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令人垂涎的獎品
高球的話,雖然是裝作『自言自語』地說出來的,但是這話卻並非無意,而是有意說給文彥博聽的。
剛才文彥博說的話高球可是都聽見了,這米店是文彥博家的親戚開的,而蘇軾和文彥博的關係看上去也是比較不錯的,那麼只要文彥博聽見了高球的這一番『自言自語』,那麼買米的事情要好說的多,就算不說直接贈送,至少也可以有個折扣之類的。
當然,一石米是多少,一貫錢又是多少,其實高球並不清楚,高球只是希望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幫助蘇軾多撈一些好處,不管怎麼說高球在短時間內都要寄住在蘇軾的家中,蘇軾家中要是沒米下鍋,倒霉的人裡面其實也跑不了他高球。
果然,聽見高球的小聲嘟囔之後,文彥博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下衣著略顯寒酸的蘇軾,然後沉吟一聲,揮手叫過了米店的活計,「哎!我說,現在的米價……我記得是七百文吧?」
「啊?這個……」
聽見文彥博的話,夥計當時就是一愣。
米價當然不可能是七百文,那已經是差不多六、七年前的價錢了,這位老大人就算再怎麼不食人間煙火,總也不可能不知道米價的大概數值。但是文彥博故意則么問,那麼必然是有他的用意,可是夥計也只是一個夥計,遇到這種事情根本就做不了主,因此也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什麼這個那個的!連米價都不知道,你這個夥計是怎麼幹活的?去,把你們掌柜的叫出來!」
眼看著夥計這一愣神可能就要壞事,一旁的劉摯可是精明透頂,揮手就將夥計給支了出去。
不過事有湊巧,沒等夥計離開,一個打扮富貴的人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見夥計滿臉悻悻,趕忙迎了上來。
「哎?這是怎麼了?我說六兒子,這是怎麼回事?你得罪老大人了?信不信我修理你這個臭小子!」
來的人是米店的掌柜,一見文彥博那板著的臉心中就是一跳,再看看自傢伙計的臉色,眼珠一轉,也不多問,開口就指責起夥計來。
「不是,掌柜的,老大人問我米價,我……我……」
夥計也是頭次遇到這種事情,滿腹的委屈,也不知道該跟誰去說。
「米價?米價怎麼了?你在我這做了大半年的工了,怎麼還記不住米價了呢?」
掌柜的擺出了一副生氣的模樣,裝作斥責夥計的樣子,當然這一切都是做給文彥博看的。
「不是,掌柜的,老大人問我現在的米價是不是七百文,可是我……」
被掌柜的責備了,夥計自然是要為自己辯解,不然回頭掌柜的借這事扣自己的工錢,那可是犯不上的。
「什麼?七百文!」
一聽夥計的說明了原因,掌柜的立刻就驚叫出聲,生意人從來都是對錢財敏感的,而這個米價,也確實是不能讓掌柜的接受的。
「咳咳!怎麼,現在的米價,不是七百文了嗎?」
文彥博故意咳嗽了兩聲,一雙原本有些昏花的眼睛變得清明起來,兩道目光就像是兩支利箭一般,直衝著掌柜的臉上射去。
「這個……」畢竟做生意這麼多年了,掌柜的一看這情況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不過自己剛才已經表現出了異樣,再順著老大人的話說就有些不合適了,心思一轉,掌柜的有了主意,臉上做出一副難為的模樣,苦笑著道:「老大人,不瞞您說,七百文那已經是前些日子的價錢了,現在的米價,可不是七百文了。」
「那是多少文?」
涉及到了吃飯的問題,哪怕是大文豪蘇軾也沒辦法再矜持,不等文彥博開口,已經先一步問道。
「是啊!那現在的米價是多少?!」
文彥博的語氣重了一些,看向掌柜的目光之中,明顯帶著些不滿了。
「這個,不敢瞞老大人,如今的米價,已經是七百七十文了!」
掌柜的臉上故意做出為難的神色,似乎是在擔心文彥博找他的麻煩,但是實際上說出的價錢依舊比現金的價格要低上很多的。
「七百七十文?呼!還好,錢正好夠!」
聽完這個價格,蘇軾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他荷包之中的錢財,正好購買一石米的,也算是沒有白出來這一次。
不過高球在一邊聽著就有些納悶了,一般來說這錢的進位都應該是十、百、千的,可是現在蘇軾卻說他帶的那一貫錢正好是七百七十文,這就讓高球有些不理解了。
