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間喜劇
只有7個平米的小房間,一名單身男子,正在呼呼大睡。
「馬毅!」包租婆的咆哮聲,將他從睡夢中驚醒,「快點給我滾出來!」
「錢阿姨,你又怎麼啦?」馬毅睡眼惺忪,穿著一條大褲衩,不情不願將門打開。
「馬毅,你是什麼意思?」包租婆拿出手機,上面顯示一個紅包,「為什麼只有750塊?」
「房租就是750,有什麼不對嗎?」馬毅認真道。
「別跟我裝糊塗。」包租婆雙手叉腰,「前些天我就跟你說過,這個月我要漲房租,以前是750,以後是800。想要繼續住在這兒,那就把錢交齊了。」
馬毅鑽進被窩,感覺頭昏腦漲,「錢阿姨,我在工地淋了雨,感冒現在都沒好,您就發發善心,等我病好了,我再找你說。」
「房租沒交夠,還有什麼好說的!」包租婆撲到床上,抓起馬毅的被子,直接扔到門外,「要麼交錢,要麼滾蛋!」
馬毅衣不蔽體,望著床邊的包租婆,心中充滿屈辱。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馬毅強撐病體,忍著病痛穿好衣服,憤怒道,「想要讓我走,把錢給我退了!三個月的押金,還有這個月的房租,一分都不能少!」
馬毅身材健碩,但他性格溫和,很少發脾氣,見他突然暴怒,耀武揚威的包租婆,心裡有些畏懼,本來還想扣些押金,但她為了自身安全,想了想,還是算了。
此時正值清晨,擁擠不堪的廉租房,來自全國各地的打工族,都在起床梳洗準備上班,發生在馬毅房間的人間喜劇,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實際上,類似的場景,租客們都很熟悉,看到馬毅背著鋪蓋拉著行李提著水壺,有些人冷眼旁觀,有些人搖頭嘆息,還有一些人,不但幸災樂禍,甚至發出譏嘲的笑聲。
……
兩年多以前,馬毅因為打了富二代,本來還是留校觀察,突然又被大學開除,連個畢業證都沒有。
馬毅成績優異,年年都有獎學金,他是學校公認的高材生,離開大學以後,儘管沒有畢業證,但他還是想找體面的工作,可惜事與願違。
殘酷的現實告訴他,沒有證件的大學生,就像一坨狗屎,想在燕京找到體面工作,簡直比登天還難。
沒有好工作,那就沒有好收入,除了地下室和廉租房,其它的那些房子,根本租不起。
馬毅還是單身,別說找個女朋友,就是想住的寬敞點,他都無法實現。
眼看年關將近,離家多年的馬毅,真不知有何顏面,回到老家面對父親。
路上行人如織,鋪蓋行李一大推的馬毅,看起來就像農民工,儘管很沒面子,他也沒有辦法。
馬毅放下行李,取出用了很多年的舊手機,撥通了死黨的電話。
「老三,這麼早就打電話,你有什麼事啊?」
馬毅也沒客氣,直接提出要求,「老大,你那裡方便嗎?我想過去住幾天。」
「你小子怎麼回事?」老大驚訝道,「這才幾個月,不會又要搬家吧?」
「我也沒辦法。」馬毅無可奈何,「本來住得好好的,包租婆非要漲房租,一漲就是50塊。房租漲到800塊,這還讓我怎麼住?」
「房租漲了50塊,你就立馬要搬家!」老大哭笑不得,「老三,不是我說你,你可真摳門。」
「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馬毅有苦難言,「到你那住幾天,你看行不行?等我租到房子,我就搬出去。」
「兄弟有難,我能不幫嗎。」老大很仗義,笑著道,「說起來也是巧,你嫂子早上剛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正發愁誰給我做飯呢,你就把電話打來了,快點過來吧。」
住處有了著落,馬毅鬆了口氣,掛斷電話,帶著行李,迅速走向地鐵站。
……
十站外的「青年公寓」,一對熱戀的年青男女,正在床上嘿咻嘿咻,等到戰事停歇,男子摟著女友,歉意道:
「婷婷,剛才的電話你也聽到了,老三現在無家可歸,除了我們這裡,他也沒有別的去處。這些天,又要委屈你了。」
「你這兄弟,真不省心。」孫婷抱怨道,「好不容易才有長假,原本還想陪陪你,又要被他攪合了,真是掃興。」
「誰說不是呢。」老大也有遺憾,撫慰女友安慰道,「如果不是老三,我們也不能走到一起。老婆,您就大人大量,賞他一個棲身之所。你放心,老三辦事很利索,最多也就兩三天,租到房子他就立馬搬出去。」
「好吧。」孫婷勉強同意,想到終身大事,她又面泛愁容,「杜威,我的心裡好難受,每次回到家,我媽就要逼我相親,你可一定要加把勁兒,只要我們買到房,我媽那邊,我也能輕鬆一些。」
「我知道。」杜威頭皮發麻,感覺亞歷山大。
孫婷很漂亮,又有燕京戶口,大學畢業后,她在長輩安排下,進了合資企業,月薪最少七八千。
無論是大學那會兒,還是現在,孫婷的身邊,從來不缺追求者。
好在,杜威非常上進,拒絕了國企直招的穩定工作,一頭扎進房產銷售,憑藉不拘一格的銷售技巧,不到一年時間,他就成為售樓精英,月薪經常一兩萬。
杜威表現不俗,公司主管找他談話,等到明年業務拓展,就會讓他晉陞組長,希望他能再接再厲。
吃了這顆定心丸,杜威的工作熱情空前高漲,他的銷售收入也是節節攀高。
杜威很會賺錢,可是,想在燕京買上好房,依然有些力不從心。
買套小點的或者差點的,首付一下倒也不是不行,只可惜,孫婷的母親不同意。
「沒有好房子,別煩我閨女!」這是孫婷母親的原話。
杜威坐在床邊,點了一支煙,望著窗外自由的鳥兒,怔怔得有些出神。
等到孫婷打開房門,眼看就要離去,杜威肉疼地操作手機,轉了三萬塊錢。
「婷婷,這是我上個月的工資和獎金。」
「杜威,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