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重演

第六十四章 重演

緋色的暖光逐漸蔓延,黑暗的侵蝕終於慢了下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陡然一松,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

「連自己究竟是誰都辨不清的感覺可還好受?」

刑淡淡的開了口,語氣之中卻帶著一絲令人詫異的憐憫。

殞的眼神驀地冷了下來,不再是方才那般灼灼燃燒的殺機,反而像是突然被那憐憫刺痛了一般的陰狠,陰森狠厲的臉色更顯出幾分猙獰的味道。

「我自然是帝殞,世間唯一的帝脈真神。」

刑淡笑一聲,眉宇間的風塵僕僕和依稀可見的憔悴依然沒能掩住那一挑眉的銳利。

「你想做帝殞,可曾問過你體內的魔猙和伊祁殞答不答應。」

血炎心裡一驚,驚懼交加的死盯著殞上下打量,也不知是心之所想還是當真如此,越看越覺得殞的面容已不是當初那個冷肅陰沉的帝殞,反而處處透著魔猙的影子。

非魔非神也就罷了,竟連封印千年的魔猙也放了出來,莫不是非要讓這三界九霄都為他一人陪葬才肯罷休么。

「可笑!伊祁殞那個廢物竟然妄想阻止我,我遲早叫他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呵,若有機會我倒真想看一看你是否真能狠得下心讓自己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只可惜你恐怕根本等不到那一天便會被魔猙完全吞噬。」

刑故作輕鬆的說著話,彷彿暗地裡與殞的對峙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可唯有他自己清楚,憑他如今這五成不到的功力要同時對抗帝殞和魔猙的力量根本不可能。

可鉞還在他手裡,退不得,也無路可退。

他唯有盡量拖延時間,不斷用言語分散殞的注意,只有激發殞自身的爭鬥讓他自顧不暇,他才可能趁機奪回鉞。

他的確做到了。

可是隨著殞的情緒波動,帝脈和魔猙的力量也越發混亂,敵我不分的瘋狂流竄不僅讓殞痛苦萬分,刑也比他好過不了多少。

「區區一個魔猙算什麼!我不僅要將他所有的力量收為己用,還要將這三界九霄統統收入我的手中!」

殞的臉龐隨著他的暴怒顯得越發猙獰,額間漆黑的魔印閃爍著艷麗的紅光幾乎要滴下血來,手中原本合二為一的暗金色光芒已然顯出了分裂的跡象,金色的帝脈之力和漆黑的魔猙之力不斷爭鬥,時而合二為一共同抵抗刑的緋光,時而又轉而互相攻擊終於逼得刑不得不收回了手中的緋光。

可是沒了緋光的介入,便再無外力阻擋帝脈和魔猙的相互爭鬥,殞的臉色不斷在金色和黑色之間瘋狂變換,根本無暇再顧及身外之事。

刑如願激發了帝脈和魔猙的爭鬥,可是他根本無法靠近殞的身周,反而懸起了心生怕距離殞如此之近的鉞受到波及。

鉞蒼白的臉在金光和漆黑之間若隱若現,整個身形都因為這強大的力量波動顯得扭曲和模糊,刑越看越是急躁,卻又插不進手去,不僅靠近不得反而還被那詭異而強大的力量逼得越來越遠,就連周圍的神戰結界幾乎都快要支撐不住,顯出了破碎崩塌的跡象。

若是連這界限也破了,莫說是這一間小小的客棧,便是這座城甚至整個肅州都將不復存在了

吧。

那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慘狀莫不是又要重現了么?

刑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心中已然有了決定,漸漸穩住了身形無論前方的力量究竟有多麼可怕也不肯再後退一步,反而握緊了手中的諸天。

因他們三人而開啟的劫數,若是能就此結束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起碼這一次,絕不會再放任她孤單一人赴死,只為成全他的執念。

可他手中的諸天不過才剛泛起微弱的緋光,遠處似有樂聲傳來,金光和漆黑的爭鬥竟然隨之弱了下來。

刑馬上望向了樂聲傳來的方向,原本緊握諸天的手也隨之鬆懈了下來。

那樂聲他可是再熟悉不過了,司嫣來得可正是時候。

可他尚且來不及細細去想,司嫣怎會突然出現在如此剛好的時候,又是如何找到了這裡,他不過剛剛鬆了幾分的心又重新吊了起來,而且是比方才還要沉重百倍的方式。

司嫣來得正是時候,可與她一道前來並肩同行的卻是司律。

刑的嘴裡突然有些發苦,他多麼希望一切都只是他的小人之心,可奈何歷史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背叛一旦開始,便如同魔咒一般再也無法停止。

