運好無所謂,但如果時運不濟,你壞了規矩的話,也許就會被拉下去陪葬。
我心想著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那就證實的確是有「人」因為壞了規矩而不開心,所以過來找事了。今天是受傷,可如果再不擺平對方,指不定下回就可能會出人命了。
於是我好心提醒了一句,這種事不能等,我看還是得趕緊做場法事。
這下可好,沈支書原先還只不過眼神不善,現在就差直接開罵了。他指著我說,法事?你這神棍,我告訴你,你這一套在本支書這兒沒用,你休想騙走一分錢!
沈支書罵完,就直接擱下話,他是不會同意這種無理的要求的,同時還要加強村民的思想建設工作,杜絕以後再有迷信思想的傳播。
聽沈支書這種語氣,我也有些惱火,但想了想卻還是好心的勸起來。我說這件事多半是衝撞到東西了,如果不化解的話,以後還會有意外發生的。
可誰想沈支書就彷彿是抓住了我的話頭,他得意的說,你都說是意外了,那就是跟風水沒有關係啦,所以這法事不用擺了吧。
我一聽樂了,我剛才那句話哪是這個意思啊。不過如今我也懶得再去跟沈支書爭辯,因為我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之前是想得太簡單了。
人家沈支書修這條路,就是為了能做些政績出來,我倒好還說要擺壇做法,這讓人家怎麼跟上面彙報。
而且這一耽擱,萬一弄得人心惶惶,路修不成,那到時他得到的就不是政績,反而會被蒙上污點。
難怪人家會看自己這麼不順眼呢,我苦笑了一下,心想著還是等晚上沒人的時候,自己再過來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