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崇德陛下只有一后一女,皇宮向來冷清,導致宮人們在閑暇時,連個可以八卦的內容也沒有,委實無趣,不過最近卻熱鬧起來了,只因劉太傅之子突然受封為少傅,開始日日入宮陪伴安平殿下了。

崇德陛下已經決定,隨皇后前往青海國休養,啟程的前一晚,特地招來安平詢問她對劉緒的感覺,安平端坐於桌前,端著一盞茶在鼻下輕輕嗅了嗅,一臉陶醉之態,舉手投足之間無不彰顯皇族的優雅,又融合了她自身的洒脫風流,氣質天成,而後才慢條斯理地切入正題,「所以父皇的意思是,要女兒招了劉緒當駙馬?」

崇德陛下微笑點頭,語帶感慨:「沒想到這孩子這般優秀,品貌俱佳,安平,你需得好好把握啊。」

一想到要為一棵樹木放棄大片森林,安平就不樂意了,笑得很是敷衍,「父皇,不過短短几日相處,太早了吧?」崇德陛下搖頭嘆息,你到底明不明白機不可失的道理啊?

一直在旁沒有做聲的東德皇后忍不住道:「身為女子當做大事,怎能這麽快便談及婚嫁?」

崇德陛下抽了抽嘴角,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當年,追求這位女尊國女王的艱難歷程,無奈地安撫她道:「話不能這麽說,大梁與青海國不同,早日有了皇孫,也是個籌碼嘛。」說著他轉頭看向安平,眼含深意,「安平,你明白父皇的意思吧?」

安平自然明白,持反對意見的大臣和皇族要嘛出於面子,要嘛出於利益,總之都不會輕易鬆口讓她成為皇位繼承人,而生下皇孫,阻力就會小上很多,以幼子生母的身分垂簾聽政甚至攝政臨朝,也算一種變相的繼承方式。

她抿唇不語,一向隨意到近乎散漫的神色,忽然變得正經起來,在燈光之下看來,竟讓人覺得與周圍的一切都拉開了深遠的距離。

東德皇后猶自不悅道:「本以為梁國推行女官之制這麽多年,風氣應當更為開放,沒想到竟容不下安平登基稱帝!」

崇德陛下在她身邊坐下,捏了捏眉心,「唉,畢竟有祖制壓著,當初攝政皇叔一人專政時,推行女官之制尚且阻力重重,更別提如今要立一位女帝了。」

「那便慢慢來吧。」忽來的一句話讓殿中一下子恢復安靜,崇德陛下與東德皇后目光一致地掃向安平,後者卻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端著茶悠悠然地飲了一口,然後抬眼笑咪咪地補充了一句:「選駙馬可以,不過慢慢來,女兒還想再挑一挑。」

如果這是可以讓朝臣們對她放心的條件,她也不介意嘗試一下,反正男子再多,對她而言,意義都一樣,嗯,男子如衣服嘛……

殿中沉香嫋嫋,窗外春光正好,劉緒不甘不願地隨圓喜踏入東宮殿門,一抬頭卻頓時愣住。

安平與一人相對坐著,正在對弈,神情專註,而她對面的人……竟然是齊遜之!

聽到響動,齊遜之率先轉頭看來,僅僅是個轉頭的動作也做得極其優雅動人,「慶之,你來了。」

劉緒吶吶地點頭,乍見這兩人這般和睦相處……好不習慣。

安平落下一子,這才抬眼看來,臉上瞬間染滿笑意,「慶之來了?快來本宮身邊坐。」

劉緒神色一僵,默默扭頭,「多謝殿下,微臣站著就行了。」

安平不置可否,落下一枚棋子後,笑著道:「慶之不必驚訝,今日招子都進宮,乃是為了宣布一件事情。」齊遜之和劉緒一致抬眼看向她。

像是故意要賣關子,安平半晌才將視線從棋盤上移開,慢悠悠地道:「本宮覺得身邊只有慶之這一個老師實在太少了,所以決定冊封子都為少師,同為三孤之一。」劉緒先是一陣詫異,接著就是興奮。

他這個少傅不過是個幌子,連課都不授,算哪門子老師啊?其中含義簡直不言而喻,而現在齊遜之也成了同性質的少師,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不再是唯一的駙馬候選人了?雖然此番轉變讓他對齊遜之深感同情,但是原諒他吧,他不厚道地興奮了。

