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垂下眼,淺瑜緩緩轉身,「隨我去馬廄看看吧。」
顧不得疑惑,景清連忙提裙跟上,「小姐去看那馬嗎?別去了,萬一那馬再發起瘋來,奴婢害怕保護不了您。」
淺瑜淡淡一笑,「你放心,馬兒再發起瘋來,我定然跑得比你快。」她現在惜命得很。
繞過後院到了馬廄,那瘋馬已經因為嘶鳴了一晚上沒有了力氣,只有腹部微微的起伏證明牠還活著,看了半晌除了看著馬兒喘息,她倒沒看出什麽端倪。
馬房管事遠遠瞧見小姐站在馬廄前,嚇得忙不迭的跑了過來,「小姐怎麽來這了,可別傷著您!」
小姐是將軍府里的寶貝、鎮北將軍的珍寶,有了什麽閃失他哪裡擔待得起啊。
淺瑜見那馬兒已經失禁了,蹙眉掩了掩鼻,「管事可知這馬兒是得了什麽病?」
馬房管事上前栓好柵欄,這馬兒名貴卻鬧了病,委實有些可惜,嘆息道:「老奴養了這麽多年的馬,並未瞧出這馬有其他病痛,想來應該是瘋病,只有瘋病是這癥狀。」隨即行禮開口,「小姐請回吧,這兒髒亂。」
淺瑜自知看下去也定然看不出什麽,剛想抬步離開,卻看那馬兒微拱起脊背,日頭當空,那脊背之處似乎閃爍著一點不易察覺的銀光,她定睛看了半晌,斂下眉目,抬步向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剛一邁進院子,景溪便急急的跑了過來,「小姐您去哪了,到處都找不見您,田小姐來了。」
本想今日再多翻閱些竺國的書籍,看樣子怕是不成了。
進了房內,凈了手,看著在那吃枇杷吃得開心的人,淺瑜淡淡一笑,「最近你來得倒是勤快了,我這水果估計都快不夠你吃了。」
田茹蓧拿了帕子擦了擦手,假意拭了拭眼淚,「我這不是心裡有愧嗎,想多陪陪美人,偏偏美人不理解我的心。」
她走向書案,「理解理解,那你便在一旁陪著吧,我今日要寫幾篇經文。」
田茹蓧一怔,奇道:「寫那個做什麽?」
淺瑜淡笑,「說了違心的話,心裡憋屈,無處發泄。」
「奇了,還有人讓我們寶兒委屈,也不怕將軍府的鐵騎。」
「你快吃水果吧,有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
本以為田茹蓧與她說說話無趣了就會離開,她一向坐不住的,但難得她一直陪著自己靜靜的坐到了傍晚,看來當真是心裡愧疚了。
看著兩大篇幅的經文,田茹蓧讚嘆不已,「我們美人的字真是妙極,好羨慕啊。」
淺瑜好笑的抬眼,「羨慕便好好練練字啊。」
放下手裡的紙張,田茹蓧搖頭坐回椅子上,「你不是不知道,你練字是享受,那是你的愛好,我練字是痛苦,因為那不是我的愛好,我多希望我一出生就能言能寫,聰慧多識。」
淺瑜放下手裡的筆,「世上有你說的這種人嗎?」
田茹蓧激動的站了起來,「你還別說,當真是有的,太子就是這樣的人!」
淺瑜嘴角一僵,「那是人們阿諛奉承亂說的。時候不早了,一起用飯吧。」
田茹蓧咽回嘴裡的話,看了看窗外的日頭說:「我走了,我爹今日修完文書就會回來,哥哥今日也會回來,我娘特意囑咐我早些回去。」
她走得不情不願,淺瑜淡笑送她離開。
田茹蓧出了院子,嘆了口氣,再抬頭看向來人的時候頓住了腳步。
那人也見著了她,面色淡然的點了點頭便繞過她離開。
田茹蓧淡笑回身,「陸郡王,好歹我們三個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你做什麽走這麽快,當真這麽著急見我們美人啊?」
陸照棠聞聲回身,看清了那女子,淡淡開口,「田小姐。」復而便再不停頓的抬步離開。
田茹蓧輕輕的捏了捏手裡的帕子,沒有回頭的向著府門走去。
聽到叩門聲,淺瑜以為景溪她們端著吃食過來了,頭也不抬的開口,「進來。」
在外面躊躇許久的陸照棠推門而入。
