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無解的選擇題
白桃來了,這是我想破腦子都不會想出來的事情,更讓人措手不及的,則是我說的那些話。
那些隱藏在我心裡,永遠不會跟她提及的話。
每個人心裡都有秘密,都有自己的想法,而就在剛剛,所有的秘密和想法都暴露了在她面前,現在的我已經被她徹底看透,彷彿沒有穿衣服一般。不曾想過的事情,一奔子擺在了我眼前,無所適從。
白桃在沒有聽到這些的時候,或許只會認為我是累了,單純的想出去走走歇一歇,或許還對我有些期待,等著我捋順心中的煩惱,然後回瀋陽,跟她生活在一起,克服那些困難,最終結婚,生子,組建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就像我們之前勾勒的那樣,平淡,但足夠美好。
現在呢?
現在那些幻想,被我親手打破了,就像碎掉的水晶,依然閃著光彩,但不復最初的美好。她...攢夠了失望吧?
那麼,對另一半滿是失望的她,會做些什麼?
分手,更或者大罵我一頓,然後失蹤,甚至從此之後,徹底失蹤在我的世界里,就像沒有來過一樣。
這些東西都是我無法承受的,因著我早就承受過一遍,很痛苦也很辛酸。假若會來第二次,那我一定會徹底瘋掉的。
不敢想象沒了她會怎樣,那將會模糊一片,就像我看不見邊際的未來。不認得路,終究能靠導航走出來,但心若迷了路,一定會徹底迷失在虛妄的世界里。
頭,很疼。
怔怔地盯著已經傳出忙音的電話。
回瀋陽去見安默,安慰她好好養病,再來場說得過去的告別;還是回烏鎮,見到她,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將隱藏起來的那些東西,一股腦的說給她聽,以求能夠回到最初?
這是兩個矛盾且異常衝突的問題,且,這也是一道單選題,只要我做出決定,另一方,註定會留在我給她帶來的傷痕里。
不是我有多自戀。
只是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生生被我自己走到了死路。
我沒得選......
這是一道無解的選擇題,選錯了,這輩子都將活在谷底。
白桃是怎麼知道我在烏鎮的?顯然是張峰告訴她的,至於為什麼?大概是這傢伙想要幫我,不想讓我們再互相沉默。
就像當時我讓他聯繫林瑤那樣。
加之我流露出的那些情緒,他是懂得的,畢竟我們在某種程度上很像,而張峰也深知我不會聽進去任何人的勸解,除了我最愛的那個女人。
所以,他聯繫了白桃。
這一切不難猜測,換個角度,我是他的話我也會這樣去做。
偏偏,沒有趕在好時候,偏偏沐青在今天告訴了我安默的近況,偏偏,樂隊之間的合練出了問題,我覺得自己不適合跟他們一起去張北,借著為了他們好這一通用的強大借口,要脫離樂隊。
好像生活又開始跟我開玩笑了。
一切都漸漸脫離了我預想的軌跡,所想象的那些生活,跟我漸行漸遠。
下了告訴,大巴也行駛進了機場。
站在機場外邊,我開始迷茫。
在車上就沒想明白該怎樣去選,更何況現在呢?
向後,上車回烏鎮,我相信瘋子他們現在一定還把白桃留在那裡,只要我回去,我們見了面,將所有事情都說通,按照她平時對待我的態度,也一定會原諒我,時間會讓我們回到原本相愛的模樣,註定這些不愉快的事情都會選擇性的遺忘......
向前,走進機場,趕上最近一般去瀋陽的飛機,到了晚上我就能夠出現在安默面前,陪她吃點東西,安慰她養病。
出於愧疚。
她現在的樣子,近乎是我一手促成,不論怎麼講,都應該好好的道個歉,出於男人最基本的擔當。
那白桃又該怎麼辦?