刑眼睜睜看著司律和司嫣同時落在了殞的身旁,帝脈和魔猙的爭鬥隨著樂聲的安撫終於平靜了下來,刑勉強牽起了嘴角,可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這笑中的苦澀和牽強恐怕遠比笑意多得多。

他目不轉睛的與司嫣對視著,彷彿想要透過這目光望進司嫣的心底里去,可司嫣卻像是再承受不住那目光一般終於垂下了眼帘。

苦澀、憤怒、失望,他說不清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直到這所有的一切彷彿都隨著她垂下的目光而消失無蹤,只剩下了可笑二字。

什麼都不剩了,愛與恨、恩與怨,全都消失了。

曾經相伴千年,交織不清的一切最後竟然只剩下了平靜的漠然。

他終於可以放下對她的歉疚。

「這樣也好,你我之間就此兩清了罷。」

司律有些意外的望著刑,不僅絲毫沒有想象之中的憤怒,反而平靜的像是陌生的路人。

司嫣手下一頓,微垂著臉看不清神情,可一向囂張跋扈慣了的分毫不讓卻是半分也不見了。

「天意不可違,你若是。。。」

「多說無益,既已走到如今的地步,那便就此做個了斷吧。」

司律不過剛開口便被刑截住了話頭,其實他早知刑的心意絕無轉圜的餘地,可心裡頭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懷念和遺憾又哪裡是說了斷就能輕易了斷得了的。

「這可當真是風水輪流轉,眼睜睜看著你的至交好友一個接一個的棄你而去,全都站到了你的敵人身旁,這滋味可還好受?」

殞的臉上逐漸掛上了笑,笑容之中卻是淋漓盡致的譏諷和快意,除此之外還有一抹隱藏得極深的惡毒。

刑臉色未變,心裡卻暗自嘆息了一聲,再次握緊了手中的諸天。

「既已不是同路中人,又哪裡還稱得上什麼至交好友,不過各自為戰罷了。你我之間早該了斷,可又何必牽連無辜,還有她。我自知今日恐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但是在此之前先把她交由血炎帶走如何?」

「妄想!我絕不會再將她交與任何人,無論生死她都只能和我在一起。」

「還是這麼自私狂妄至極,難怪就算重來一次她還是不肯愛你。」

「你給我閉嘴!你口口聲聲說我自私,我就不信你能眼睜睜看著她投入他人懷抱!」

刑頓了片刻,望向鉞的目光之中卻是滿溢的溫柔和惆悵。

「我既盼著她能與我天上地下生生世世,卻又捨不得她有半分痛苦彷徨。其實只要她幸福,無論陪在她身邊的人究竟是我還是別人,又有什麼重要。」

刑自顧自的述說著,誰也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誰也沒瞧見那暗地裡無人矚目的地方似有一滴水光一閃而落,誰也沒發覺原本沉睡無覺的女子突然極其輕微的動了一下眼珠。

殞頓了頓,彷彿被他語氣中滿溢的溫柔刺痛,暗自握緊了拳頭,眼中有狠厲閃過心裡卻像是突然降下了無邊的陰霾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隨你怎麼說,我絕不允許她的身邊還有他人的存在,無論是你還是別的什麼人。」

刑挑了挑眉,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既像嘲諷又像同情。

「就算你能殺了我,殺了所有她在乎的人,難不成你還能把她心裡的痕迹也全部剔除,只剩下你一個人?」

殞目不轉睛的與他對視著,對他眼中的譏嘲視而不見,反而徑自笑了起來,分明是殘忍浸血的笑意卻讓人莫名覺出了悲涼的意味。

「那有有何不可?」

刑一時語塞,想起他曾做過的事情卻是微微低下頭露出一抹苦笑。

「倒是我忘了,你一向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刑喃喃自語一般說到這頓了頓,片刻后突然一字一句的正色說道。

「如此,那我就更不能死了。」

刑的臉上沒了那抹似笑非笑的輕佻,難得嚴肅正襟的臉彷彿回到了千年前大戰魔猙的時候。

殞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心知他終於下了決心,不惜違背他曾對她許下的承諾也要置他於死地的決心。

「如此,甚好。」

殞微微垂下了眼帘,慢而極輕的吐出了這麼四個字,餘音未落卻已猛的抬起了頭,眼中一道決絕的冷光閃過伴著手中劍的利芒出鞘,毫不留情的劃破了短暫的安寧。

司律的手頓了頓,眼中閃過深重而晦澀的光,只一瞬間便抽出腰間的劍緊隨著殞的身影圍了上去。

身後的司嫣仍然垂著頭,手指緊緊扣在琴弦上卻遲遲沒有動作,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還不動手?莫不是又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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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隨我出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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