齊遜之倒是沒什麽特別的神情,只是笑意溫和地拍了兩下掌,「不想殿下任了監國之後,頭等大事,竟然就是莫名其妙地冊封官職,大手筆啊!」安平勾著唇角眯眼瞪他,後者回以意味不明的冷笑。

兩人就這麽對峙著,許久過去,齊遜之忽然道:「殿下可願與我單獨說幾句?」

安平眼眸微轉,點了點頭,擺擺手示意大家出去,劉緒臨出門前不太放心地看了一眼齊遜之,似乎擔心他會被安平吃了一樣。

殿中恢復安靜,齊遜之繼續落下一子,棋盤上的局面忽然明朗起來,「殿下為何突然封我為少師?」

「如你所言,本宮身為監國,想封便封。」

「只怕是緩兵之計吧。」

安平手下一頓,眸色暗沉,嘴角卻一如既往地浮著一抹輕佻笑意,「為何這麽說?」

齊遜之抬眼看她,微微一笑,「大臣們都希望殿下早日婚配,安定下來,而殿下卻不願平淡嫁人生子,自然就要有個能拖延的理由,但是慶之又很適合當駙馬,於是您便硬將我拉入其間,做個周旋的幌子,我說的沒錯吧?」

像是毫不驚訝他會猜到自己的意圖,安平捏住一枚黑子落下,「那你答應嗎?」

齊遜之掃一眼棋局,扔了手中的白子:「這盤棋我輸了,不過殿下要是贏了我下一場,我便同意。」

「哦?」安平立即收拾棋局,「那就再來一局。」

「不。」齊遜之搖頭,「我們比武。」

「哈?」

設於外宮的演練場佔地極廣,專供宮中的皇子們平日訓練武藝之用,現在的常客自然只有安平。

春日的陽光在場地周邊的旌旗上灑落,令四周冷肅之意稍減,劉緒的目光從場邊的兵器架一排掃過去,最後落在身邊端坐著的齊遜之身上,「子都兄,到底怎麽回事?為何你突然讓我跟安平殿下比武?」

齊遜之回以溫和一笑,「一是因為慶之你武藝不錯,二是因為我腿腳不便啊。」劉緒的眼皮跳了一下,這跟讓他與安平殿下比武有關係嗎?

兩人正說這話,場外忽然傳來一人張揚的笑聲,二人轉頭看去,就見安平殿下笑咪咪地推開身邊面紅耳赤的貌美少年,大步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雖然這一幕發生的突然,兩人還是看得很清楚,那位掩面狂奔而去的美少年,乃是當朝御史焦大人家的公子,卻不知因何被安平殿下給撞上了,一向甚少動容的劉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安平頭髮高挽,換了一身玄色胡服,立領窄袖襯托高挑身材,便自然流露出一絲英氣,但眉眼間帶著尚未褪去的一絲饜足歡愉,又平添無盡風流。

齊遜之提出跟她比武,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然而等她看到場中多出來的劉緒時,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來是要找人代替。

她腳步不停,一路走到場邊的兵器架前,轉頭對劉緒道:「早就聽聞慶之文武全才,今日便與本宮比試一場吧。」劉緒沒有做聲,但眼神中分明寫著不屑與女子一較高下。

安平抱起胳膊,好整以暇地望向齊遜之,「看來慶之並不情願。」

齊遜之抬袖掩口,低咳了一聲,劉緒這才緩和了神色,抿了抿唇,終於不情願地開口承下:「慶之冒犯了。」

安平滿意地笑了一下,轉身挑選兵器,漫不經心地問道:「慶之擅長什麽兵器?」

「劍,長槍。」

「嗯。」安平慢條斯理地取過一把弓,轉身沖他笑了笑,「本宮擅長箭術。」劉緒微帶不解地迎上她的視線。

「所以,我們來比射箭吧。」

「……」

一場比試,心情各異。

一箭射中靶心後,安平轉頭笑道:「慶之謙讓了。」

劉緒聲音沉悶:「興許,下次微臣可以與殿下比試一下劍術。」

安平哈哈大笑,在惹得他的臉色一陣青白交替之時,抬手從他光潔的下巴上輕浮地掃過,於是青白臉色又化作赤紅一片,太傷自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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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字不合,壓倒再說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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