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皇帝對宣王向來是格外慈愛寬和的,道:「英兒,你和朕何需見外?這兩個人的屍首交給刑部,讓刑部好好查查來歷,務必把這樁無頭公案給查清楚了。」

宣王謝過皇帝,將這兩人的屍首交給刑部。刑部侍郎盧鴻主動請纓,要徹查此案,反正這不是什麼好差使,很麻煩,也沒人跟他爭,刑部尚書痛痛快快的便同意了。

有腰牌在,所以盧鴻並沒費什麼事便查到了這兩人的身份,是北遠守將張沖的兩名下屬。盧鴻拿了腰牌親自到張沖府上詢問,「敢問貴府可少了兩個人?這是從屍首上找到的,似是張將軍的下屬。」

張沖大驚。

他派出去的兩個人李青李紅昨晚一夜沒回來,他已覺得不對勁了。今天清晨加派人手去了桂園,可衛夫人已經離開了桂園,不知所蹤,也完全找不到李青李紅。他正在焦頭爛額之際,刑部有人拿著腰牌上門了,讓他如何不驚懼?

有腰牌在,張沖不好抵賴,只得跟著盧侍郎回刑部看了屍首,認出一個是李青,一個是李紅,都是他的下屬。盧侍郎鬆了一口氣,「既知道身份,那便好辦了。」

盧侍郎翻轉麵皮,拍案問道:「張將軍,你為何要下毒害你的下屬?軍中自有軍法,便是李青李紅違了軍規,你也不能行此私刑吧!」

「什麼下毒?」張沖莫名其妙。

盧侍郎冷笑,「裝的可真像!李青李紅是中毒身亡,你看不出來么?」

張衝心里把盧侍郎罵了又罵,板起臉道:「看不出來。」

盧侍郎破案心切,審問起張沖。張沖不服氣,拉著盧侍郎要去面聖,「你把我當犯人了么?咱們到陛下面前分辯分辯。我雖稱不上有功之臣,卻也是朝中大將,你須冤枉不得我!」

盧侍郎被張沖拉著到宮中面聖,半路遇到燕王,燕王是個粗人,看到盧鴻和張沖拉拉扯扯,面紅耳赤,隨口問了幾句,抱著張沖用力拍了幾拍,「本王雖和你不熟,但你在北方打仗,本王也在守衛邊疆,咱們是同道中人!張沖,你是個鐵漢子,可要挺住了啊!」

燕王力大,張沖被他拍得骨頭生疼,卻甚是感激他這一番情意,忙不迭的道謝,「多謝王爺!王爺的知遇之恩,下官銘記在心,永不敢忘。」

燕王哈哈笑,又抱著他拍了好幾下才把他給放開了。

燕王大踏步走在前頭,張沖扯著盧鴻,兩人也去了皇帝的紫宸殿。到了紫宸殿之後,皇帝召左右丞相、燕王等人商議北方的軍事,張沖和盧鴻在殿後侯著。皇帝議完正事,才召見了張沖和盧鴻二人。張沖為自己鳴冤,盧鴻卻振振有詞,「那兩人是張將軍的下屬,中毒而死,所中的毒和宣王殿下之前所中的毒一模一樣,敢問張將軍有何解釋?張將軍,這兩個人可是忍著巨痛要往宣王府爬,最後沒爬到便斷了氣。他們分明是向宣王殿下報信去的啊。」

「這是誣陷!」張沖大怒,亦極為驚恐,「我從不知道宣王殿下所中的是什麼毒!我對毒藥一竅不通!」

他和盧鴻面對面站著爭論,盧鴻這個人說起話來喜歡揮舞手臂,張沖不知不覺受了他的影響,也揮舞起手臂。清脆的聲音響過,一個綠色的葫蘆小瓶從張沖袖中掉落在地上,地板金磚鋪墁,結實的很,可這小瓶子也不知是什麼材料製成的,竟然沒有碎。