看著提筆寫字的人,他的心重新放了下來,娘親和他說來將軍府提了兩人的婚期,但沒有收到回覆,他便一直心裡不安,他患得患失到忘記了兩人是有聖上賜婚的,不知為何,他最近總有一種感覺,好像兩人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親昵消失了,他幾乎聽不到關於她的任何事,每每一想便覺得不安,所以今日從太子府邸出來便過來了這裡。
許久沒有聽到響動,盛淺瑜疑惑的抬起頭,看到來人隨即垂下眼,「你怎麽來了。」
知道她性子清冷,但陸照棠仍舊心中一澀,向前走了幾步,「我娘說她提了婚期,你……」他小心翼翼的試探著,生怕她不開心。
淺瑜嘆了口氣,「我如今有傷在身,怕是還需要些時候。」
聽了她的話,陸照棠鬆了口氣,至少是因為別的原因不能成親,而不是不願意成親。
看著案几上拿著筆的素白柔荑,忍了又忍,陸照棠還是忍不住輕輕握住,她瞬間便想要掙脫,他卻沒有鬆開,這是他第一次這般逾矩。
陸照棠看著她水潤的眼眸,眉頭微蹙,「寶兒,是我做錯了什麽嗎?為什麽我總覺得你離我越來越遠,你心知我喜歡你,為何總要這樣折磨我?」
淺瑜微怔,心底苦笑。折磨我的人是你,陸照棠,你的語言那麽真誠,眼睛那麽執著,編織了那麽好的美夢給我,卻又將它砸碎,我疼痛得已經麻木了,所以心冷了。
淺瑜別開眼眸,「沒有,我只是覺得你以後會碰到真正喜歡的女子,所以有些顧慮。」
陸照棠深深的看著她,突然發現自己做得可能還不夠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心底對她的戀慕,「寶兒,我不會喜歡別的女子,就像盛將軍有盛夫人一樣,我只會有你一個人。」
淺瑜抬頭,怔怔的看著他的眼眸,上輩子,他也是這樣和她說的,這話太動聽了,以至於被丟棄在火海的時候,她腦海里只剩下這句話,火花灼膚的痛感似乎也比不上他的背叛。
陸照棠你可知道你今後並沒有做到你說的那般美好,你有一個妾室,還有了一個真愛的端陽公主,明明是被他明媒正娶過門的郡王妃,她卻像個孤立無援的外人,她的臉很痛,但爹爹不在,她不能和任何人撒嬌抱屈,她的心很痛,可哥哥不在沒人能保護她,她不想做全天下最委屈的那個,所以她笑著迎接每一天的到來。
天下之大,只有爹爹一個人娶了娘親一個妻子,她已佔盡天下最好的父親母親哥哥,沒有福分擁有情愛便罷了,她不信那些了。
然而這些她都不能說給他聽,因為他現在確實喜歡著她,他只會說出更多美好動聽的話。點了點頭,收回自己的手,「我信你,天色有些晚了,陸……綏遠你快回府吧。」
陸照棠心口一窒,則明錯了,她不喜歡他。
他沉默了片刻後道:「我今日來,是想和你說,中秋之後我便要隨太子平番,寶兒,你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
她是鎮北將軍的珍寶,也是他的,慢慢來吧,她性子慢熱……他還是慢慢來吧。
【第三章嬴准救美人】
重生後第一個中秋讓她格外珍惜,因為失去過所以珍惜,她看了許許多多的書,感動於很多的故事,但沒有比能與家人再次團聚更讓她感動。
「寶兒今日沒看書倒是奇了。」
偶爾興緻起來的李氏剛剛和下人一道採買回來,發現女兒正在她院子里逗著小兒子玩。
淺瑜抬頭道:「想和娘一起做月餅啊。」
前世因為這時候她已經答應了陸照棠婚事,所以一家人沒怎麽過中秋,而是忙著採買,如今拖了下來,自然沒什麽事了。
李氏探了探兒子尿沒尿濕,隨即一笑,「這可好了,你幫娘描樣吧,寶兒的丹青聽說可是千金難求呢。」
知娘親在打趣自己,淺瑜不再開口,起身凈手去。
要說丹青,她的啟蒙師傅不是別人,自是娘親,娘親非官宦貴女,但也是出身書香世家,一手妙筆現在也稱得上是別具一格自有風範,娘親淡薄不喜俗名,嫁了爹爹後偶爾給他們兄妹幾人畫幾幅畫都被爹爹奪了去,更別說外傳了。
娘倆描了幾個花樣,不知用哪些好,挑來挑去,最後問了六個月大的珏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