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說話不算話！」

「欸？我有嗎？」

「你不是說不會逼我？」

「我是在求你……」於時雨微偏著頭，臉上又露出那種可憐兮兮的表情。

這樣根本就犯規啊！徐妍綠心想，他該不會早已看穿她根本就是個心軟的人，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裝出這種惹人憐的神情吧？

就在徐妍綠不知道該怎樣回應才好的時候，不遠處的巷口那裡突然有個人氣喘吁吁地奔過來，徐妍綠一看，連忙撇下於時雨迎了上去。

「姊姊，怎麼了嗎？為什麼跑得這麼急？」

「定謙呢？定謙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周明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衝到徐妍綠身旁后，半彎著腰直喘氣。

「沒有。」徐妍綠搖了搖頭，「姊姊，定謙不在這裡。」

「那他到底跑去哪兒了？我一直找不到他，電話也沒有人接。你也是，怎麼都不接電話？」

說完之後，她看了一眼徐妍綠身後的高大男人。

最近她有聽到一些閑言閑語，有人在傳她弟弟和女朋友已經分手了，她還沒有機會向弟弟證實這件事，倒是先抓到妍綠跟別的男生在一起的證據。

不過她現在沒有暗間也沒有精神盤問妍綠。

「妍綠，你幫我聯絡定謙好不好？我爸中風了，現在在醫院裡面準備開刀。這小子到底怎麼搞的？竟然連姊姊的電話也不接。」

徐妍綠尷尬地望著周明理。

為了躲避於時雨的電話，她的手機最近都是靜音的狀態，偶爾隔幾個鐘頭查看一下周定謙有沒有回電話而已。

「拜託你了，妍綠，我得去籌我爸的開刀費用，沒有時間去找那個臭小子了，如果你能聯絡到他的話，叫他快點到新生醫院去。」

徐妍綠還來不及回答，周明理已經飛快地奔離她家巷口。

徐妍綠馬上拿出手機撥打周定謙的號碼，但是不管打幾次，就是沒有被接聽，最後她只好在他手機里留言，把剛剛周明理說的話重複一遍，要他聽見留言后快點趕到醫院去。

於時雨在一旁並沒有閑著，他也打了幾通電話給幾個以前的同學，問看看他們在同學會之後還有沒有人見過周定謙，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怎麼辦？怎麼辦？開刀的費用應該是很大一筆錢吧？」

就算有健保，開刀的部分還是有自付額的，而且現在醫院裡的健保病床一位難求，萬一搶不到普通病房的話，費用拉拉雜雜加起來很嚇人的。

以周家目前的經濟狀況來看，這筆突如其來的醫療費用真的會急煞人，難怪剛剛姊姊滿臉急迫地離開，萬一付不出來的話，周伯伯該怎麼辦才好？

「別急，你不要擔心。」於時雨握住她的手，將團團轉的她穩定下來，

「錢的問題是小事，剛才那位是周定謙的姊姊嗎？你打個電話給她，要她別到處去籌錢了，先回醫院去好好專心地照顧伯父。」

「可是……」

「錢的問題我來處理就好。」於時雨朝她笑了笑，然後再次拿出手機打給家裡的司機，要他開車過來接他們到醫院去。

徐妍綠聽著於時雨跟司機通完電話之後，緊接著又打了另外一通電話，似乎是打給某位長輩，他說話的表情變得正經許多，講了幾句之後，他突然轉過來問她周伯伯的名字，最後拜託電

話那頭的人多加關照這位病患……

這時候徐妍綠才想起來於時雨是有錢人家的少爺的這回事，周定謙小學和國中時所領到的那些清寒獎學金，其中有好幾筆都是於時雨的爸爸擔任家長會長時特別設置的。

於家人好像一直都滿樂善好施、熱心公益的。

「我有個堂叔剛好就在新生醫院工作，雖然他是婦產科醫生，但在醫院裡還是有些影響力的，我已經請他幫忙關照周伯伯病床的事了，他也會去跟周伯伯的主治醫生打聲招呼……」

講到這裡，於時雨停頓了一下，他並不是想要對她炫耀些什麼，他只是不想看到她滿臉著急的模樣。

「小綠，別擔心了，好嗎？」

「嗯！謝謝你。」徐妍綠朝他點了點頭。

她打電話給周明理，然後坐上於家的司機開來的車子，他們先繞到三條街之外的周家，接了周明理才一起趕到醫院去。

周定謙在晚上九點過後才趕到醫院，發現徐妍綠和於時雨也在病房裡，他面無表情地掃視過他們，一聲招呼都沒有，逕自走向周明理與她低聲交談著。

看到周定謙那副冷酷的表情，徐妍綠難過地低下了頭。

「嘿！是不是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你走吧！」徐妍綠擋住於時雨伸過來想碰她的手，她的聲音低低的，刻意裝出冷淡的語調。

「我送你回去？」於時雨不死心地再問了一次。

「不用了！」徐妍綠看了一眼周定謙的側臉。

現在跟同學會那天晚上不一樣，同樣的招式再用一次的話就沒有新意了，而且現在的氛圍也不適合她那樣胡鬧。

「謝謝你為周伯伯做的那些事，拜託你先離開好不好？」

「小綠……」看到她如此顧己心周定謙，於時雨頓時心酸酸了起來。

可是他說過不會逼她，現在他留在這裡就是在逼她。

「好，那我先走了，如果晚點兒你需要接送的話，就打個電話給我，時間很晚了，我不放心讓你一侗人回去……」他講得像是斷定這裡除了他之外，就不會有其他人願意送她回去似的。

於時雨朝她伸出了手，只是想拍拍她的頭，但是她卻很明顯地閃開一段距離，連連被拒絕的滋味很苦澀，他收回手，抿著唇轉身離開周伯伯的單人病房。

走不到幾步，後面便有人追出來，他驚喜地回過頭，看到那人竟是周定謙之後，欣喜的情緒馬上就盪了下來。

「錢我會還你。」周定謙冷著聲音，語氣里沒有任何感激的意味，反而有點嫌他多管閑事的意思。

「沒關係。」於時雨無所謂地揮了揮手。

「誰說沒關係的？」周定謙氣得臉色炸紅。

他真的很討厭欠債的感覺，他爸爸每次都會搞出一些有的沒的事情讓家裡的負債增加，他媽媽為了還債四處兼差，忙得連好好坐下來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去年，媽媽被檢查出胃癌，從病發到去世，前後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最後的那段時間，她連止痛針都捨不得打，就怕替子女留下更多還不起的債務……

看看現在爸爸住的單人病房，他握緊雙拳，不曉得到底該將怒氣往誰身上發泄才好。

眼前這個人替他們家付了開刀的費用、住院的費用、看護的費用，還有一些拉里拉雜他連名稱都記不起來的雜支，姊姊說要不是於時雨大發善心的話，她急得差點要去地下錢莊借錢了。

「我說的啊！」於時雨並不是要故意搞笑，他很正經地這麼回答。

這筆醫療費用的數目的確不小，但對他來說真的沒什麼，而且因為是救急，幫助的人又是認識的同學，就算錢收不回來也不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