「這是什麼?張沖你身上掉下來的這是什麼?」盧鴻立即高聲叫起來。

那綠色小瓶靜靜立在地上,從皇帝到大臣,人人盯著它瞧。

「這像是……巨毒之葯啊。」一位年老的官員顫巍巍的說道。

皇帝臉色大變,官員們也是臉色大變,盧鴻喝道:「張沖大膽!竟敢攜帶巨毒之物入宮!你這是意圖謀害陛下么?」

張沖愕然,「不,不是我的!」

盧鴻怒目圓睜,「明明是從你袖子里掉出來的,不是你的,卻是誰的?」

在場的大臣們有的皺眉不語,有的指責張沖,「你身上掉下來的東西,不是你的,難道是我們的?太沒擔當了。」

皇帝命人急如太醫,將小瓶中的東西檢測了。太醫開瓶看過,臉色大變,「巨毒之物啊。」盧鴻拍掌,「好啊,張沖你果然攜帶巨毒之物入宮,你該當何罪?!」

張沖臉色慘白,目光死死盯在燕王那張透著豪邁和爽快的臉上。

都說燕王是個粗人,都說燕王這個人沒有城府,從不算計人,收拾起人都是明著收拾的,從不耐煩暗地裡搞鬼。呵呵,傳言哪裡能信?張沖知道他自己根本沒帶什麼巨毒之物,他方才只和燕王一個人親密接觸過,燕王抱著他拍了又拍!

「王爺,您對下官真是有心啊。」張沖眼中閃著幽幽綠光,猶如曠野上的餓狼一般,「您方才抱著下官拍了拍,下官袖中便多出這所謂的巨毒之物……」

「你敢誣衊老子!」燕王登時橫眉豎目,一聲怒吼,震得大殿都跟著抖了抖,「老子生下來便是個粗人,這個老子認了!但老子光明磊落,事無不可對人言,哪是你這種卑鄙猥瑣的小人可以詆毀的!」

「王爺莫跟他一般見識。」「王爺莫生氣。」「王爺的為人誰不知道?張將軍他這是情急之下昏了頭,信口胡說了。」眾大臣七嘴八舌,紛紛勸燕王。

張沖氣得臉煞白。

媽的,愣是沒一個人相信他,全相信燕王那個貌似直爽實則奸詐的小人!

「陛下。」他臉色蒼白,哀求的看向皇帝。

他是皇帝的親信,這些年來,他為皇帝辦了不知多少隱秘之事。他相信皇帝還是器重他的,畢竟他很有用,不是么?

皇帝眉頭皺得能夾蒼蠅了,「朕數十年來也沒聽說過燕王栽贓陷害過誰,張沖,你一定是弄錯了。」

張沖大驚失色,「陛下,臣所言全部屬實,真的是燕王爺……」

燕王不等他把話說完,怒氣沖沖從皇帝桌案上搶了個厚重的硯台,敏捷有力的對著張沖的額頭狠狠砸過去,「老子讓你再胡說」!

張沖額頭被硯台砸中,鮮血順著額頭流到臉頰,濃濃的一注,看著很是嚇人。

燕王這一砸非同小可,簡直有開碑裂石之力,張沖這血肉之軀哪裡抵擋得住?獃獃站了片刻,眼前一黑,直挺挺向前倒去。

皇帝和眾大臣都看呆了,連盧鴻都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燕王哈哈笑,「不經打,這人真不經打。我這一個硯台砸過去,我家小四才三歲的時候便能躲過去了,他這麼大的人了還傻站著挨打,笨到家了啊。。」哈哈笑了幾聲,向皇帝請罪,「陛下,臣御前失儀,請陛下降罪。臣這個脾氣從小就這樣,算是改不了了,一旦生起氣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手裡有什麼算什麼,非把人砸暈了不行。」

他大大咧咧滿不在乎,嘴裡說的是御前失儀,請皇帝治罪,其實根本就沒當成回事。

皇帝若是不怪罪他吧,心裡怪難受的,畢竟燕王當著他的面就敢砸張沖的腦袋了,簡直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如果怪罪他吧,罰的重了皇帝不敢,罰的輕了又沒啥用。皇帝真是左右為難,思來想去,臉色變幻好幾遍,勉強一笑,「燕王生性如此,朕不怪你。燕王罰半年俸祿,給張沖養傷,也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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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掌心寶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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