點上煙,狠狠地吸了一口,蹲在地上,抓著頭髮,就像一條無家可歸的狗。
煙一口接著一口,一支燃盡也趕忙給自己點上一支。
不能解決問題,但我需要尼古丁來給我寬慰,哪怕很短暫。這就是一條十字路口,走錯了,也就錯過了,錯過了,或許今後也只有缺憾陪著我了。
抬頭,天空有些陰鬱,空氣有些悶熱,哪怕清新的空氣,仍舊讓我不能平靜。眼裡所見到的一切,也都像是生活給我的嘲弄,嘲笑我有多糟糕。
可這一切,不也是自己惹下的債嗎?
曾對張峰的那些言論嗤之以鼻,認為只有自己經歷的才真正明白經歷的時候想著些什麼,但我忘了一句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張峰是我兄弟,從某些程度上更是另一個我,加之我經歷的那些事情他都清楚,不是沒有勸過我,但每次都會被我用極其正當的理由給反駁掉。
搖了搖頭,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老天爺,我到底應該怎麼選?」
站了起來,我從兜里掏出一枚硬幣,真想不到自己身上也會發生在愛情電影中的那些橋段。
「字,轉身回烏鎮,背,回瀋陽。」
暗暗吐了一口氣,將硬幣高高拋起......
「嘣...」
不是字,也不是背,更不是狗血的立住——而是比那更狗血的,它他媽掉進排水井裡了!
「老天,要不要這麼玩我?」
不過,我心裡大概有了答案。
總要辜負一個,二人也都被我辜負過。
但我知道我愛的是誰。
只要她好好的,不就好了嗎?
無法否認,我喜歡過安默,甚至現在都存在那種朦朦朧朧的感覺,但我愛的是白桃,是那個願意為了我付出所有,我也願意為了她付出一切的女人。
硬幣拋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答案。
「安默,對不起,願你早日恢復,回瀋陽之後,再見。」
駐足在機場門口凝望了片刻,回過身,在路邊攔下一輛計程車。
「師傅,烏鎮。」
語畢,便靠著窗子,閉上了眼睛。
想象著無數種重新面對白桃的可能,可不論我怎麼想,都想不出個大概,心裡沒底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則是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戀愛中的男女,都希望對方足夠誠懇,不隱瞞自己某些事情。雖會默認,給彼此留下一些空間,但,凡事都要有個尺度。
儼然,我心中那些想法,已經超越了她的尺度。
白桃會不會一如既往的忍受,我不清楚。
但我清楚一點,讓她忍下去,會太過殘忍。都是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憑什麼要她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
愛嗎?
讓愛成為一種萬能擋箭牌,是不是我太過自私?
我不能再自私下去。
心平氣和的跟她談一談好了,哪怕,最後的結果是失去她。
這是我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解決辦法。
蕭山機場距離烏鎮大概七十多公里,等我再度回到這裡的時候,已是傍晚。
天邊,一抹嫣紅。
舊時光。
此時此刻,白桃一定在這裡,因為除了這裡她也無處可去,我相信,那仨哥們不會讓她離開的,他們知道白桃對我意味著什麼。
可我不敢進去。
雖說我想見她,出於愧疚,出於想念,只是,心中殘存的還有淡淡的膽怯。就像雪球偷吃了魚缸里的金魚一樣,不敢見人。
將煙盒裡的最後一支煙點燃,雙手插在兜里,來回在舊時光的門口遊盪。
要一個借口嗎?
或許需要,可那會不會顯的太過拙劣了一些?就像馬戲團那些剛開始實習的小丑。
不用借口的話,又會不會像一頭死豬一樣?讓她認為我對任何事情都是一個態度......
現在的心思意念,像極了剛剛初戀的少年,惹了女友生氣,偏偏不知該用什麼方法來彌補過錯,只好一個人抽著悶煙,然後無所適從。
「呵?一個人在門口,怎麼不進去?」
沒給我太多的考慮時間,一個人突兀的出現在我面前。
區彥。
「你丫嚇我一跳。」皺著眉頭看他。
我是真被他嚇了一跳,畢竟剛剛在想著事情,在想該怎麼去面對白桃,該怎樣去解釋曾經的隱瞞,還有不辭而別。
「怎麼?」區彥上下打量著我:「丫不是回瀋陽處理些事情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呵呵。」
乾笑著撓頭,不知道該怎樣解釋。
「這不是桃子來了嗎?」
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說出了原因。
「嘖嘖。」
「她走了。」
「什麼?!」
難以置信的看著區彥,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們沒有將她留下來?不可能啊,他們是我的兄弟,當然清楚桃子對於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又怎會任由她離開呢?
