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殿上對質（一）
張惟吉喊了這一嗓子把老孫嚇得差點把碗扔了。孫麟嘆了口氣也鬆了口氣：該來的終於來了，那就把問題徹底解決吧，光這麼拖著也是愁人！
他放下碗站起來對張惟吉施禮問：「都知怎麼來了？請裡邊坐。你說什麼？小子怎麼聽不懂呀？什麼禍事？」
張惟吉就在院子里說：「現在好多人上書說你是妖孽呢，要求立即處置你。現在為了這事幾百國子監監生堵了宣德門，要闖政事堂呢。你的事兒可是鬧大發了。」
國子監監生也參與進來了？看來造謠的人能力不小。不過也好，圖窮匕見，應該到了對決時刻了吧？看看他們會出什麼招。只是不知道皇帝那裡是什麼情況。
孫麟正想到這裡，張惟吉問「你對此事可有話說？」
孫麟說：「這是無妄之災，小子不知該說什麼。」
張惟吉皺了眉頭：「你就不辯白一下？」
孫麟說：「本是虛妄之事，又是怪力亂神，這些事造謠容易，闢謠卻難，小子都不知他們怎麼說小子是妖孽，如何辯白？再說小子相信以陛下的睿智，最後的結果必然是謠言止於智者。不過若是有人當面指責小子是妖孽，小子倒要好好與他辯論一番，好教他知道話不可亂說。」
張惟吉對孫麟拍向皇帝的馬屁也比較滿意，便說：「如此我便回稟陛下。你準備好了，說不定要去有司對質。」
孫麟說：「那是最好。怪力亂神之事大概也只有對質才能說清楚了。」
張惟吉也不再多說轉身就走，孫麟把他送到門外，外面已經站了幾個挎著刀的軍漢，張惟吉說是保護孫家的。竟是已經把這院子監視起來。
回到院里老孫已經嚇壞了：「禍事了！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大郎，要不我們求官家放我們回齊州吧？」
現在哪能走的成？沒看把院子都圍了。孫麟只好先安慰他：「爹爹不要著急。我家是清清白白的人家，陛下聖明，必然會還兒子一個公道。」
好不容易把老孫勸到屋裡，孫麟拿本《史記》坐在門檻上看起來。馬跡芳湊過來問：「麟哥兒，你真的不怕嗎？」
孫麟說：「當然怕。可是怕有用嗎？」
馬跡芳吐了吐舌頭說：「哥兒好寬的心。」
張惟吉回去不到一個時辰就有人來傳話，告訴孫漁皇帝下令明日朝會就在垂拱殿聽孫麟向御史辯解，因此明日一早孫漁就要進宮等候傳喚。
孫麟問：「明日什麼時候早朝？」
在院子門口值守的皇城司十將說：「早朝是五更天。此處卻在外城，需過四更天便起。」
孫麟就有些不明白了：「可是城門要五更才開，我是不是要先往內城尋一家客店住下？」
那十將笑道：「小郎君卻不知需上朝的官人們大都住在外城，這都是有規矩的。宮裡送來了牌票，我已讓人拿與保康門門軍，明日時辰一到他們自會開門放小郎君及眾位官人進城，然後再鎖閉城門。」
哦，原來如此。
馬跡芳抬頭看看天說：「麟哥兒，這天看著陰沉，只怕明日會下雨。我便去雇輛車來。」
第一次上朝竟然是為了受審，若是再讓雨淋了就更悲催了。孫麟忙點頭說：「速去雇車，別忘了再買傘和蓑衣回來。」然後他又喊於七的渾家：「柳嫂，明日煩你早起做飯，不可耽誤我出門。」
馬跡芳卻說：「魚哥兒，再家吃飯時辰太早，上朝不一時便餓了。那待漏院前每日上朝前便有諸多吃食，可以在那裡打尖。」
好吧，這才是聽人勸吃飽飯。孫麟打定主意早早睡覺等著明天體驗一下上朝是怎麼回事。
早上剛打四更，也就是還不到三點，孫麟就被一晚上沒睡著的老孫叫了起來。離天亮還早呢，這是對祖國花朵的嚴重摧殘啊。出門一看，還下起了細雨，冷颼颼的。
有人伺候就是好。於七已經準備好洗漱用的熱湯。孫麟父子洗漱完畢，孫麟對老孫說：「爹爹，這事兒你去也沒用。你便在家裡等候消息吧。」
老孫直拍大腿：「你倒是心大。只是我哪裡坐得住。我便隨你到宮外，在那裡等消息便是。」孫漁還能說什麼？
兩人出門見馬跡芳雇的車已經在巷子外面等候。兩人上車，馬跡芳穿了蓑衣和車把式坐在車轅上，軍頭帶四個軍漢跟著車子便往保康門前來。孫麟見這車前邊有兩頭驢拉車，車后還有兩頭驢，以為是車把式還有別的生意，準備的備用驢也不在意。
到保康門就是幾步路的事，很快車就停了下來。孫麟打著哈欠從車裡鑽出頭來看那城門，見城門下已經有不少人，有騎馬的，也有坐車的，好多人還提著白色的燈籠。
孫麟穿越前靈異小說看了不少，現在迷迷糊糊看到點點慘白的光晃來晃去不由渾身一哆嗦連睡意都嚇沒了，指著白燈籠問：「那些人為什麼都提著白燈籠？」
軍頭搶先答道：「此乃上朝的規矩。自宰執大臣以下，上朝的官人皆用白紙糊燈籠一個，上寫自己的官位，挑在馬前。此處還不甚多。到得皇城外燈籠才如天上星星一般，甚是壯觀，因此又有人成皇城為火城。待到宰相相公到達，這些燈籠才次第熄滅，官人們便入待漏院等待禁門開啟。」
說著話的時候保康門開了，官員進城，老孫的官不入流，便沒有燈籠，只在後面跟著。孫麟看著一盞盞白燈籠次第進入城門，總覺得象是靈異小說描寫的場景。好在進入城門以後，街上人已經很多，他才沒有了那種陰森森的感覺。
跟著大隊人馬一直向北過汴河的時候孫麟才明白車後面的兩頭驢的作用。汴河上的橋樑為了便於船舶通行都修成拱橋，上橋時車把式用鞭子驅趕前面的兩頭驢，下橋時卻反過身用鞭子嚇唬車後面的驢，車后的驢便向後退，從後面拉住車子免得車直接衝下斜坡。
原來是沒有車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