當然這也不能怪高球孤陋寡聞,雖然說高球在原來也是靠寫作為生的,但是宋自唐后,中間又隔著個五代十國,很多的事情其實都是比較混亂的。就拿這錢幣來說,古代錢幣以一百個為足陌,不夠一百個就叫做省陌。這裡的『陌』,其實就是『百』。
宋代歐陽修寫過一本《歸田錄》,裡面有這樣的記載:『用錢之法,自五代以來以七十七為百,謂之省陌。』而《資治通鑒·後漢隱帝乾祐三年》有載:『舊錢出入,皆以八十為陌,章(王章)始令入者八十,出者七十七,謂之省陌。』
唐代末年的時候,還是以八十為一陌,可是到了漢隱帝的時候王章減了三錢,所以到了宋代才開始以七十七為一陌。而一貫錢為十陌,自然也就只有七百七十文了。
當然不知道這些不意味著高球不知道蘇軾的錢已經夠全都有用途了,接下來逛花燈,估計也就沒錢了,至於說文彥博會不會大發善心,高球不是沒有過期待,只是看蘇軾的樣子也知道這是不被允許的,所以說接下來其實也就不用再奢望了。
旁邊蘇軾將錢交給了掌柜的,然後把家裡的住址告訴了米店的掌柜,掌柜的又支使夥計去記賬,這才算是完成了交易。畢竟一石米可不是一斗米,就憑蘇軾這麼瘦弱的身軀,外帶蘇過還有高球這兩個小屁孩兒,根本就不可能帶得回家去,記賬,就是為了記下蘇軾的家庭住址,然後等回頭再讓夥計將米給送過去。
就在掌柜的將夥計支出去記賬的時候,文彥博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一直那個掌柜的,開口說道:「對了,我還沒問你呢,你這麼慌慌張張的,是有什麼事情嗎?」
「呦!您不說我都差點忘了!六兒子,去準備一些米糕裝盤,快點的!外面等著急用呢!」
有文彥博這麼一問,掌柜的立刻就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一拍腦門,急聲催促起來。
「哎哎哎!來了來了!」
還沒有記完賬的活計聽見掌柜的在催自己,一邊飛快地記錄著,一邊滿口答應著。
看著夥計忙得滿頭大汗的模樣,手上沾染的墨汁隨便在身上擦了擦就算了事,放下賬冊轉過身去又開始裝米糕,這讓高球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了一句,不管是在哪個年代,打工仔其實都是一樣的勞碌命。
「哎!你還沒說是什麼事情呢!」
文彥博的問題還沒有得到答案,自然是有些不太開心,皺著眉頭,提醒了掌柜一句。
「嗨!您看我這記性!」掌柜的拿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然後開口解釋道:「這不是上元佳節嘛!這一片的商戶們為了熱鬧,專門舉辦了一場大會,就在那外面的高台上,不管是什麼樂器,只要是演奏得能讓商戶們滿意,按著級別都是有不少的獎品的。」
「哦?有什麼獎品?難不成還會有金銀器皿不成?」
劉摯對於這種民間的活動當然是不反感,說這些話,其實也是為了緩和一下氣氛。
只不過,劉摯的這一番話卻是讓米店的掌柜的認真起來了,「這位大人,不瞞您說,小店只不過是個米店,有些米糕之類的就已經不容易了,可是別的店裡,比如街口的那一家店,專賣文房四寶,最好的獎品可是四款好硯啊!還有隔壁那條街過來的勾欄人家,若是讓她們滿意了,說不得就能領回家一個黃花大閨女……多的就不用說了,有這幾樣,難道還不比金山銀山更讓人喜歡?」
「哦?四款好硯?莫非……」
聽到了自己感興趣的話題,蘇軾也來了興緻,咱在一邊,開口詢問起來。
「不錯!這四款好硯,正是端硯、歙硯、洮河硯還有澄泥硯!這位大人,怎麼您也有興趣嗎?」
見有人對這個活動有興趣,掌柜的也來了精神,不管怎麼說,這種聯合舉辦的活動,也有他的一份不是。
「這四款硯台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高球會寫毛筆字,但是對於這種文房四寶的區別還是不太懂的,此時正好有這麼多人在旁邊,乾脆就直接開口問了出來。
「這四款硯台那可不是說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了,那根本就是硯台之中的佳品、上品啊!」
本來還有些不屑一顧,可是聽到了這四款硯台的名稱之外,劉摯也動容了。
這四款硯台,正是從唐代開始,就被並稱為四大名硯的四種硯台,這四種硯台分別是關東端溪的端硯、安徽歙縣的歙硯、甘肅南部的洮河硯還有山西絳縣的澄泥硯。