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幕 拔刀

他嘆了口氣，用略帶著鼓勵的語氣說：「其實神魂只是一種類似於生存本能，她覺醒的時候一般都是在你最需要的力量的時候，彷彿一種神奇的感覺，當你覺醒的時候，你會有一種無所不能的感覺，似乎自己想做什麼都可以做到。」

「就是那種吊炸天的可以掌控一切的感覺對吧。」集祈似乎明白了，這不就是那種龍傲天崛起時的場景嘛，宏大的背景音樂響起，

「的確，」天風點頭，「當時我神魂覺醒的時候，就是這樣強烈的感覺，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是這樣嗎？」集祈愣愣地笑笑，垂著頭沉默。他自己也知道那種類似的感覺從沒有降臨在他的身上。唯一一次他熱血湧上頭就只有勇敢地站出來保護墨紫萱的那次，但是當時的自己除了一腔的熱血，什麼都沒有，最後還不是蜷縮在地上被那群黃毛小混混打得個鼻青臉腫，在那個最需要力量的時刻，自己都沒有將神魂覺醒，以後多半更沒有可能了。

「師兄你在學院里肯定是最厲害的那種人吧。」集祈嘆了口氣突然問。

天風愣了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在斯坦頓的確稱得上優秀二字。」

「那麼一定有很多人相信你對吧。」集祈接著問。

「是的，」天風沒有否認，「每一次任務他們都相信我能夠完美地完成，從來不會懷疑我會失敗。」

「這就是啊。」集祈咧著嘴輕笑，笑聲中儘是苦澀。「所以說師兄你有力量，當然可以理直氣壯地輕易地說出相信自己這樣充滿雞湯味道的話來，而我啊，卻只是個自己什麼都沒有的人，在我最需要力量的時候，能做的就只有縮在地上抱頭挨打，什麼都做不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喪氣話，或許只是因為他在對方充滿自信神採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卑微的樣子，又或許只是自己無聊得想發發牢騷。

的確，就像集祈自己說的那樣，他就只覺得自己只是個普通的小宅男，每天打打遊戲看看片，有時候和朋友出去吃吃飯喝喝酒，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混日子。結果有一天有人站在你面前突然對你說「兄弟我看你骨骼驚奇，是世界上特別的那個人，這裡有本絕世的武功秘籍，十塊錢賣給你，以後拯救世界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在那一刻，彷彿所有的人都將他們僅有的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而你卻無法感受到從心底噴涌的自信感，有的僅僅是一陣陣無力的恐懼。你會害怕和猶豫，要是自己做不到他們期望的那樣該怎麼辦，要是自己根本不是特別的那個，只是別人看走眼而已又該怎麼辦。其實說來說去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沒有力量，要是你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你還會對自己這樣不自信嗎？不，絕對不會。就像龍傲天式小說中說的那樣，在強者面前沒有弱者的席位，儘管這是一句很裝逼的話，但卻是至理名言，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沒有什麼是不可能辦到的。而集祈，這個被寄予厚望的新生，在此刻感到了深深的無力感，彷彿是呆在獅群里的綿羊，發出的只有軟弱的咩聲。

「那麼如果我這次測試成績很差會怎樣？」集祈笑了笑接著問，他其實對於這個測試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只是單純地想問問而已。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的影響，」天風回答，「只是會影響你之後的評級。」

「評級低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影響，是吧。」集祈苦笑著用啊Q精神來安慰著自己。

「可以這樣說，畢竟這不是以等級論優秀的時代。」天風點點頭，「而且有時候我還希望自己並不是優秀的那個，甚至是墊底的存在，那樣的話至少不用承擔那麼多的責任。」

「可是我記得《蜘蛛俠》裡面說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師兄你這麼厲害就應該承擔起重任啊。」天風嘟囔著說。

「但是有時候英雄也需要休息不是嗎？」天風搖搖頭，「而你作為被亞伯校長看中的新生，遲早也會和我一樣，甚至比我還要優秀。而這次測試就只是一個對你的評價而已，絲毫不會影響校長對於你的看中。」