他們會眼睜睜的看著我的愛情流走嗎?
不會。
「你一定是在逗我,對不對。」
扯了扯嘴角,故作鎮定的對區彥問道。
「為什麼要逗你?」
他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人姑娘要走,我們總不好硬要攔下吧?」
「你......」
我指著區彥,怒聲道:「你們不知道她對我多重要嗎?!」
「多重要?」
區彥雙臂抱肩,疑惑道。
「操。」
罵了一聲,將煙頭丟在地上狠狠踩滅。
「你們還他媽真是我好兄弟。」
白桃走了,這是我沒想到的,他們沒留住她,也是我沒想到的。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想要緊緊抓住的人,就這樣走了?
是不是我們這輩子就該如此了呢?
「喂...」
區彥不滿道:「你憑什麼罵人啊?她只不過是在烏鎮走走,我們沒有攔她,怎麼了?」
「......你大爺。」
這傢伙,都這個節骨眼上了,還不忘消遣我。
「沒有這麼玩人的。」
「就玩你了,怎麼著吧?!」
「你們丫牛.逼,行了吧。」
我問:「她走多久了?」
「沒多久,西柵那邊了,你可以去看看。」
嘴角苦笑:「我他媽不敢啊。」
「兄弟。」區彥走過來,拍了拍我肩膀:「男人該擔的東西得擔著。這應該是我第一次見白桃吧?」說著,區彥豎起大拇指,「你丫幾輩子修來的福分,珍惜吧。」
「嗯。」
他說的對,白桃是上天給我最大的福分,沒有理由不去珍惜,但偏偏,我所做的那些事情卻是把她從我身邊推開。
不能在這樣了。
順著區彥給我的信息,開始找她,在烏鎮。
夜幕降臨,燈都亮了起來。
已經走了不少地方,依然沒有遇見。
她應該還沒回酒吧,不然區彥他們一定會給我打電話的。
接著找。
終於,在走過最後一座橋的時候,我見到了她。
坐在岸邊,靜靜的注視著河水。
燈光灑在河面上,映襯出她的臉。
「好久不見。」走到她身邊,開口。
我們卻是很久沒見了,上次見面還是不歡而散,哪怕其中都有我們自己的用意,但不管怎麼說,爭吵就是爭吵。
「有多久?」
白桃聞聲回頭:「大概只有半個月吧。」
她將頭轉過去,不再言語。
我們就這樣沉默著,她在看河水,而我在看河水中的她。
「我......」過了半晌,終於開口:「我必須要道個歉,不該隱瞞你那些事情的。」
「什麼事情?」
白桃先是搖頭,緊跟著又笑了笑,說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想知道,你懂我的意思吧?」
「嗯...」
應了一聲:「去杭州的時候我看見楊慕鯉了,就是楊老的孫女。」
「這丫頭,還真去找你了。」
「要不是她,我也不知道你內心真正的想法。」
「重要嗎?」她問。
「這......」是啊,我們之間還要靠外人來給對方傳遞自己的想法,從某程度上來看,那些東西真的不重要了。
「杭州確實適合生活,過段時間我們搬去那裡好了。」
「人是會變的,我已經不喜歡那裡了。」白桃淡淡說道。
「哦。」
「可你說過,這輩子最想住的地方就是那裡,跟我一起。」
「小孩子的話你也信?」白桃問道:「童言無忌,沒聽過嗎?」
「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
白桃重複了一句,猛然轉過身來,「你問我什麼意思?我他媽還要問問你什麼意思呢!」
「許諾,你真可以。」
「你聽我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的?」
「呵呵,男人嘛,都是自私的。」白桃直直的盯著我的眼睛,問道:「我說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