「可是……我連神魂都沒有，就是個普通的小衰男，怎麼能夠在這個什麼所謂的神魂等級測試中取得優秀。」集祈搖頭苦笑。

「有些事總要試試才能說不行，要是你最開始就對自己說，自己做不到，那麼你永遠也做不到。」天風死死地盯著集祈，他已經在盡量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但是語氣低沉得像是從深淵而來的惡魔。他最討厭的就是那種什麼都還沒有開始做的人說我不行之類的喪氣話，有些事情必須要你去做了才能說行還是不行，能做到還是不能做到。就像死去的AX一樣，最開始就沒有站到最後的信心，自然會倒在自己面前。而他還有一件事沒有和集祈說，就是這次的測試並不是學校方面的，而是亞伯校長私人的請求，換言之，就算他在這次測試中表現不佳也不會影響他在校董會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但是他不想讓眼前這個可憐的男孩知道自己還有退路可走，他必須要像當初劉邦逼迫項羽一樣，除了背水一戰，別無退路可言。

「所以，不管你怎麼說這次的等級測試是無法避免的，就算你要放棄我也不會同意，因為我是這次的主考官，要怎麼考是我說了算。」他抬起右手狠狠地壓在集祈瘦弱的肩上，用惡狠狠地聲音低沉地說。他的左手彈出手中的刀刃，銀色的月光照在清澈的刀刃上透著絲絲寒意，直逼集祈脆弱的心臟。

「那個……師兄，我可不可以不參加這個什麼測試啊。」集祈獃獃地看著眼神中有狼虎之相的學長，心中的小心臟砰砰砰地直跳，彷彿犯錯的膽小學生看到了兇殘的班主任一樣，跟遇上了天敵沒差別。他不知道剛剛還和顏悅色的師兄怎麼會突然像變臉一樣翻臉，語氣裡面全是銳利的刀光劍影。「要不……要不師兄你就隨便打個及格就行了。」他探著腦袋試探性地說，語氣中充滿了軟弱。

「就算可以我也不會同意。」天風從牙縫中蹦出這幾個字，他從來到這裡就做好了不留手的準備，而最開始的平靜對待只是為了看看這個新生到底值不值得被如此地看重。然而結果讓他很失望，一個連拔刀都沒有勇氣的人，怎麼可能敢站在神明面前用手中的利器弒神，多半還沒見到神就被他強大的氣息嚇得軟爬在地上了。這樣的學生怎麼可以進入斯坦頓，又有什麼資格作為他的師弟。而最讓他憤怒的是，這個新生竟然說出「可不可以放棄測試」的話來，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又憑什麼可以踏上戰場。「你覺得可能嗎？你知道斯坦頓是怎樣的地方嗎？你知道有多少新生為了阻止神明降臨而付出了年輕的生命嗎？你知道每一次執行任務有多危險嗎！而你作為最被看重的那一個，又有什麼資格說出這樣的喪氣話！」

「可是……」集祈還想做最後的掙扎。

但是這樣的掙扎之火卻被天風無情地掐滅了。「沒有什麼可是，如果你有勇氣的話，現在就拔出我手中的刀，狠狠地朝我砍下來，如果你連拔刀的勇氣都沒有，那麼就當我什麼都沒說，你直接說放棄就好，我也會給你一個及格的分數，但是。」說到這，天風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地說：「我實在不想我的學弟是一個懦弱的膽小鬼。」

集祈微微低頭，瞥了瞥天風手中銳利得可以削鐵無聲的長刀，心中似乎有個聲音在不斷地重複，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如宏大的梵咒在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迴響。彷彿那條誘惑夏娃吃下伊甸園禁果的毒蛇，用血紅的信子舔舐著他臉龐，在他耳邊不停低語。

「做出決定吧集祈，是轉身離開還是拔刀，你自己選擇吧。」天風嘆了口氣下達了最後的通牒。

集祈垂著頭，左手開始不自然地顫抖，像是篩糠般抖動。他不斷地轉換著呼吸，眨巴的眼睛不知在什麼時候變得魅紫，像是落日的晚霞般在黑瞳中暈染，一點點布滿。「所以說師兄你確定要我拔刀？」集祈的聲音在那一刻宛如君王質問般威嚴，儘管他垂著頭，但是彷彿在俯視萬物。

「我很確定。」天風也毫不客氣地回應，他此刻終於知道被對方被看中的原因，他從這樣一個瘦弱的身軀之中感受到了凌厲的氣息，和出鞘寶劍一樣鋒利一往無前。

集祈冷笑幾聲，緩慢而平穩抬起右手，五指張合握上纏繞上黑色長繩的刀柄，將那柄殺人利器從刀鞘中抽出，筆直的刀身在月色下流淌著銀色的寒光，如同流動在山間的清泉。

集祈雙腿分開提刀站立，緩緩抬頭，露出了他君王的冷漠的臉，眼瞳中的郁紫透著兇狠如孤狼的光。上一刻他還是無助的小衰男，而這一刻握刀的他卻已經加冕為王，眼瞳冷漠地睥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